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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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看著言旭的容貌,腦中似乎有關於這個人的印象,但並不真切,好像今日看到此人是與晚兒一同來的。他轉了轉頭,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看見雍晚站在床邊。父子兩人目光一相接,雍晚就明白了皇上的意圖。

    他微微向旁邊走了一步,讓皇上能夠更加真切地看到他。他福了福身,說道:“回父皇,言旭正是兒臣帶來的。”

    皇上點了點頭,目光又移回到了言旭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過是一副書生模樣,也看不出他像是會如此高明醫術的人,甚至連太醫院的太醫都無法診斷出的疾病都能被他一副藥下去就是自己複原。那自己要不要將他召入太醫院中呢?還是算了,待自己再深入了解一番再做決定吧。

    他開口道:“今日多虧你了。來人,重賞。”身旁的太監連忙應下。

    言旭也恭恭敬敬地回道:“謝皇上。”他的臉上卻不見格外的喜悅情緒,仿佛賞賜什麽的在他眼中也是空物。

    皇上也隻是點了點頭,但心中卻是對這個人好感更多了幾分。這般年紀,卻能做到見到財物不為所動,也是少見。原本就因為他年紀輕輕就醫術高明而心中有所欣賞,現在更是讚賞。視線移向雍晚,這其中也是多了滿意,與人相交之中也能看出他的識人能力。看來晚兒是越長大,能力也隨之增長了。

    在場的人也是有幾分眼力見兒的人,看到皇上看向雍晚的目光中滿是滿意,不由得有幾分動搖自己的立場。就現在的局勢來看,太子和雍晚能力不相上下,但雍晚自從上次在皇上壽宴之上獻上那位異域女子之後,皇上已是對其滿意。如今又是這般,這個男子將皇上的毒解開,皇上自然也會多看上他幾分。今後帝位之爭,隻怕還不知孰勝孰負呢。

    皇上看著亂糟糟的一屋子的人,開口說道:“都回去吧。”

    眾人聽到皇上都已經開口趕人了,哪裏還有留下的念頭,紛紛告辭,離開了皇上的屋子。

    南歸剛剛從禦膳房趕來,臉色沮喪,眉頭緊皺。在禦膳房中仔細搜查了一番,可是仍一無所獲。也問了後廚的人,並沒有發生什麽反常的現象,一切都進行地有條不紊。後廚的人也已經聽說了皇上中毒的事,個個都是人心惶惶,根本不用自己過多逼問,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了。看他們的模樣也不像是裝出來的,能有這般膽子在皇上的菜中下毒,風險極大,他們應該不會做。

    可是今日為皇上試毒的人是照顧了皇上數年的小太監,一直對皇上忠心耿耿。在皇上中毒之後立刻被自己派去傳喚太醫了,在太醫來了之後,也是一直在床邊等著。看起來也不是會做出傷害皇上的事的人,皇上也一直對他極為照顧,他也很感恩於皇上。

    當南歸來到皇上的寢殿的時候,裏麵的人都已經陸陸續續地出來了,整個屋中隻剩下了雍晚、言旭和幾個太醫。言旭正在告訴太醫這劑藥的用法以及後續的治療方法。各位太醫都是頻頻點頭並一字字記下。

    桃色自從告辭出來之後,就一直站在寢殿的門口。看到南歸急匆匆地趕來,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模樣,看著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定沒有查出什麽來。

    南歸看到桃色站在殿門口,疾走幾步,開口問道:“皇上可有醒來?”

    桃色點了點頭,也不多問他查到了什麽。因為這件事發生的太過蹊蹺,隻怕並非是有人投毒。

    南歸想了想,還是準備進殿向皇上稟告自己查看所得,以及提出自己的猜測。於是,請殿旁站著的太監通報了一聲,皇上聽到是南歸前來,連忙讓其進入。

    桃色站在殿外,聽著裏麵南歸在向皇上講述自己觀察所得。皇上有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似乎在思索到底要如何處理,最終還是讓南歸先行繼續跟進那兩樁殺人案,這件事就打算交給雍晚繼續查下去。

    南歸領命之後就告退了。走出殿外,看到桃色仍然站著,聽到自己開門的聲音轉過身來。他走上前去,與桃色並行,兩人一起慢慢向前走著,走回小院。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夜逐漸深了,夜風也起了,吹得小路兩旁的樹葉沙沙作響。

    其實一路上在桃色的心中一直處於天人交戰的狀況。她一方麵不想看到南歸因為這樣辦事不力,而失去皇上的器重。可是另一方麵她又不願意讓南歸陷入那樣的危險之中,她總是隱隱覺得這些事情與言旭甚至雍晚都脫不開關係。若是南歸插手,雍晚本就看南歸不滿,別的倒是也沒有什麽擔心的,隻是怕他被逼急了會對南歸下手。兩相權衡之後,桃色還是選擇了沉默。

    在小院門口時,兩人幾乎同時停下腳步,桃色開口道:“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回房的。”邊說邊淺淺地笑了笑讓他放心。南歸輕輕點了點頭,兩人就各自走向了自己房間的方向。

    桃色沿著長廊慢慢地走著,忽然想起自己早上去看鹿閔的時候答應了他,還會去看他的,但是今日又是發生了很多事,自己腦子很亂,都忘了還有這麽一件事。想到鹿閔那一雙小鹿般純潔的眼神,她趕緊轉身,又出了小院,快步走向鹿閔所在的馬車。

    其實說是馬車,但倒底也是南府所用的,倒是也不小,也有半個屋子大小。而且既然有人當時認為鹿閔看到了他的所為,一次沒有成功殺了他,保不齊會有下一次,自己一直沒有讓他住進房間也是出於安全考量。其次,雖然南歸同意了讓鹿閔回到南府養傷,但是心中還是不放心他的來路不明,讓他住在馬車中。隻要鹿閔沒有做出什麽事情來,大概最後南歸也是可以相信他的吧。

    桃色不是沒想過要讓他住進院子,但腦中閃過當時的考量,還是搖了搖頭。算了,明日就回府了。

    這樣想著,早已到了馬車前,看著眼前的馬車,裏麵沒有任何動靜,好像沒有人在裏麵。而且天色已晚,也沒有燈光透出來,這有幾分異常。桃色連忙抬腳踏上了馬車,撩開簾子。

    車中因為布的遮擋,更加黑暗,桃色站在車廂的門口,屏住呼吸,細細地聽了一番,裏麵並沒有別的呼吸聲。

    她慢慢向裏麵走了幾步,摸索著找到了桌上的燈,點亮。

    整個車廂中,隻有桃色一人直立在屋子中央,手撐著桌子。她有點不敢看向前麵的座位,她害怕看到那裏早上還醒來了的少年現在已經沒有了氣息。但最終還是慢慢地將頭轉了過去。

    空無一人。

    桃色的心中感到有些不對勁,想到鹿閔早上看向自己的目光,她能看出他應該是有點依賴自己的。那樣的話,又怎麽會不聽自己的話,自己離開了呢?

    桃色皺了皺眉,心裏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但她還是安慰自己,鹿閔可能是不適應這裏的生活,可能是無拘無束慣了,還是比較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可能他今日經過休養,身體複原的差不多,所以離開了吧。反正從一開始自己救他,也不指望他會回報自己什麽,走了倒也沒什麽失望的,隻要他好好地生活就好了。

    都說眼神可以反映一個人的內心,那他的眼神那樣幹淨、澄澈,桃色相信他不會傷人的。這也是自己當時會幫他的原因之一。

    桃色在車裏坐了一會兒,雖說自己想得通透,但到底還是有一點失落。聽到周圍的聲音都逐漸消失,化為寂靜,隻是時不時聽到幾聲蟲鳴。桃色歎了口氣,重又露出笑容,下了車,但還是不放心。

    看到不遠處有侍衛站著守夜,桃色想了想,走上前去,問道:“你可曾見到這車中之人出來?”

    那侍衛聽到聲音,看到是桃色,連忙恭敬地福了個禮,回道:“回姑娘,奴剛剛才到,並不見有人出來。”桃色點了點頭,又問了其他幾人,也沒有人知道鹿閔到底有沒有出去,她隻好作罷。

    桃色沿著長廊慢慢想自己的房間走去。回到房間之後,也隻是匆匆梳洗了一番。再臨上床之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事,又問了問綠饒,今日有沒有人來找過自己。

    綠饒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桃色,不明白她為什麽有此一問,但還是認真想了想,回道:“並沒有人。怎麽了,姑娘?可有何要事?”

    桃色輕輕搖了搖頭就上床睡了。心中自嘲道:“真是想太多了。自己都沒有告訴過他自己的住處,他又怎麽會找來?”清空了腦中的雜念,也就很快進入了夢中。

    第二日,天氣晴好,陽光從天空碎碎地灑了進來,飄蕩在空氣中,織成一片金黃。桃色穿好衣物,站在窗前,從窗口望出去,一塊透明的藍天,像一張絲手帕,藍天上停留著一些細碎而潔白的雲塊,像是紗巾上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