第二十六章:是非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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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你殺了人還要在這裏與我胡攪蠻纏——”他心中憤恨,早就知道妖怪什麽就隻是會殘害生靈,自己之前不知怎麽了就偏偏相信了這個小妖的一番鬼話,剛剛如果是正常人根本
就不可能早晨那樣的場麵,怪就怪自己當初有了仁慈之心放了她一馬才鑄成今日大錯。
你明明可以救人卻不救,你不是犯人?”桃色卻沒有給他把話講完的機會,語一出便以咄咄逼人的其實一株連炮地問去:“你隻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對的就讓一個人就這麽死在我的劍下?
你不覺得,你其實更加虛偽更加殘忍嗎?人就沒有好壞嗎?剛剛那些人如果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來殺我,誰先動的手?你不問是非不問對錯隻是這麽抓著我不放,你心裏麵裝得的人間正義還是私心?非要證明自己想的是對的私心?”
她問得字字錐心,玄閔一時間竟然答不上來話,神色微微又被震撼。
早在他一個人下山之前,他所認為的一切東西都是師傅教導的,理所當然,師傅說的一切都是對的,都應該是當做真理典範的踐行的。師父說這時間的妖怪都沒有好的,那自然都是壞的,師父說不能對妖怪留下活口,那自然是遇見的每一個都應該將它們斬於劍下。當初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心中一隻冰封著堅定地的東西被輕輕劃過一抹水痕,存了疑惑存了心善,他將她放走,一次又一次。
原本這次終於找到了她發的錯誤,自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她殺死,但是為什麽她問出來的這些問題他都回答不出來,因為師父沒有交過,沒有讓他們去辨別妖怪的好壞,沒有爭辯過是非在妖怪身上的對錯。第一次,他明澈的眸子裏起了淺淺的霧氣,有些不確定,有些疑惑,有些迷茫。
桃色鼓足了全部的勇氣看著她,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那些發書雖然對一般的人有用,但是在玄閔的麵前簡直就可以用不堪一擊的形容,如果沒有辦法說服他哪怕隻是這一次短暫的,可能就是今天她就會葬在他的劍下,那是除妖專用的劍,一旦身死,便是魂飛魄散沒有半點挽回的餘地。但是她不能死,她還不可以死。她要完成自己的心願,她要親眼看著南歸幸福,她還要幫他鋪平前麵的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有太多太多的牽掛,隻是原來到了最後都是因為一個人。
看著玄閔的沉默,桃色眼神亮了幾分,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也沒有之前那麽激烈,平靜地像一潭池水,沒有一點漣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任何人,但是……別人要是傷害我時候難道我不應該保護自己嗎?這世間大部分的妖怪出來的時候都不是為了要害人的,隻是被逼急了要自保而已。”
玄閔微微皺著眉頭顯然不同意,但是也沒有說什麽,他想看看這個小妖的嘴裏還能說出些什麽。
這世間萬物生靈都是一樣的,沒有人是一出生就是為了專門去害誰的。”桃色微微垂下眸子,語氣中多了些許無奈:“或許在你們看來我們是在殘害人類的一些行為其實隻是無心,或者可以說有的是一種很自然的需求,就像你們人會吃雞鴨,那些雞鴨難道就不是生靈了嗎?那些人類是有罪的?還是無罪?六界之中,本來就有更多東西是天注定的,並不是我們自己像這樣,天命不可轉也。”
不知道從哪裏來了一陣清越的風,桃色轉身走到圍欄旁,輕輕依靠在哪裏,從這裏隱約可以看見繁華的京城,但是京城中的喧嚷半分都沒有傳到著京郊的山上來。很多事情都是一時腦熱
去做的,現在冷靜下來,桃色剛剛握劍的手突然不自覺地開始輕微顫抖著,不知哪裏飄來的一股血腥氣斷斷續續地縈繞在鼻尖,眼前仿佛還有那些殺手的頭目到死都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畫麵反複出現,那樣炙熱的血液就著麽濺開在自己的手上,落下的地方像是沾染了蝕骨的毒藥一般疼入骨髓。原來這是殺人,原來這就是他們所說的人生不易生命脆弱。
如果你不拿起劍,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玄閔沒有被她繞進去,依舊眉目清冷地看著桃色。
桃色沒有看他,而是伸出了自己的手張開五指,透過縫隙看著破了烏雲出來的陽光,山間仿佛一下就變得明媚美好了起來,剛剛的廝殺陰翳仿佛都是一場陷入地獄羅刹的噩夢,她的聲音輕飄地就像是清晨山林間一層薄薄的霧氣:“這時間很多事情都是被逼著做的,如果我不出手,會死更多的人,不管是我們的人還是他們的,你知道嗎?我親眼看著要他們的倒就這麽殺了好幾個無辜的路人,明明沒有任何牽連,卻在他們的倒下隻是一個動作的時間就沒有一條人命。”
桃色的驀然轉身讓玄閔一愣,甚至身子都有些下意識地向後微傾。
如果沒有動作,等待著你的就是你身邊的人一一被殺死,要麽最後兩邊死傷無數,要麽到最後到了你自己?”桃色語氣急轉而上:“那麽請問我的道長,你所說的人間正義,你說記得的那些大道在這些刀鋒血刃之下又有什麽用處?”
或許你會覺得我有些激進,但是紅塵世事,本來比的就是人心。”桃色嘲諷地一笑,玄閔突然覺得似乎每次她遇到自己都是這樣的神情:“真正可怕的不是我們這些你所謂的張牙舞爪的妖怪,而是在暗處虎視眈眈的人心。”
她字字珠璣,落地有聲,說完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周圍靜得隻有兩個人的呼吸。
良久之後,玄閔轉身:“你說的大義,我會證明給你看,但是今後我不希望你再主動地去殺害別人。還有,你說你有心願,那我便登你心願完成之後再來找你。對了,我上次去了南府,我讓那個人幫我待一句話,我會在你的周圍看著你,你不要傷人,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主動來殺你,我會解決。”
說罷他就這麽走了,桃色愣愣聽著最後的一句話,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了,仿佛剛剛那個唇齒交激的人不是自己。玄閔說他跟南歸說過自己,但是南歸為什麽沒有告訴自己還有那個我會解決是什麽意思,就是說以後他會幫她解決那些要主動來殺她的人?那不就變成了她的貼身侍衛了嗎?
桃色想得腦子都有些疼,應該是剛剛震驚有些大了所以導致有些緩不過勁來,她的額頭和背上都滲出了冷汗,看著玄閔真的走了整個人長抒了一口氣,頓時放鬆了下來。這一放鬆才發現自己的腳都軟了,使不上力氣,扶著一遍的欄杆才勉強能夠往前走,才剛剛走了沒有幾步就在轉角處看見了南歸。也不知道他是剛剛過來還是已經站在那裏許久了,兩個人相顧無言都沒有什麽話好說,南歸走過來就要抱起桃色,桃色向後一躲,揉了揉有些僵掉的臉,扯出一個笑:“怎麽敢勞煩你大少爺,我自己走就好了。”
南歸也沒有強求,隻是扶著她,桃色不敢直視他,因此並沒有注意到他墨色深淵一般的眸子裏此刻有什麽在湧動。
換了銀雪來扶著桃色:“這是怎麽了?剛剛那個道士?”
桃色搖著頭擺了擺手,聲音有些疲倦,但是還是回複了往日的調皮:“沒有,大約是早上沒有吃飽的緣故,餓了,如果能吃些好吃的就好了。”
銀雪還是被逗得彎了彎眉眼:“有的,大少爺一早就讓我們備著些吃的東西,那好幾包都是呢!”
他們這邊正說著,那邊就來了一個穿著紅色袈裟的老和尚,應該就是這寺廟裏的方丈了,南歸看著桃色的樣子應該也不適宜再下山走山路了,就說是在這裏休息一晚,他先下去處理些事情,明日就來接她,桃色懂事地答應。方丈是個和藹的老和尚,看起來估計都有七八十歲的樣子了,雙手合十做了個禮:“姑娘請隨我這邊請。”
謝謝方丈。”桃色也學著回禮,銀雪留下來照顧她再派了幾個武功高強護衛留在這裏,南歸便下山去了,眉目間有些陰沉,想來應該是有什麽心事。桃色也沒有多問,甚至都沒有做什麽道別就兀自跟著方丈走了。
來到了西邊的禪院進了房間,桃色就躺了下來,銀雪那了糕點出來還有一些肉幹,桃色立即翻坐起來。
這寺廟裏吃的都是齋飯,姑娘應該是吃不習慣的,剛剛問過方丈,他說佛自在心間,所以說姑娘吃不要緊的。”
桃色點了點頭,沒想到這方丈還是個善解人意的,不像有些寺廟裏的和尚一定要恪守些莫名其妙的虛禮,對比一下玄閔那個死腦筋的家夥,這個方丈一看就知道是大師級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