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教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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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為什麽沒在族學裏,而是在跟這些丫環們胡鬧呢?過不了幾個月,誥哥哥就要下場會試了,你呢?《大學》《中庸》都還沒學懂吧?”

    學那些個有什麽用呢?夫子說,我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反正爹是錦鄉侯,將來我是要襲爵的,就算考不上舉人進士……”葉定韜抬起頭來,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

    葉昕眉聽得火冒三丈,這些話都是誰教他的?錦鄉侯這個侯爵是皇上對葉家的恩賜,能不能世襲罔替還是兩說,可就算他能襲爵,也不能就此遊手好閑,不學無術下去啊?

    一個長於仆婦間的男子,氣度才學,心胸都是下乘,不行,決定不能讓他再走前世的老路,一定要把他的性子糾轉過來,讓他讀書自立。

    可他現在是十一歲,正是叛逆的年紀,如果自己用強,可能會引得他逆反,他不會聽自己的。

    葉昕眉強壓住心頭的火與擔憂,認真地看著葉定韜道:“小韜,平日間,績哥哥和誥哥哥幾個常在一起玩兒的時候,你怎麽也不去呢?莫非你喜歡跟丫環們玩不成?”

    見她並沒有斥責自己,葉定韜鬆了一口氣,眼裏帶著淡淡的自卑與懊惱:“他們不喜歡我,不跟我玩兒。”

    是因為學識談吐都不同,所以玩不到一塊去吧。

    我家小弟既英俊又聰明,為什麽會有人不喜歡呢?”葉昕眉斜了眼看著葉定韜笑,她柔美的笑容親切溫柔,葉定韜怔了怔,他也不明白,為何家裏的長輩親人對他都很疏淡冷漠,隻有這個一母同胞的姐姐待他還算有幾分真心,自然的,對她就有種親近之意。

    而且,很久沒有人這般真誠地誇過他了,與堂兄們在一起,他遭遇的都是不屑與鄙夷。

    小孩子最愛聽好話!

    我也沒姐姐說得那麽好,哥哥們愛吟詩作畫談什麽策論,我又說不上話,偶爾插個一兩句,又惹他們笑,所以,幹脆不去湊那個熱鬧,不若在院子裏自個玩來得清靜。”

    果然如此。

    那你是喜歡跟哥哥們一道談天闊地,還是跟著丫環們胡玩鬼混呢?

    葉定韜的眼裏就露出羨慕與期待之色來。

    男孩子當然愛跟男孩子玩,誰願成天跟丫環婆子們混呢?

    葉昕眉鬆了一口氣,摸著葉定韜的頭道:“想跟哥哥們玩也不是不可以,隻要你談吐學識都跟得上哥哥們,哥哥們就不會再嫌棄你,所以,從明兒起,咱們去學堂上學好不好?”

    可是夫子說……”

    夫子又不是聖人,他說你不是讀書的料,你就不讀書了麽?那夫子要是說,你是無惡不作的小人,你也會成為他說的那種人嗎?”葉昕眉截口道。

    葉定韜怔住,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種話來反駁他,是啊,難道夫子說他會殺人放火,他就要殺人放火不成?

    姐姐說自己英俊聰明,在學堂時,幾個堂哥學的東西他也並不是聽不懂,學不會,隻是夫子總是對他冷冷淡淡的,他稍有表現,就會被夫子打擊……

    久而久之,信心沒了,讀書的興趣更沒了。

    人家若是一味的否定你,瞧不起你,你就更該做得更好,若是我,夫子越是說我不是讀書的料,我越要考個案首給他瞧,用實際行動去打他的臉。”

    姐姐的話實時的傳入葉定韜的耳朵,他突然振奮起來,他不明白為什麽父親不喜歡自己,也不明白祖母為什麽冷眼待他,但是,如果考上了案首,讀書有成,不是不父親會多看自己一眼?祖母與人談起時,會不會也以他為榮?

    一時間,葉定韜的心裏象沸騰的開水,不停的冒著希望的泡泡,更充滿了勇氣與力量。

    姐,我明兒就去學堂。”葉定韜認真道,黑如水洗瑪瑙的眼睛裏,滿是堅定的神色。

    可是大爺,太太說了,你得紮完十個風箏才帶你去逛三月三的廟會,你才紮了兩個,差八個呢。”秋淩小聲在旁邊提醒。

    十個風箏?

    這是小廝和仆役們的事!

    用逛廟會來引誘他做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事情,把光陰都浪費在無聊的事上,外麵瞧著小王氏對葉定韜好得就象親娘,其實安的什麽心?分明就是捧殺!

    那……”葉定韜猶豫起來。

    心誌這麽不堅定,怎麽能行?

    你見過誥哥哥和績哥哥紮風箏麽?還一次紮十個,茗茶呢?他是做什麽的?讓他歇著當大爺,你當小廝好了。”葉昕眉的語氣裏有著明顯的不悅與嚴厲。

    一旁的茗茶嚇得立即跪下:“大小姐,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秋淩還想說什麽,葉昕眉冷冷地看過去。

    她往日間眼如秋水,明媚柔和,如今卻帶著一股冰寒與冷冽,刺得人打顫,仿佛自己再多說一句,心都能被凍住,秋淩那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風箏自有茗茶替你做,茗茶若做不完,還有秋淩幾個幫忙呢,他們都是你跟前得力又忠心的,若是這點子事都不能幫你完成,那也不用在聽雨軒裏呆了。”

    茗茶的眼裏露出一絲緊張,秋淩唇角幾不可見的滑過一絲不屑,葉昕眉更加肯定,秋淩是小王氏的人,府裏的一切都由小王氏說了算,自己的話確實威協不到她,所以,她根本不怕。

    這個人,不能在留在葉定韜身邊了。

    好,我聽姐姐的。”葉定韜笑著說道。

    葉昕眉半點也沒有注意,自己的語氣與口勿變得堅定果決,還帶著憤世疾俗的味道。

    小弟,昨兒個讓你做的絹花呢?”葉齊眉正興致勃勃地進來。

    絹花!小弟還會做這種女兒家才做的活計?她不會自己做嗎?她們母子想把小弟教成什麽人?

    沒娘的孩子果真是根草,心一陣鈍痛,以後,小韜由她來教,不許別人插手。

    葉昕眉一聽就來了氣,卻知葉齊眉八麵玲瓏,心機深沉,可不是秋淩與茗茶幾個,不好對付。

    盡量讓自己的心境變得平和下來,葉昕眉笑容溫婉柔和:“二妹,你不是去了族學麽?”

    葉齊眉怔了怔,似乎沒料到葉昕眉也在聽雨軒,秀眉微挑:“咦,姐姐這麽快就從老太太屋裏出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在她老人家跟前盡盡孝呢?”

    是說自己今天在老太太跟前討了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