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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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一帶嗎?”提問的聲音極其冷靜,宛如冬夜,「歿」緊跟在邊走邊四處張望的浴太身後,路燈的光芒散在他們身上,投下了淡淡的影子。
嗯,我記得資料上是寫的這裏。”浴太回想了一下,隨即扭頭衝「歿」淺淺一笑,歎了一口氣:“不過也有可能是假地址!像安室那種行走在黑暗裏的人是不會輕易暴露真實住址的吧!抱歉,「歿」大晚上的還硬拉著你跑這一趟。”
「歿」連連搖了搖頭:“我也很在意,若是他出了什麽狀況,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啊,找到了!”浴太仰頭望著日式住宅,又驚又喜道:“好大,好久沒見到過這種濃鬱的日本風的房子了。”
浴太說著轉過身去牽「歿」的手,卻發現「歿」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神情冷肅。
怎麽了?薔薇。”浴太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疑惑的望著警惕的盯著院牆的「歿」。
浴太,你呆在這裏別亂動,大概……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了。”「歿」抽出被浴太牽住的手,輕盈敏捷地躍上院牆,轉眼間消失於竄出院牆的樹木之間。
庭院中早開的白茶在月色下搖曳生姿,梅花的香氣馥鬱地盈滿鼻尖。
薔薇!”浴太衝了進來,四處張望了一下,視線一下子被坍塌了一角的房屋拽了過去,他邊走邊自語道:“天哪,這裏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浴太,這邊!”窄廊邊傳來「歿」依舊清冷的聲音:“安室先生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浴太聞聲跑了過來,陰影裏,安室透背靠在紅梅樹上,他左臂環抱著膝蓋,右臂無力的垂在地上,看上去似乎脫臼了,不遠處的枯草上,一把日本長刀躺在那裏,很顯然這裏經曆過了一場激戰。
安室,你沒事吧?”浴太半跪在他身旁,伸手搖了搖他的肩膀:“喂,安室?”
安室?”安室透抬起眼瞳,茫然的望向那張焦急的臉龐:“是誰?你們是誰?我……又是誰?”
啊?”浴太震驚的望了他一眼,又轉向一旁的「歿」,方寸大亂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什麽都不記得了嗎?”「歿」蹲下身,平靜地盯著安室透那雙眼睛,漂亮清澈的瞳色,除了迷茫,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黑暗與冰冷,就像是新出生的嬰兒般,眼睛能如實的反應出一個人的內心,是無法偽裝的,恐怕,這個男人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安室透垂下麵龐,抬起左手緊緊揪住頭發:“不記得,什麽都忘了,但是……為什麽?”安室透慢慢抬起麵龐,唇角似哭似笑的低喃道:“為什麽,眼淚會止不住流了下來,明明心裏、腦袋裏皆是一片空白……這眼淚又是為什麽而流?我,是誰?我,又忘記了誰?”
流淚,恐怕是因為……”
浴太!”「歿」搶聲打斷了浴太的話後,繼續道:“其實,我們對你也並不了解,隻知道你叫安室透,曾經你是浴太的同事,若是想知道你自己的事,還是問問熟悉你的人吧,手機,手機上應該有你朋友的聯係方式吧,你的右手腕受傷了,就別亂動了,我跟浴太去屋子裏找找看。”
片刻後,浴太搬開倒在桌子上的碎牆塊後,轉向一旁翻找的「歿」:“薔薇,為什麽不告訴他流淚或許是因為他一直在尋找的女孩?”
「歿」停下手裏的動作,垂下麵龐搖了搖頭:“他一直在找的女孩在不久前的夜宴上我見過,同時,我也見到了帶走那個女孩的男人,不,該稱呼其死神吧,比我以往見到過的任何人都要強大、冷血、殘酷,安室先生不是他的對手,繼續追下去也隻會讓他更加疲憊、痛苦、絕望,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他重新一段新的人生,當然,我們沒有權利決定這些,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將他平安的轉交給他的朋友。”
浴太垂下眼瞼,低迷的情緒爬上眉梢:“安室他,真是可憐……”
找到了!”「歿」用手掃落手機上的碎石,將手機遞給浴太。
浴太接過,迅速打開聯係人,微微一訝,邊嘀咕著邊撥通了號碼:“怎麽就一個叫蘭的聯係人……”幾秒後,話筒裏傳來人工智能的聲音。
啊,不在服務區,我再試試最近聯係的號碼。”浴太又轉到最近聯係的號碼裏,拉下來一大片的沒有署名的號碼,浴太忍不住抽了抽唇角:“安室那大腦究竟是怎麽長的,他是怎麽記這些號碼都是誰的。”
浴太從中間挑了一個號碼,嘟了幾聲,是一個男人接的,「歿」一下子聽出了那個聲音,是那晚在貝爾納茨宅邸遇到的臉上有刀疤的亞裔男人。
「歿」拿過手機,清冷道:“晚上好!
怎麽是個女人?”電話那邊傳來清韓驚訝的聲音:“等等,你是那晚遇到的那個……”
安室先生的情況不太妙,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現在在他的住處,你現在能趕過來嗎?嘟嘟嘟……”電話裏傳來一陣忙音,「歿」垂下手臂:“浴太,去看看安室的情況吧,至少先把他弄進屋子裏來處理一下手傷。”
二十分鍾後,院子外來了一群人,跑在最前麵的是一位金發女孩,她隻穿著一件睡裙,神色看上去非常的緊張不安,在她身後還緊跟著兩男一女,皆是麵露擔憂。
「歿」拉了拉浴太的衣袖:“安室先生就交給你們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等等。”清韓轉過身望著「歿」:“安室這種狀況,計劃恐怕沒辦法繼續了,你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回到自己該呆的位置上去。”
薔薇你是打算放棄嗎?”浴太擋到她麵前,雙手緊緊握住她的肩:“你已經違抗命令三天了,你現在回去,那個雇主還不知道要怎麽折磨你,不要回去,我們一起反抗,不要放棄啊,薔薇,求你了,我不怕死……”
若是之前還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的話,現在隻剩下百分之零。”「歿」平靜的回複道:“我回去的話,雇主不會殺了我,浴太也不會死,活著就還能再見。”
你的雇主是奧斯托蘭麽!?”羅拉拿起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安室透身上後,在接觸到那雙毫無焦距的紫瞳的時候,心裏一陣抽痛:“你的事在來的路上,我聽清韓說了,若是雇主同意轉移使用權的話,那樣你口裏的「監視者」還會做出處罰嗎?”
「歿」怔了片刻,肯定道:“若是雇主自願放棄,那就沒有違背合同,不會做出處罰。”
那就沒什麽問題,從現在開始你留在我身邊,明天跟我去見奧斯托蘭。”羅拉收緊雙手:“我會保護你們,一直到安室他恢複記憶再施行你們的計劃為止。”
翌日清晨,微冷的風吹過指尖,安室透動了動手指,右手腕上的疼痛直衝了過來,令他不禁簇了簇眉。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除了手腕,還有哪裏疼?”羅拉疾步衝了過來,坐在床邊,她還穿著昨晚的衣服,金色的長卷發有些亂,看樣子是守在這裏一夜。
安室透撫住額頭坐起身,日式和服滑落肩頭,他垂眼盯著自己身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疤,眼瞳劇烈收縮,怎麽會這樣?自己究竟是誰?
羅拉注意到了他緊繃起的神情,伸手替他穿好浴衣。
那些傷疤,你不怕,不覺得惡心嗎?”安室透望向替他穿好衣服直起身來的羅拉。
為什麽?”羅拉露出溫柔的笑容,那雙碧色的眼瞳清澈而溫暖:“我覺得安室很厲害,受了這些傷,不是誰都能活下來的。”
是麽!”安室透微微揚起薄唇:“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孩。”
羅拉臉上落下了兩片紅暈,記憶裏安室從來沒有用這種平和的表情說著這樣的話,怎麽辦,感覺自己的心口噗通噗通的快刹不住了。
能講講我之前的事嗎?”安室透垂下眼瞼,半斂的紫瞳裏滿是落寞:“若是能在這具容器裏填補一些記憶的話,那種孤寂的蜉蝣感或許就能稍微減輕一點了吧!”
羅拉沉默的看著他,片刻後,轉身往門外走去:“可以哦,不過要等你乖乖洗漱後,吃完早飯後,我才會告訴你。”
門輕輕被合上,牆邊,莉奧抬起頭望向羅拉。
羅拉扭頭望了一眼門,示意她先不要說話,等走到院子裏後,羅拉拉開椅子坐在上麵,抬頭望著東方的朝陽:“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也正在苦惱,究竟要不要向他隱藏有關sake的事。”
我覺得還是先不要告訴他。”清韓的聲音傳了過來:“那晚發生的事還不足夠讓你們認清實力的差距嗎?伊斯萊泰絲夫蘭僅憑一個人的力量就碾壓了全場,若是再加上他身邊的那些幹部,你們覺得還會有勝算嗎?安室繼續追蹤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為什麽不讓他嚐試著去走不同的路,或許還能幸福一點。”
但是……”莉奧雙手握拳,咬了咬嘴唇。
安室身上除了右手腕,其他沒有任何新傷痕,應該是被迫服下了什麽藥。你覺得這世界上誰最想他失憶,誰能輕而易舉的壓製住安室透,沒錯,是伊斯萊泰絲夫蘭。”清韓走到桌邊停了下來:“我知道忘記自己心愛的人是件很殘酷、很悲傷的事,但事已至此,他既然忘了,那就讓他忘了吧,繼續糾纏下去,誰也不敢保證伊斯萊會不會哪天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殺了他。所以……”
羅拉深吸一口氣,冬日的陽光暖暖的傾瀉了下來,波光粼粼的綠湖邊,紅楓輕輕搖晃著,這樣寧靜美麗的清晨,在失去他記憶的眼裏,又是怎樣的畫麵?是否,能稍稍讓他停留片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