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蔓延著，於塵睡的沉沉，嘴巴裏嘟囔的話像是夢囈：“瞬，一定生氣了，我說好要去看他，卻沒有戰勝這個人的意識。”

    “刹，別想那麽多。這是命運的安排。於塵不想讓你贏的時候，你是贏不了她的。”眠的聲音說著，靈靜的女孩的聲音，平靜無波。

    “贏不了？”

    “是的。”

    “她那麽迷糊。”

    “她不是迷糊。”

    “那是什麽？”

    “她在分辨。”

    “分辨？”

    “是的，這一世，占據主導地位的是善良，她在努力分辨，我們每一個人到底需要什麽，然後怎樣的決定，才能讓大家都幸福。”

    “嗬嗬。”一個嘲諷的聲音，於塵嘴角揚起，露出那種惑人的笑。

    “真偉大呢，救世主。”

    可是讓每個人都幸福，談何容易？

    他們的恩怨，積攢了何止萬萬年。

    三界眾生的塗炭，至親之人的離去，相愛之人久遠漫長的分離折磨，求死不得死，求生不能生的境地，即便是如今，還清晰印刻在腦海裏。除非這個人，能讓死人活轉，否則，哪有什麽幸福可言。

    月光傾灑，D星球在一片溫柔的籠罩中。

    遙遠的月城，賽瑞斯聽著他的晚安曲，在華萊士的餐桌前用餐，《我想大聲告訴你》的音樂撕心裂肺的響著，造夢師sylar坐在對麵。

    “你的品味，還是那麽無聊。”賽瑞斯評價。

    造夢師sylar帶著他的笑。

    “我是個喜歡表達感情的人。”他說。

    “少白費力氣了，眠聽不懂你的感情。你隻是喜歡她的強大。”賽瑞斯沒有客氣，臉上的笑漫不經心，“但是現在，D星球上，我才是最強大的人。”

    經濟、權勢、政治，為了迎接他的神，賽瑞斯在這個星球，掌控了一切。

    “但你還是，沒辦法逃出眠製造的夢境。”sylar說。

    賽瑞斯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sylar，還想守著你的小店過日子，就閉嘴。”他說。

    Sylar笑了笑，依舊是那種充滿誘惑力的，透入骨骼的笑。

    不置可否。

    陽光升起，照亮了世間的一切，樹木在風裏舞蹈，在陽光下招搖。

    於塵的家鄉還是陰天。

    太陽好像永遠不會升起，陰沉沉的一片，樹木無精打采的，隱約有新綠跡象了，卻缺乏生機的模樣。

    於耀輝騎著摩托載於塵走在路上，於塵嘴裏念著亂七八糟的詞句。

    “十裏桃花送涼涼，一生一世夢成雙。”

    春天已經來了，於塵家鄉不少桃花林，陸續次第的開花，粉紅色的一片，每天經過桃花好像都會多盛開一些。

    “桃花娘娘回到家，十裏桃花都愛她……”於塵嘴裏唱著，淺淺的調子。

    歌詞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想到哪兒就是哪。

    “桃花娘娘快回家，一生一世愛桃花……”她呢喃，低低輕靈的嗓音柔和透出磁性，好像在誘惑世人，但最終隻是迷惑自己。

    她病得越來越嚴重。

    晨昏不分，日月不定，還有些暴力的傾向，每次看到尖銳的刀子，都覺得有人要殺死自己。

    於耀輝一次次帶她去杜莊，吃藥吊水，總不見好。

    “我不會走的。”於塵說。

    自己也不知道這句話什麽意思。

    這一天，於塵醒來，走出門，父親於耀輝穿著一身軍綠色的大衣在院子裏，又是擺弄摩托車要去什麽地方。

    “上哪兒去？”於塵問他。

    於耀輝早被磨得沒什麽脾氣，就老實說了，要去一個叫老王姑的神婆家裏。

    於塵的家鄉，有神婆，也有算命很準的瞎子，他們遇見什麽事情都說跟神有關係，解決的辦法要不是安神位在家裏，要不是求求神仙辟邪。

    “你去不去？”臨要走，於耀輝說，抬頭看於塵。

    於塵說：“去。”

    於是兩個人就上摩托車。

    駛出門，於塵的媽媽在後麵，讓他們早點回來。

    老王姑的家在另一個村子裏，就叫老王莊，於塵經常聽於耀輝提起她，是一個挺有名的老神婆，很是有些幫人看事情，斷吉凶的本事，喜歡吃野菜，於耀輝經常挖了給她送去，她就偶爾跟於耀輝說一些事情，從不收錢。

    半個多小時後，摩托車駛進一個村子，順著一條小路開了片刻，於耀輝停下車，於塵跳下去。

    她走進一個農家的院子裏。

    門廊裏擺著一張桌子，旁邊坐在一個四五十歲中年發胖的女人，黢黑的臉，穿一身棉衣，頭發散散的挽著，看見於塵進來，眼睛閃一閃。

    幾個板凳擺在旁邊，於塵坐下。

    “這是你閨女？”於耀輝進來，她問。

    “嗯，擱家閑著沒事，帶她來看看。”於耀輝說。

    “這閨女身上有事？”胖女人問。

    這胖女人，自然就是老王姑。

    “反正有點。”於耀輝說。

    “要不你給看看？”他征詢。

    老王姑還沒有說話，外麵就來了人，開著白色的現代車停在那裏，幾個婦女下了車直奔進來。

    “姑……”年輕的小婦人沒到跟前，先哽咽著哭。

    “這咋回事啊？”老王姑看她們，“怎麽又來了？”

    這幾個婦人，兩個年紀不大，兩個年輕一點，但都鄉下人的樣子，哭泣的那個臉上抹的粉白，嘴唇也擦了紅，有幾分姿色。

    “姑，求你就救救我吧。”這婦人哭著要跪下。

    老王姑擺擺手。

    “別求我，你們的事兒我看不了。”她說，“趁有時間，恁哪來的回哪去，後事準備準備……”

    那婦人哭的越發厲害。

    “姑，我這小孩才沒多大，我……”她說了一句，聲音裏透著悲腔，竟是幾分不忍心生離死別的認命。

    老王姑臉上有點軟。

    “不是不給你們看，這事兒我真看不了。”她擺擺手，又去拉那小婦人起來，“姑娘，你起來吧，這事兒我真沒法看。”

    她說著話把人扶起來。

    “不是不幫你看，你這是童子，九宮索命九把鎖，把把都要命，一般人解不開。”她嘴裏念叨著，“貪上誰誰死，找上誰，誰家就得準備後事。”

    於塵看著那個來求神的年輕小婦人。

    死字激發了她的興趣。

    她朝那個小婦人伸出手去。

    “把你的手給我。”於塵對那個小婦人說，眼睛裏一點不正常的光，亮亮的，神態也不是正常人的樣子。

    於塵等她拉自己的手，她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