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這樣的詩書世家，稟承的不是女子無才是德的傳統，子孫後代都要知書達禮，女子更要明事非，懂大義，讀書才能明理，所以，對於女子們的教育也很重視。

    葉齊眉溫順地退下，葉昕眉也向齊老太太辭行，齊老太太微微頷首，自齊老太太屋裏出來，葉昕眉心裏有點失落。

    葉齊眉年年添置新衣，而她是兩年添置一回，葉齊眉四季各四套，而自己，每季才一套，好在當初娘親留下不少陪嫁，由顧媽媽掌管著，很多新衣食材什麽的，都由顧媽媽在娘親陪嫁的出息裏出資置辦，父親和奶奶隻看自己照樣有新衣，隻當都是小王氏添置的，哪曉得內情？

    所以，她今天才特意穿了這件舊衣服。滿以為齊老太太在葉齊眉離開後，會私下對她的衣食過問一二，卻並沒有。

    屋裏，碧珠斟上新茶，齊老太太喝了一口：“你的茶藝是越發的好了。”

    碧珠笑道：“還不是老太太您調教得好？”

    你就是嘴甜，咦，頭上絹花不錯，別致得很。”

    碧珠取下來送到齊老太太跟前：“大小姐賞的，說是自個平時做著玩兒。”

    齊老太太眼裏就滑過一絲訝異，隨即又露咄欣慰之色：“她終於懂點事了。”

    碧珠抿著嘴笑，“大小姐可是您的嫡親孫女，能差到哪裏去？”

    這話逗得老太太也跟著笑，眼裏卻有些無奈：“你也瞧出來她今天是用了心的對吧？”

    老太太很少這麽問，又是暗議主子的事，碧珠不知道怎麽回，默默地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知她素來穩重，拍拍她的手道：“我能問你，自然是你說錯了也不會怪，他們隻當我是老糊塗，其實我隻想家和萬事興，有些事隻要做得不是太過份，是不會過問的。”

    碧珠歎道：“奴婢有時覺著大小姐和大少爺都蠻可憐的。”

    說到大少爺葉定韜齊老太太的臉色就不好看，碧珠立即閉嘴，老太太揮了揮手：“我累了，你下去吧。”

    碧珠從屋裏出來，懊惱地擰了下自己的嘴，好端端的提大少爺做什麽？老太太好不容易對大小姐關注起來，這一提，怕是……

    葉昕眉自老太太屋裏出來後，就悶頭往幽竹院走，到了岔路口，頓住，一條是通往幽竹院的，別一條則是去聽雨軒的，那裏住著自己的親弟弟葉定韜。

    梅香一看就急，“小姐，你身子才好轉……”一副生怕她去聽雨軒的樣子。

    葉昕眉鼻子一陣發酸，定韜出生不到半年，母親就去了，明明他才是葉家的嫡長子，偏生父親卻不喜歡，齊老太太也不喜歡，小王氏卻待他極好，什麽都縱著他，自己逃婚前，定韜已經變成個紈絝子弟，讀書習武庶業無一能成，以前隻當小王氏自個沒生兒子，所以拿他當親生兒子來養，將來好支撐門戶，活過一世後才明白，小王氏哪有那麽好的心，分明就是故意縱容引導他往不良子弟的路上走，好把家業留給葉齊眉。

    走，去聽雨軒。”回過神來，葉昕眉果斷地抬腳向葉雨軒走，遠遠的，就聽到聽雨軒裏一陣喧鬧，就見已經十一歲的葉定韜正蒙著臉與丫環們玩躲貓貓，他跟前的丫頭年紀最小的也比他大了一歲，其他幾個都是十四五歲的樣子，早到了男女分坐的年紀，這麽大了竟然還與丫環們胡鬧，成何體統？

    葉昕眉氣得上前就要掀葉定韜的眼罩，卻被葉定韜一把抱住，手開始往她身上胡摸，葉昕眉又羞又惱，抬手就是一個耳光。

    整個院子裏的人都怔住了，向來老實膽小的大小姐竟然動手打了大少爺，丫環秋淩好一聲尖叫，忙扶住葉定韜：

    爺，爺，你還好吧，臉都紅了。”

    葉定韜一把扯了自己的眼罩大罵：“哪個不長眼的敢打爺？”

    如此粗俗無禮，葉昕眉更痛心了，這一世，一定不能讓小王氏把小韜教歪，讓他好好走正路，好好讀書考功名，救葉家。

    怎麽是你？大姐姐？”

    還好葉定韜倒還尊敬她，見自己被姐姐打了，張狂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還有一絲羞郝。

    你以為是誰？”葉昕眉厲聲問，她的聲音軟糯，卻自帶威嚴。

    秋淩向前一步道：“大小姐，爺好歹也是主子，你給他點體麵吧。”

    住口，體麵是別人給的嗎？是自個掙的。”此話正好戳中了自己的痛處，心象揪住了一樣的痛，前世自己明明是葉家的大小姐，名門閨秀，卻不顧廉恥與人私奔，殷成禧冰冷鄙夷的眼神如魔鬼一般經常出現在她的夢裏。

    她恨宋子宇，可又何償不是自己自行下賤？

    還有你，你比大少爺大了好幾歲，男女大防也不懂嗎？帶著滿院子的人由著他胡鬧，成何體統？可莫要忘了，你是王家的家生子，你的身契還在我手裏呢。”

    秋淩嚇得垂下頭，嘴角卻抿了抿，葉昕眉知道，她並不怕自己。

    因為自己素來膽小又不管事，莫說聽雨軒的丫環們，就是幽竹院的人也沒幾個是怕自己的。

    要不要在聽雨軒立個威？

    葉昕眉正在猶豫，葉定韜卻先求情起來：“好姐姐，我也就是沒事做好玩兒，不關她們幾個的事。”

    他不求情還好，越求葉昕眉更擔心更生氣，正要斥責他幾句，就見葉定韜的大眼裏滿是央求之色，葉定韜肖母，五官精致俊秀，粉碉玉琢一般，想起早逝的生母，如果娘親在，小弟又怎麽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心軟得象煮熟的糯米飯，眼圈紅紅的，伸手摸了摸葉定韜的頭：“小弟，你知道這個時候，大房的定誥和三房的定成定績幾個都在做什麽嗎？”

    她清澈柔美的大眼裏泛著溫和的暖光，葉定韜愣了愣：“他們……應該都在族學裏吧。”

    語氣裏有著淡淡的懊惱，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地，一副這個問題很無聊的樣子。

    葉昕眉心又開始往下沉，不怕學不好，就怕不肯學，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