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寺廟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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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剛剛的一切都被迅速地打掃幹淨了,還是由香客陸陸續續地來上香,但是人流明顯比之前少了許多,桃色想了想,拿了兩包銀子交給銀雪:“把這個拿給方丈吧,畢竟也是因為我們給人家填了麻煩,還毀壞了好些東西,要好好賠禮才是。”

    銀雪拿了東西去了,桃色一個人留在房間裏麵吃東西,忽然感覺到了有什麽很親切的東西就在這周圍,放下手裏的東西就找了出去。

    像是受到了什麽東西的牽引一般,桃色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後院一個空地,那裏有一株桃樹,桃色眸子閃了閃,有些試探地問道:“桃月?”

    樹枝就像是聽懂了她的話一般無風自動,桃色頓時十分欣喜。桃月是自己自幼玩得最好的姐妹,桃月是個內向卻很溫柔的人,善解人意很招人喜歡。兩百年前她就離開了母樹一個人出來了,因為沒有人聯係上她,大家一直都以為她遭遇到了不測,畢竟這樣的事情十分常見,時間也不隻是隻有玄閔一個臭道士。沒想到還能再這樣的地方看見她。桃色立馬上前很歡快地抱了抱桃樹,換得桃月有些羞澀地笑道:“桃色你別這麽激動,讓別人看見你這樣抱著個桃樹像什麽樣子?”

    桃色放開了桃月:“你怎麽會在這兒?”

    桃月的聲音放緩了些,那是兩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像是過了幾萬年那般遙遠:“那時候我對於人間的一切什麽都不知道,離開了母樹之後就真麽一直遊蕩在人間。”

    桃月是在那個時候遇見了這個寺廟的前前任方丈的,那是的空嚴還隻是一個小和尚,桃色沒有人形,就幻化成一個布袋跟著他。空嚴他是一個心懷天下的真正博愛的僧人,慈悲為懷,感念蒼生,漸漸地桃月就這樣想永遠跟著他,後來空嚴不再雲遊四海,而是回到了這裏來做方丈,桃月就變成了一個桃色,這個院子就是曾經空嚴住過的院子。她日日夜夜地守在他的身邊,心滿意足地陪伴。

    你知道嗎?人類的生命真的太短暫了,不知不覺之間他就老了,老得連眉毛都白了,但是我沒有辦法化成人形,隻能就這麽看著他一天一天老去,直到死亡來臨。”桃月說起這些事情都是平心靜氣的,仿佛隻是在轉述別人說的話,那些歲月裏的種種都隨著塵土淹沒,再不能在他的心裏激蕩起任何一點漣漪。“我覺得他是知道我的存在的,就是一種直覺吧,你知道嗎,他最後一眼就是向著我的。”

    桃色就這樣默默聽著桃月講著,或許是太久太久沒有跟人說過話了,沒有將掩藏在心中的東西傾倒出來,桃月講了很久很久,桃色並沒有打斷她,而是就這麽默默地在哪裏聽著,直到天色慢慢昏暗了下去,月亮慢慢爬上樹梢,桃月的聲音漸漸地弱了下去,直到最後禁了聲。桃色知道她是因為累得睡著了也就沒有再打擾,而是慢慢地走了出去,便看見銀雪在門外候著,想來應該是等了很久了。

    不過好在桃月說的話隻有桃色能聽得見,而她自己又一直在聽,沒有說話。不然的話場麵就很是詭異了。

    銀雪也沒有問她為什麽回到這裏來,就說方丈說要找她談一談,桃色有些疑惑,自己又不信這些東西,從頭至尾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感興趣的樣子,為什麽方丈要找自己聊天但是問題光憑這樣想是不會有任何準確的答案的,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那走吧。”

    老方丈的地方並不是這個寺廟裏麵最好的地方,反而有些陳腐和破舊,不過並沒有那種腐爛的氣息,反倒是無所不在地縈繞著一種檀香的味道,沁人心脾,讓給都有些困倦的桃色突然覺得自己沒有那麽疲憊了,神思也清醒了不少。銀雪就在外麵等候,並沒有跟進去。桃色進去便看見方丈端坐在方形小幾的麵前正在閉著眼睛念經,也沒有出聲打擾而是走過去盤腿坐下。她剛剛坐下方丈就睜開了眼睛,那樣一雙眼睛裏十分清明,沒有任何的渾濁,仿佛看破了天地。

    姑娘要走嗎?”

    他一開口桃色就很明顯地愣住了,自己這才剛剛被叫過來剛剛進門剛剛坐下,怎麽一開口就是問自己是不是要走?她挑了挑眉,看著方丈的眼睛:“走,當然要走,我要走的路,我心裏清楚,不必方丈操心。”

    方丈臉上依舊沒有什麽神情變化,就像是廟堂裏那些沒有任何表情的佛像一般,桃色心中嘀咕:怎麽,麵癱這種東西還會傳染?她心裏打著小算盤,方丈說話卻是不急不緩:“看來姑娘的心裏已經生了執念。”

    執念?”桃色皺著眉將這個詞重複了一遍:“那又如何?”

    方丈撥動著手中的佛珠:“執念易生卻難滅,這世間一切,執念枉深便容易受傷。”

    這一句話有些像是警示的意味,桃色反複咀嚼還是沒有能夠參透其中最深的意思,這些文縐縐的話語她一向不怎聽得懂。她剛剛想開口皺著眉問一下但是方丈就突然閉上了眼睛,桃色覺得現在的這個場景下有些莫名其妙,專門叫人把自己叫過來,卻又隻說這麽兩句話,自己還是沒有怎麽搞懂其中意思。

    看著方丈沒有再開口說話的意思,桃色也就沒有打算再在這裏待下去,起身便出去了。就來在門外守著的銀雪都有些驚訝怎麽剛剛才進去就出來了,看著桃色一臉疑惑的神色應該是也沒有聽懂些什麽。

    不過想來也是這樣,畢竟也是聞名帝京的大師,要是說出來的話是隨便一個人都能輕易參透的,那還要叫什麽大師呢?再加上佛家有很多東西就本來就是高深難懂的,不問也就罷了。

    吃了晚膳之後這山上也沒有什麽有趣的地方可以去,桃色便待在自己的房間裏麵休息,因為這裏的院子分布的原因,銀雪沒有再自己的附近而是去了另外一個院子,本來銀雪是不願意的嗎,但是桃色也說了沒事兒,堅持讓她過去睡覺,銀雪最後還是妥協了。

    因為今天白天爬了那麽多的山路,還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也是十分疲倦了,還沒有入深夜桃色就早早地睡下了。迷迷糊糊之間仿佛有人在自己的窗邊,桃色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想著會不會是白天喬裝打扮趁機逃走的人回來了?身子忽然繃緊,她的床就在窗邊,隻是一劍的距離就能想今天中午時分她做的那樣將她穿喉殺死了。她沒有睜開眼睛怕打草驚蛇,但是在無邊的黑夜裏自己聽力突然就變得靈敏了起來。窗邊人的呼吸聲應該是經過了控製的,十分平緩,如果不是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那個人的溫度,根本就不可能察覺到有人在自己的窗邊。

    那個人似乎落地無聲很輕鬆地躍進了她的房間,漸漸靠近她的床頭,桃色現在渾身都在繃緊,不知道為什麽,法術像是失去了作用一般,她在被子裏的手心裏都出了密密的細汗。剛剛想一

    躍而起就聽見一聲輕微地像是歎息的聲音,那個人叫了她的名字。

    桃色……”

    桃色渾身一顫,是南歸。他不是會京城去處理那些事情了嗎?上山下山都需要兩個時辰,再加上中間的時間,現在的他應該在南府休息,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但是其實靠近了就能感覺得到南歸的氣息有一些起伏,應該是一路狂奔過來的,那樣有多辛苦疲憊桃色都能想象得到。她舒緩了呼吸,淺淺地長抒了一口氣,假寐著想要聽南歸說些什麽。

    但是對方似乎並沒有開口的打算,過了許久,桃色微微睜開眼睛,便看見南歸斜斜靠在自己的床邊睡著了,睡顏恬靜,沒有平時的冷漠,毒舌調侃,就這麽安靜地睡著了。

    桃色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個男人有一種百看不厭的好看,不自覺間就想伸出手去觸摸,南歸皺了皺眉便就讓她一驚將手縮了回去。想起之前方丈說的那一席話,執念?她的執念是什麽呢?

    桃色看著床邊這個還穿著白日裏沾染了血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的人,自己的執念是南歸嗎?但是那似乎隻是她的心願而已。那麽南歸的執念又是什麽呢?是……樊漪嗎?

    桃色不願意再去多想這個問題,她緩慢地轉身,盡量不發出聲響,側身看著南歸的身影。

    窗外的月光皎潔,一切清淨而美好,不是有山林間的鳥兒輕啼,世界都安靜地睡去。不知不覺間困意也漸漸席卷了桃色的腦海,桃色又重新睡下,這一夜,無夢,好眠。

    桃色是被刺眼的陽光叫醒的,她起身看是,南歸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在了,或許說昨天晚上看見的那些都隻是出現在自己的夢中的場景?這裏一切都沒有痕跡能夠說明南歸來過,桃色在床上散著頭發發呆,隻見銀雪推門進來,笑著說:“姑娘還不起嗎?少爺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