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晚了，你還不睡覺啊？”強忍著脾氣，於塵對孫有武笑。

    “睡什麽覺！人生苦短，睡覺這種浪費生命的事情，我得少幹。”孫有武大大咧咧地說，順便表示了一番對於塵的不屑，“誰像你，整天除了上班，就是下班睡覺，人生一點樂趣都沒有。”

    於塵無言以對，拿了臉盆出去洗漱。

    孫有武跟出來。

    “連開玩笑都不會，你這種性格，哪有人愛啊！”他死不要臉地毒舌，“我看你一輩子當老處女算了，反正也嫁不出去。”

    “我結過婚了。”於塵說。

    “我去，開個玩笑你那麽認真。”孫有武嬉皮笑臉，頓了一刻，又是毒舌，“那你當老寡婦。”

    這種咒人死老公的話，從他嘴裏出來，稀鬆平常。

    於塵說不上生氣。

    蔡文軒怎麽樣，已經跟她沒有關係。

    她是要離婚的。早晚都要回家去離。

    “看來不怎麽愛你老公嘛，這都不生氣。”孫有武說。好像惹別人生氣，就是他人生一大樂趣。

    “都要離婚了，生什麽氣。”於塵說。

    孫有武微微驚訝。

    但很快又毒舌，“喲，就你這樣的，嫁出去就不錯了，還離婚，真不怕當一輩子老寡婦沒人要啊！”

    於塵懶得說話。

    孫有武笑嘻嘻：“這個時候，你該回我一句：關你屁事。”

    於塵端著盆出了洗手間，回到自己屋子裏，保持最後禮貌。

    “我先睡了，你也早點睡。”她關上門。

    想說一句晚睡老的快，又覺得沒有什麽殺傷力，隻會平白又給孫有武一個毒舌的借口，就忍了下來。

    自己躺在床上，關了燈，周圍陷入黑暗。

    黑暗中，好像什麽叩叩的聲音響著。

    有人在敲門，還是敲牆？於塵豎起耳朵仔細聽，慢慢在一聲叩叩的聲音中閉上眼睛，陷入昏沉的睡眠裏……

    又是夢……

    夢裏是一望無際的汪洋，於塵自己走在水麵上，如步平地。

    她不知道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水麵上行走，就是一直走著走著，水麵一直風平浪靜的，無邊無際，好像永遠也沒有盡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滴水從哪兒滴入進來，水麵起了漣漪。

    這道漣漪擴散，慢慢地席卷周圍的水麵，不過片刻，平靜的水麵洶湧起來，驚濤駭浪瞬間翻湧，掀的於塵站立不穩，搖搖晃晃的隨著波浪上下起伏，心裏自然有了恐懼，卻又被什麽壓製著，暗埋在心裏洶湧。

    一片白光，於塵睜開眼。

    天已經亮了。

    床上躺了一會兒，起來洗漱，孫有武已經早早去上班。

    他這個人唯一的好，就是工作上非常勤勞，能賺錢，也知道花錢，也會存錢。比蔡文軒，當然是優秀很多。

    怎麽拿什麽人都要跟他比？於塵心裏有些嘲諷自己。

    都要離婚的人了，居然還是放不下。到底兩年多同床共枕。麵上怎麽淡然憤怒，心裏也時不時念著他一些好。是最後實在太不好，才不能堅持。

    於塵是個對自己要求諸多，對別人卻沒有什麽原則的人，覺得人和人不一樣，大家想怎麽樣都好，能開心就可以。但是愛情或者婚姻這種事情上，不能背叛是她唯一無法動搖的堅持。

    換而言之，忠誠。

    她覺得自己對蔡文軒已經很寬容，但是這個人，最後還是背叛了應該遵守的忠誠，違約了他們並不那麽愉快美好的婚姻。

    上了一天班，於塵又回來。

    下班的路上吃了點東西。這次找到的工作是文職，朝九晚五的，平時就是整理一些資料，統計一些數據，工作不累，工資也不高。但是剛好夠生活，稍微有些剩餘。

    自己安靜了一會兒，晚上孫有武又來了。

    他一下班，屋子裏就開始吵。

    這好也不好。

    好的是終結了於塵死寂般的孤寂，不好的是，吵得於塵頭痛和不耐煩。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於塵是習慣了一個人的。

    一個人靜靜地呆著，什麽都想或者什麽都不想。

    但是孫有武一出現，她就沒辦法什麽都想或者什麽都不想了，整個腦袋被孫有武毒舌的話攪得一團亂。

    她跟不上這個人的節奏。

    孫有武腦袋轉的太快了，尤其是在損人方麵。

    “我這個人的愛好就是損人不利己。”孫有武曾經笑嘻嘻地說。

    當然是玩笑。

    真論起來，他這個人還是好的。自己的日子過的不錯，開開心心的，也很會活躍氣氛，跟他在一起，其實是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隻是這段日子裏，愉快這種心情，不適合於塵。

    包圍她的，隻有孤獨和煩躁，好像牢籠中的困獸，怎麽也衝不破自己畫下的界限，想突出圍鎖，卻不知道往那裏走，隻好停在最中間的界限裏，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然後隱約又覺得，這種停止也持續不了多久。

    一旦她開始動，命運線就會牽連出更多複雜難以預計的情況。

    可能是無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