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治秋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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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自然,你不知道,你爹成親的那天有多開心,從不喝酒的人,一口氣喝了半斤,差點沒吐翻。”

    顧媽媽說洞房之夜,父親和母親鬧得並不愉快,雖然父親表示喜歡母親,但似乎還是懷念小王氏,原來並非如此?

    那小韜……”葉昕眉很想問,五太太相不相信小韜是父親的兒子。

    你母親是個心高氣傲的,她是個嚴於律已的人,正因為如此,她眼裏才容不得砂子。”五太太正色地說道。

    也就是說,五太太不相信母親與他人有染。

    可是,當時府裏肯定鬧得沸沸揚揚,母親的名節也毀了,所以她才寧可狠下心拋下我和小韜,隻身赴死。”葉昕眉的眼圈又紅了,想起娘親當年所受的冤與屈,心中又酸又澀,悲痛難忍。

    莫哭,莫哭,好孩子,你是個孝順的,你娘親在天之靈,若是知道你現在這般維護她,又疼愛小韜,肯定很欣慰。”五太太撫著葉昕眉的頭安慰道。

    可娘沉冤莫白,如今小韜又身份尷尬,我卻束手無策,不知從何下手,當年娘跟前的人,死的死,賣的賣,我是問天天不應,問地地不靈啊,五伯娘。”葉昕眉幹脆撲進五太太的懷裏,嗚咽起來。

    你娘跟前的人沒了,可小王氏跟前的人還在,侯爺跟前的人也還在啊,當年那麽大的手筆,你娘好歹也是正室太太,不動用些人手,又怎麽可能辦成死局?昕姐兒,莫怪伯娘多嘴,這事,你最好能有二老太太的支持,否則,一個不小心,你自個也會落進井裏去,又象你娘當年一樣,被人害了。”

    五太太算是掏心掏肺了,一是她當年確實與葉昕眉的親娘關係很好,五房那時深受二房顧護,也與她的親娘有很大關係,二是,還是想葉昕眉去了京城後,能為她家三小姐添加人脈助力,提高在婆婆家的地位聲望。

    齊老太太的態度,葉昕眉隱約感覺到了一些,她雖未明說,但是對自己最近在府裏的行止持支持態度,那一百兩銀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昕姐兒,我跟你說,你那繼母其實也不是個多聰明的人,許多事,都是她跟前的李嬤嬤在替她拿主意,當年的事,那李嬤嬤肯定沒閑著。”五太太湊到葉昕眉的耳畔說道。

    葉昕眉茅塞頓開,隻想著怎麽找回明悅,找當年母親跟前的知情人,怎麽就沒想到,最知情的,應該是小王氏跟前的人才對,還有父親身邊肯定也有幫凶,呂嬤嬤必定是其之一,不過,她已經被父親打死了,父親跟前還有誰呢?

    從五房回來,葉昕眉一直沉吟著,竹韻見她悶悶不樂,勸道:“小姐該高興才是,至少咱們又多了一條線索。”

    也是,至少,李嬤嬤就是當年的知情人,也許,她才是整個陰謀的策劃者,參與者。

    心裏有了些底,葉昕眉又高興起來,回到幽竹院後,拿了些新鮮蔬果,便往聽雨軒去,顧媽媽追出來,給她塞了十兩銀子,葉昕眉怔了怔,隻是去聽雨軒一趟,要銀子做什麽?

    明兒起,大爺就要去五房補課,到底是到人家屋裏去勞煩,必要的打賞不能少的,你讓大爺手頭寬裕些,他也好做人。”

    還是媽媽想得周到,這些銀子……”

    都絞成了銀角兒,讓大爺省著點花,別見人就給,隻那中用的,能幫得上忙的就賞一兩個,別讓人家五房說咱們二房的大爺寒酸。”顧媽媽道。

    葉昕眉一把抱住顧媽媽的腰:“媽媽,有你在,真好。”

    顧媽媽的鼻子一酸,臉都紅了,撫著她的秀發道:“放心,我會陪著小姐一輩子。”

    聽雨軒裏,葉定韜正在寫大字,他練的顏真卿,關勝正在一旁替他磨墨,一邊誇道:

    大爺的字寫得真好,你看奴才,長這麽大,連和都不會握呢。”

    很少有人在這方麵誇他,葉定韜是小孩子心信,茗香以前對他總是不耐煩,那家夥竟然敢對姐姐跟前的梅香心懷不軌,死了活該,姐姐推薦來的關勝與他年齡相仿,很是合得來,而且,關勝總用一種近乎崇拜的眼神看他,讓他有種前所未有的自信,心情也開朗多了。

    你都沒上過學,當然不會握筆啦,我這個字真不算好,你不知道,績哥哥和誥哥哥的字,那才叫好呢,過年的時候,有本家的人還來求績哥哥寫對聯呢?”葉昕韜一臉羨慕地說道。

    績大爺和誥大爺跟你不一樣,他們大了好幾歲,奴才覺得,隻要大爺你勤學苦練,再過幾年,也會趕上績大爺的。”關勝笑嗬嗬地說道,他是真心羨慕會讀書寫字的人。

    葉定韜聽了更有了幹勁,小孩子就得鼓勵,自從關勝來了之後,他感覺去學堂也不是件很為難的事了,以前茗香在時,他隻要背上書包,茗香就一副嫌棄的樣子,而關勝則興高采烈,比趕集還高興,他的情緒也會帶動葉定韜的熱情,有時被先生訓斥了,關勝也會安慰他,有時,語氣還跟姐姐一樣:

    ……先生瞧不起你,你就該把書讀好,讓他刮目相看,過兩年,考個案首,拿成績打先生耳光。”

    葉定韜於是,憋足了勁開始讀書,再不把先生和學長們的鄙夷訓斥放在心上。

    兩個正寫著字,秋淩過來道:“大爺,你都寫了一個時辰了,歇歇吧,快來陪我們跳百索。”

    葉定韜一個字還沒寫完,秋淩就過來拉他,那一筆便劃歪,字寫壞了,葉定韜皺眉,秋淩卻無所謂地將紙一扯,揉成一團往蔞裏扔:

    寫什麽呀,再寫也成不了書聖,快來陪我們玩兒。”

    葉昕眉進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好個秋淩,葉定韜平素要讀書寫字時,是不是常拉他出去玩那些不正經的,上不得台麵的,女兒家才會玩的玩意兒?

    她沒有進去,安靜地站在門外看葉定韜有什麽反應。

    結果葉定韜隻是皺眉道:“你幹嘛把我寫的字扔了,我還想拿給姐姐看的呢。”

    看什麽呀,大爺的字,跟雞爪子扒出來似的,我都看不下去,何況是大小姐,走吧,寫久了字,胳膊不酸麽?”秋淩幹脆兩個手抱住葉定韜的手臂,身子緊貼著他的。

    秋淩比葉昕眉還大一歲,十四歲的少女,身材發育得不錯,玲瓏有致,葉定韜雖然還小,但也知道男女之事,頓時臉俊臉泛紅,呐呐地想要掙脫,但秋淩纏得太旨,一時竟甩不開。

    大爺太窩囊了,沒點子主子應有的勢,關勝看不下去,抓起桌上的雞毛彈子就抽去。

    秋淩痛得猛跳開,怒道:“做什麽?臭小子,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哪有你這樣做丫頭的,主子學習,你非拉他去玩,大爺完不成先生布置的作業,明兒又得挨罰。”關勝雖然個頭還沒有秋淩高,卻一臉正氣,兩手叉個腰,樣子冷厲而嚴肅。

    葉昕眉差點為他叫好,繼續躲在門外瞄著。

    秋淩是聽雨軒的大丫頭,在聽雨軒,她儼然就是老大,作威作福慣了,幾時被人打過?

    一時間,又氣又惱,擼了袖子就打,抬手揪關勝的頭發,沒想到,她雖比關勝高了半個頭,關勝卻拉住她的手腕,輕輕一帶,她就碎了個狗啃泥。

    氣得大罵:“死小子,你個化生子,有人養沒人教的,你敢打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誰,真以為你在大小姐跟前呆過,就拿自個當跟蔥了是吧,大小姐自顧都不暇呢,能護得住你?”

    關勝也真惱了,掄起鞭子劈頭蓋臉地抽下去,秋淩痛得大聲尖叫,外頭的婆子和小丫頭們聽到動靜都往屋裏鑽,竹韻一個冰冷的眼神掃過去,都一個個輕手輕腳地退開。

    秋淩痛慘了,便向葉定韜求饒:“大爺,大爺,您就縱著這小子打我嗎?”

    葉定韜還沒遇到過樣的情況,一時有點手足無措,正要勸,關勝卻道:“大爺,大小姐說,你就是太好說話了,耳根子軟,才由得這些下賤奴才不把你當主子待,一味的拉你不務正業,你想好好寫個字都不得安生,這些人,你狠不下心來整治,奴才替你整治,出了什麽事,奴才擔著就是。”

    一說到葉昕眉,葉定韜就來了勇氣,神色一肅道:“你說得有道理,秋淩,你可知錯?若再罵罵咧咧,我讓關勝再打你三十鞭子,你也別想著要去哪裏告狀了,你是聽雨軒的人,就是我的奴才,我再怎麽不得寵,處置自個的奴才這點本事還是有的,或者說,你想攀高枝,到別的院裏去,我求之不得,姐姐肯定又會給我指派個更好的人來。”

    秋淩沒想到平素好脾氣又由她搓揉的葉定韜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正要威協的話生生吞了回去,想起呂嬤嬤和茗香的下場,還有秦大山,凡是敢跟大小姐叫板,或是起壞心思的,都被活生生打死了。

    她頓時老實多了,求饒道:“大爺,大爺,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

    葉定韜本就是個性子軟的,秋淩認了錯,他們拉住關勝:“算了,她也受教訓了,下次肯定不敢再犯。”

    關勝也打累了,扔了雞毛彈子,卻道:“最好是真心認錯,不會一會子又跑到哪個院裏去告狀吧。”

    秋淩正是這個想法,當然不會訴之於口,狠狠瞪了關勝了眼,扭著身子出了裏屋,前腳剛跨出來,就看見葉昕眉正站在玄關處,頓時抽了口冷氣,一時不知是進是退好。

    見了大小姐還不行禮?是又想挨鞭子嗎?”竹韻威嚴地冷喝道。

    秋淩以往見了葉昕眉很有些不耐煩,沒給過什麽好臉色,許是被關勝打怕了,竹韻一喝,她便跪了下來:“大小姐……奴婢……”

    秋淩,你老子娘曾在我娘跟前辦差吧。”葉昕眉眼珠一轉,想起秋淩一家也是母親的陪房。

    母親跟前很多人不在了,她一家卻是個例外。

    秋淩有點懵:“大小姐說的是……”

    自然是我的親娘,你以為誰?現在的太太?”葉昕眉強調道。

    奴婢不知,我娘現在在侯爺的書房裏當差。”秋淩道。

    還真的是在侯爺書房裏當差。

    葉昕眉冷笑,怪不得秋淩在葉雨軒能作威作福,她老子娘,保不齊就是當年小王氏的功臣呢。

    你受了傷,回去將養著吧,大爺跟前這兩天不用你服侍了。”葉昕眉道。

    秋淩怔了怔,正要退下,想起什麽:“大小姐,大爺屋裏的人如何調擺,還是太太說了算,奴婢雖然受了傷,也隻是皮外傷,大爺跟前的事,還是奴婢最清楚,您就不用太操心了吧。”

    果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葉昕眉冷笑,回頭問葉定韜:“這個奴才是不是常常往你身上貼?”

    葉定韜頓時俊臉通紅,羞得不敢拿正眼看葉昕眉,葉聽眉心裏更急,小韜正是發育的時候,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一知半解,這秋淩若再不要臉的勾引,真會壞了他的童子身,他還小,精血不能受損,會傷身的。

    來人,把秋淩拖出去發賣了。”葉昕眉道。

    葉定韜怔住,秋淩更是跪跳起來:“大小姐,你憑什麽賣了我?”

    兩個粗使婆子走了進來,秋淩一蹦三尺高:“滾開,沒眼力介的夯貨,也不看看我是誰,沒有太太和侯爺的命令,誰敢發賣我?”

    好大的口氣。”葉昕眉冷笑,“你好象忘了,你們全家的身契,是在我手裏呢,我想發賣就發賣,看誰又能阻止我。”

    秋淩臉色一白,大聲嚷嚷道:“快,快去請太太,請我娘來也行啊,你們誰幫幫我。”

    院裏果然有人偷偷溜出去報信,葉昕眉也不急,抬腳走到正堂,優雅地坐在正位上。

    葉定韜有點擔心:“姐,若是太太來了,你又要挨罵,秋淩我會整治的,你還是別跟太太正麵衝突吧,爹爹會不高興的。”

    正麵衝突早就起了,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還怕拉下臉麵來麽?正好讓小王氏那張假臉一點一點被撕開去,也讓人瞧瞧她的真麵目。

    小王氏沒來,但李嬤嬤來了。

    李嬤嬤是小王氏的奶娘,大約五十多歲的樣子,瘦幹瘦幹的,笑的時候也是皮皺皺的,一看就是個老於世故,又帶著幾分奸詐模樣的人。

    秋淩,你這是怎麽惹惱大小姐了?快給大小姐磕頭陪罪,你娘平日間沒少教你規矩,怎麽又胡鬧起來了呢?”李嬤嬤給葉昕眉行了個禮後,就厲聲喝斥秋淩道。

    秋淩分辨道:“嬤嬤來得正好,我沒做錯什麽,大小姐就是看我不順眼,好端端的要發賣了我。”

    李嬤嬤皺眉道:“大小姐知書達理,豈會不是不講理的人,肯定是你做錯了。”

    沒有,我真的沒做什麽,也就是看大爺寫字寫得累了,勸他休息下,那關勝還無端打了我一頓,大小姐來了,也不說主持公道,反倒要賣了我,嗚嗚嗚。”秋淩邊哭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