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被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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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衛領命出去,可早就不見了殷離昊的蹤影。

    陌生的山間小院裏,葉昕眉並沒有被禁錮,因為她根本就逃不掉,遠處有田,她也可以去田邊走動,但田地之外是懸崖,三麵是高山,隻有一條小路,卻早有人把守,以她的能力,山太陡峭,不可能攀爬得過,又無武功,根本就打不過守衛之人,除非跳崖……

    兩天了,外頭的情形她一概不知,經曆過驚恐,擔憂,害怕與焦慮過後,葉昕眉反而坦然了,看得出,麵具人並不想殺她,暫時也沒有傷害她的打算,隻是想將她軟禁起來,要達到什麽目的,暫時也不得而知。

    所以,晚上,她安然地睡,白天,悠閑地在小院之外的田間走動,欣賞難得的冬景,山間的冬寒來得早,遠處的山頭上,履著薄薄的一層雪,偏還有蒼鬆點翠,楓葉映紅,美得讓人神情氣爽。

    田裏的稻子早就收了,草樁有燒過的痕跡,看來,明年開春,這塊田還會有人來耕種,可到這裏兩天,除了麵具人和守在處口的那一位外,並沒有見過其他人,連個仆人也沒有,可見,這塊田地,肯定非麵具人等所種,而這個院子,定是某個鄉農所有,也就是說,肯定有人知道這個地方,而且時常來往。

    查看了一遍地形,到了午時,早上是麵具人不知從哪裏弄來的燒餅,又冷又硬,實在難以下咽,難吃得很。

    中午得犒勞犒勞自己,做點好吃的。

    回到小院,葉昕眉悠悠閑閑地往廚房裏轉,果然是農家常用的廚房,土坯堆的灶,一口黑乎乎的鐵鍋,土牆上掛著一串紅幹辣椒,缸裏還有些米麵,翻開破舊的木櫃,她甚至還找到一小壺菜籽油,太好了,午飯有著落了。

    方才在田埂上,有不少蘿卜櫻子,有菜有米,可以做一頓好飯。

    葉昕眉正要晃悠出去,一片陰影攔在前頭:“你在做什麽?”

    麵眼人沙啞的聲音自將她扔進院裏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他常常一個人立在不遠處的山崖邊遠眺,背景孤獨清冷,單薄瘦削,葉昕眉常常立在窗間研究這個人,可想了很久,也沒猜出他的身份來。

    戴著麵具,肯定是不想讓她看見真容,可莫非是她認識的?

    不對,聽聲音看背影,這個人其實很年輕,可她認識的年輕人裏,並沒有這號人啊,莫非是自己認識的某人的侍衛?

    可看他的樣子,又不象是做下人的,一時間還真難以猜透他的身份,隻知他武功高強。

    做飯。”葉昕眉冷冷地回道。

    做飯?”麵具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葉昕眉不再理他,自顧自地拎起小竹籃子去了田間。

    她身材纖細修長,身段嬌柔軟糯,行動時,如嬌花照水,弱柳迎風,很有一番風韻,典型的大家閨秀,自小該是錦衣玉食,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如此優雅嬌美的大家小姐,提著破籃子走在田間的樣子,倒是另一種風致,很是養眼,但是,她真的會做農事?

    麵具人饒有興趣地看著遠處嬌俏的北影,唇角微微翹起。

    不多時,破籃裏滿滿一小籃清綠的野菜,葉昕眉挽起衣袖,露出晧白如玉的小手,提了水桶向外走去。

    一條長臂攔著:“做什麽?”

    你去。”葉昕眉手一伸,將小木桶塞在麵具人手裏。

    麵具人看著手中的木桶發呆!

    讓你的下必找些幹柴來,灶裏的柴濕,不好燃。”葉昕眉找了個小凳子坐下,開始摘菜,順便支使麵具人。

    麵具人怔怔地看著坐在屋簷下的葉昕眉,不情不願地提著木桶走了。

    不多時,廚房裏的水缸滿了,而且,很快就有一大捆幹柴也搬了進來,都是砍好的竹枝,一節一節長短一致整齊,連切口都平整得象是特意製作出來的一樣,這個人做事是有多認真仔細?連砍個幹柴也如此嚴謹,還真是個有趣的人。

    炊煙嫋嫋升起,小小的院落裏,有了煙火氣,仿佛整個小山坳都變得生動鮮活了起來,葉昕眉忙進忙出,俏麗的身影在廚房裏轉悠著,很快,香氣四溢,一鍋米飯已經煮好,又燒了一鍋水,實在太冷,重生以來,好久沒有用冷水洗過東西了,葉昕眉決定不為難自己,燒熱水洗鍋碗和菜。

    隻有青菜?”麵具人突然出現在門口。

    葉昕眉攤手:“莫非你去買魚肉回?”

    等著。”

    身影嗖地不見了。

    葉昕眉懶得管,自顧自地炒青菜。

    正當她打算先吃碗飽飯時,麵具人手裏拎著一隻野雞回來了。

    葉昕眉眼睛都亮了:“正好有熱水,把皮剝了,一半燉湯,一半紅燒。”

    剝皮?”麵具人呆呆地看著自己手上剛打回來的野雞。

    不會?那我來。”葉昕眉鄙夷地看他一眼,拿過野雞,燙毛,剝皮,剁塊,一氣嗬成,動作熟練而優雅,麵具人看呆了:“你真是葉家大小姐?”

    葉昕眉笑了:“我若說不是,你會不會送我回家?”

    不會!”麵具人道:“但若你是假冒,本王現在就殺了你。”

    本王?

    莫非他是王爺?可朝中有這樣的王爺嗎?年輕,武功極強,又性格古怪不善言詞,除了殷成禧,再找不到第二個如此強悍又古怪的人。

    當熱騰騰的兩菜一湯上桌時,葉昕眉聽到了麵具人幾不可見的吞口水聲。

    她拿了三副碗筷。

    還有誰?”麵具人問。

    外麵你那個兄弟不用吃飯的麽?人家也是人呢。”葉昕眉盛上飯,轉身出門:“那位大哥,冷風口子上站兩天了,累了吧,過來吃碗飯了再去吧。”

    守衛怔怔地看著她,他三十多歲的樣子,身材高大魁梧,雖然也戴著麵具,但臉上的絡腮胡子卻沒遮得住,張牙舞爪地在臉側肆意,看著就象戲裏的張飛。

    一大鍋米飯,吃不吃由你,我也就客氣客氣。”葉昕眉轉身進了屋。

    外麵太冷了。

    麵具人對著外頭喊了一聲:“進來吧。”

    外麵的人一閃就進來了,但還是垂手立在一邊。

    葉昕眉不再說話,這個人不敢上桌與麵具人同坐用膳。

    吃飯時,沒有人說話,兩個男人埋頭苦幹,很快一鍋湯,一鍋飯都見了底,大胡子更是將碗裏的菜渣也吃了個幹淨,隻差沒舔碗底了。

    你們洗碗。”葉昕眉捧著吃撐的肚子,悠悠閑閑地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兩個大男人大眼瞪小眼,她有被拘禁者的自覺麽?

    倒象他們兩個才是她的下屬。

    吃過飯,葉昕眉給自己燒了壺茶,可惜山裏沒有好茶葉,葉昕眉別的不講究,向來對茶講究,幹脆喝著淡無味的白開水。

    麵個人放了一包東西在她桌上。

    葉昕眉愕然地抬眼:“什麽?”

    麵具人冷冷地轉身離開。

    葉昕眉撇撇嘴,打開紙包,裏麵是個精致的小瓷瓶,竟然是茶葉,而且是上好的龍井,葉昕眉差點驚喜出聲,她愛喝龍井,這個人莫非也是金陵人麽?

    管他的,先喝了再說。

    茶香飄溢,麵具人又轉了進來:“這是你的待客之道?”

    葉昕眉差點氣笑:“好象我才是被擄來的人質吧,莫非這是我家?”

    當然,本王……從”說到一半,又頓住,變戲法式地拿出一個杯子,放在桌上。

    夜光杯?你好奢侈啊。”葉昕眉驚道。

    有點眼色,本王相信你是葉家大小姐了。”麵具人道。

    切,我跟前的丫環也能認得好嗎?”葉昕眉道。

    他說自己才是主,他是客,還說從哪裏來,莫非,他不是錦泰人?

    而且,他的腰間掛著彎刀,而不是錦泰武者常用的劍,可是,他又喝龍井,外朝人也有龍井麽?

    葉昕眉腦子裏在打年糕,一團糊。

    茶呢,最好是有紅泥小爐,然後,用霽山長常年積雪來煮,或是金陵柳月井裏的清泉,這樣的茶,沏出來才好喝,光有夜光杯和好茶,也不得味啊。”葉昕眉感概道。

    山頂的雪水好喝?”麵具人呲笑:“你們南邊人就是矯情,還不一樣是水麽?”

    葉昕眉更加肯定,這個不是南朝人。

    王爺老家在北方麽?”葉昕眉試拭著問。

    不用拭探,就算讓你知道本王的真實身份也無妨,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罷了。”麵具人道。

    還很瞧不起女子!

    聽說羝族人最是輕視女子,而且,會娶很多妻妾,妾都是奴,都是服侍大夫人的奴婢……

    荊王殿下不遠千裏而來,卻不辭辛勞抓了我這個弱女子,不知是何用意,莫非,為了邊關戰事而來?”葉昕眉起身,雙手向麵具人斟上一杯茶道。

    麵具人目光如電地直視著她,冷冷地問:“你如何猜中本王的身份的?”

    不難,你自稱本王,錦泰朝年輕王爺並不多,而象王爺這般身手矯健的更少,除了武成王,怕沒有第二個能與王爺匹敵,王爺明明抓了小女子為人質,卻說小女子待客無道,可見王爺是當自己是大錦朝的外人,而羝國國君體弱多病,太子殿下監國,能有空閑來大錦朝的,不是荊王殿下,還有誰呢?”葉昕眉自信地侃侃而談,神情輕鬆,無半點阿諛之色,也無畏懼與尊敬,就象是普通朋友間的閑聊。

    為什麽本王不會是西楚人呢?西楚使團可是剛進大京不久。”麵具人道。

    西楚素來受大錦朝文化影響深刻,文人居多,對女子也敬重嗬護,而王爺,是很瞧不起女子的,我怎麽會猜不出殿下是羝國人呢?”

    好個靈慧的女子!

    麵具人緩緩娶下臉上的麵具。

    昕眉麵驚豔當場。

    好個俊美的男子,濃眉似劍,直入雙鬢,一雙碧藍色的雙眸銳利而又深遂,鳳眼高貴而清冷,秀巧的錐子臉,若不是有清冷的氣質,這個就是個魅惑眾生的妖孽,長得也太好看了些吧,還好,葉昕眉不喜歡這種陰柔形的,還是自家武成王英明偉岸,高大俊猛。

    荊王眉頭很不客氣地皺起,看得出,他很討厭被人這般盯著看。

    葉昕眉毫不臉紅,嫣然一笑,大大方方道:“王爺真俊美。”

    荊王愣住,臉沉如鐵。

    對於好看的人和事,小女子從來不吝讚美之詞,因為小女子也是被人從小誇到大的。”

    哈哈哈。”荊王愣了愣,大笑:“這是本王聽到的最有意思的讚美,你很好,很有趣。”

    無趣,好好地呆在家裏,沒來由被人擄到這裏來,家裏人擔心傷心難過緊張焦慮不說,這裏連張琴也沒有,還冷嗖嗖的,真的無趣得緊。”葉昕眉毫不客氣道。

    暫時還不能放你回去,至少在殷成禧出現之前,本王是不會放你回去的。”荊王也是麵不改色道。

    葉昕眉斟滿茶:“來,為了咱們未來必須相處的日子,以茶代酒,幹。”

    荊王再次怔住,碧藍色鳳眼裏滿是驚異與意興:“好,本王喝下這杯,算是交了葉小姐你這個朋友。”

    葉昕眉輕盈盈地端起休,慢悠悠地喝了。

    就是看不慣你們南言女子矯情,喝個茶不能痛快些麽?”荊王爺的性子與他的長相一點也不相符,爽朗而幹脆,不願多言,豪爽得很。

    葉昕眉笑道:“又不是牛飲水,幹嘛喝那麽急?再說了,茶是要慢慢的品的,又不是你們男人在一起喝酒?”

    荊王哈哈大笑:“不錯,倒是本王著相了。”

    你我的原因,我就不問啦,反正肯定又是各自為國,我說的話也沒什麽作用,隻是呢,你為政為國為主也好,幹嘛為難我一個小女子呢?我與世無爭,隻想過平平靜靜的日子,王爺此舉,可有失英雄本色哦。”葉昕眉道。

    荊王果然麵露愧色:“不會太久。”

    葉昕眉微微歎了口氣:“我隻是擔心我那年邁的老祖母,為了我的事,操碎了心,我又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擄走的,這幾日,怕是茶飯不思,原就身子不好,我這個孫女太不孝了,不能承歡膝下,孝順她老人家,還讓她擔心……”

    說著,眼圈泛紅,眼淚毫無預警地靜靜流淌。

    自擄了她來這兩天,沒見她哭過,一般的女子,早嚇得瑟瑟發抖,又哭又鬧,她卻悠悠閑閑,過得恣意自在,象是早就看出自己不會傷害她似的,如今卻因為惦念家人,哭得傷傷心心,委委屈屈,荊王頭一回感覺女人哭也不是那麽討厭,反而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