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君子一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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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歸態度禮貌謙遜,卻也因此顯得疏離樊漪淚如珠簾,潸然而下,卻強打著笑意:“或許樊漪下次再見公子便不是這般身份了。”
南歸看著她哀婉的模樣眸子深了深,樊城真的要把樊漪嫁給三皇子雍晚。雍晚是有些才能,隻是行事作風以及手腕都過於狠厲毒辣,此人脾性陰沉不定,風流成性。
京中受過恩寵的花妓不在少數,但是殘敗在他手中的據說也不少,像是又一次玉芳院的花魁不小心將燙茶水打翻在了雍晚的愛犬身上,隔天便廢了,被人抬回玉芳院。
自此之後,雖然還
是有人想著一步登天當鳳凰,但是總是惴惴不安的。
樊漪是南歸自小的玩伴,自己心中也知曉她的心意,若她到了三皇子的府上,必定少不了會受委屈。
南歸聲音沉沉:“你的意思呢?”
初夏的暖風陣陣拂來,陽光下樊漪的眸子淚光漣漣。
她今日穿的清素,不,這幾年她都是這般打扮,南歸記得很久以前的她是鍾愛大紅那樣豔麗出彩的顏色,像一支飛舞的紅蝶,耀眼明媚著。現在那一雙眸子裏多了平靜,倒是失了多年前的那一份生機了。
樊漪抬眼看著他,柳眉一蹙,笑得淒惶語氣中盡是無奈哀楚:“樊漪的看法又有誰會在意呢?生得如此身份,便早就注定此番下場。樊漪此生惟願得一心上人白首不分離,這般的心願現下看來卻是遙不可及了。”
南歸袖中的手緊了又鬆,這樣的事情就算是出麵幹預也不一定會有效果,畢竟這是人家的事情,樊漪是個懂事的人,絕對不願意這樣與自家父親鬧翻,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雍晚不娶她。
可是樊城的容貌早已傳遍京城,雍晚又是風流好色之徒,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這樣的身份。他皺眉思索著,樊漪卻以為是自己勞煩了他。
是小女子打擾公子了,這本是家中之事,自然是與公子無關。”
樊漪心中失落,帶了幾分自嘲。她是個玲瓏心思,是才貌譽滿帝京的女子,她有自己的自負與驕矜,隻是還是不肯就真麽承認自己敗了,她打聽到南歸今日回來山上,便跟了過來。她想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可是果然,還是……
樊漪。”南歸開口叫了她的名字。
樊漪聽著南歸這麽叫自己而不是稱呼樊小姐目光頓時都亮了幾分,她淚目尚存地看著他,南歸緩緩走上前去,走到她的身邊的時候低頭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放心,我不會讓你入那虎狼之穴的。”
雖然目前南樊兩家交惡,但是這不關她的事情,他自然也不會相互牽連。不管是為了樊漪,還是為了他自己,去中斷這一門婚事都是有利的。
她豁然抬頭,眉目中盡是憾然感動,南歸卻沒有多做停留,這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當做為自己,也為樊漪做一個了結。
黨爭是他們南家和樊家之間的事情,但是樊漪夾在中間,他不希望她白白做了炮灰,算是對她的感情的一份回報。其實小時候樊漪並沒現在這般是哪個出現在世人眼裏的溫婉賢淑的才女,兒時的她因為家中沒有別的姐妹一類,加上樊家是武將世家,也從小就舞槍弄棒地跟著男孩子們打鬧在一塊兒。南歸還記的自己小時候第一次去樊家的時候,樊漪花著臉,一雙烏黑的眼珠流光溢彩,她笑得像一朵嬌媚的太陽花,聲音甜甜絲毫沒有嬌羞造作的態度叫了他一聲:“南哥哥。”
兩個人經常在一起打鬧,樊漪的記憶力很好,經常和他比背古詩,贏了的人就能分到對方一般的糕點。
有時候兩人就跑到樊家的兵器庫裏麵去拿著各式各樣的兵器相互比試,卻都是瞎鬧著玩。那時候的樊漪就像是個假小子,卻聰明得不得了,南歸的父親曾經說過如果樊漪是個男兒身,一定是治世良才。
南夫人開玩笑說要討樊漪做兒媳婦,樊漪還嚷嚷著不要跟南歸一起睡覺。
可是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父親不再讓他去樊家玩,南樊兩家一下子就變得疏遠起來。從那之後他就很少能夠看見樊漪了,後來聽說有一年文狀元寫了篇洋洋灑灑的文章,年僅十四歲的樊漪僅用半日的時間便對了篇文,朝野上下震驚,就連皇上都感歎:“教女有方。”
這四個字一出,便注定了樊城之後步步向上的仕途。人人都知道樊家是武將,如今樊家的女兒以才學名揚天下,加之陛下一句教女有方,還有誰敢輕看?
那一年也是南歸自九歲之後第一次看見出閨房的樊漪,她就像是便了一個人似的,行動之間溫婉扶風謙淑有禮,仿佛就連笑容都少了那從心底透著的明媚。那時候朝野的氣氛緩和,南樊兩家還是一派和氣,因此兩人還是時不時相見對酒談詩,踏春遠行,隻是相比於年少的時候總是少了些什麽。
如果是南歸對樊漪有情誼的話大約也就像是哥哥對於妹妹的那樣吧,他想過,她那樣好動的性子該是受了多少苦才會甘願變成如今的這個樣子?那種情愫是一種心疼也是一種歉疚。他剛剛說的一番話算是對樊漪的一個承諾,也算是還一段情。
南哥哥!”樊漪看著南歸離去的背影,咬了咬唇像是在做最後的賭注:“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南歸聽了那一聲南哥哥身形一僵,但是並沒有轉過身去,遠遠看向天際,背對著樊漪緩慢點了點頭。
她心驟然下墜,勉強穩住自己的聲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是……剛剛那個姑娘嗎?”
樊漪看得出來,南歸的眼神什麽事喜歡什麽是不喜歡,這些年她早已經知曉他的一切習慣,那樣倒著笑意柔柔的目光自己有多少年沒有看見過了。
她其實是知道的,南歸對於她時,眼中有的其實是憐憫,愧疚。隻是她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還鼓足了勇氣表明心意。
樊漪端著身姿等著南歸的答案,心中期待著那萬分之一的答案,看到南歸再次點了點的頭徹底被擊潰。
南歸並沒有多說便走了,留下樊漪在原地僵住。她其實哪裏是來看什麽方丈大師的,隻是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回來了,她背著父親找了個借口趕來看一眼便罷了。
其實南歸不知道的是在那空白的五年時間裏,其實她一直都會見到他,隻是都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而已。
彼時俊朗少年風華正茂,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那種情愫便悄然深種,等到樊漪醒悟過來之後確是早就已將來不及了。她知道了南歸的死訊之後本來想著就這樣吧,在這世間嫁給誰不是嫁?早已冰冷的心卻又跟著南歸的回來而重新又了希望,哪怕是一萬分的渺茫她也想試一試。
小姐?”一旁的丫頭看著望著南歸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樊漪:“咱們還去找方丈大師嗎?”
樊漪搖了搖頭,從袖中拿出手絹將眼角的淚水擦幹淨,聲音疲倦:“停一會兒便回去吧,我累了。還有今日之事回去不準跟任何人提起一個字。”
是。”
樊漪突然想起桃色,那個姑娘周身的氣質很生動,就像是一頭小鹿帶著靈動的眸子,隻是,她知道南歸喜歡她嗎?樊漪低下眼,剛剛桃色看向自己時的目光她很清楚,是一種
羨慕和驚豔,或許……她心中靈光一閃,或許桃色並不知道南歸喜歡她,而是覺得南歸喜歡的是自己?樊漪為自己這個推測而心中不安著,又有一些小小的興奮。
或許她還沒有滿盤皆輸。
其實樊漪並沒有像費盡心機除去誰或者是得到誰,她隻是有些不甘心,有些委屈。她覺得自己是最好的,就算在南歸的眼中不是最好的,但是也是從小感情最深彼此最了解的。
她又那麽一些不甘心就這樣將他拱手相讓。
有時候,世事就像是下棋一般,布局,拆網,你來我往,機關算盡。她自負才華,當然不會輸了這一局棋。
這時候桃色剛剛到半山腰歇了好一會的,起身要往山下走,銀雪問道:“姑娘不打算等少爺?”
桃色挑著眼看著她:“你這丫頭平時機靈怎麽不懂事兒呢,你家少爺這不是遇到了美人兒嗎?總得讓人家多聊兩句,說不定今晚就住在這寺裏邊了,我們在這傻傻地等不是蠢嗎?”
銀雪看著桃色調笑的語氣眸子裏有些疑惑,剛剛不是還各種別扭難受,現在怎麽又跟換了個人似的,但也沒有說什麽,跟著桃色便下山了。
而剛剛走在下山的路上的南歸一路快走,小魏問:“少爺,怎麽趕這麽急?銀雪姑娘他們肯定會在下麵等的。”
南歸側頭瞥了他一眼小魏立馬禁聲音,隻能跟著加快腳步,終於在快到山腳下的時候的位置看見了桃色和銀雪她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