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狀元郎帶回來的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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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輾轉終於到了京城,穆梓桐把李沅錦帶回穆府。現在的穆府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公主府別院了,而是單開的一個大宅子。
雖然人還是少,但是畢竟地方大,打掃的下人,看門的門房,廚娘、馬夫、侍衛,還有近身伺候的婢女丫鬟小廝,都已經有了數十人。
穆府的下人都知道,穆梓桐從來沒有帶過什麽女人回家,連玉瑤公主上門都經常不接待的。這次突然帶了一個女子回來,雖然這女子麵容僵硬,一身皮膚雪白躲在帷帽下麵,但是看得出來不是一個美貌女子,怎麽會帶這樣的一個女子回來呢?
那麽多年輕貌美,家世顯赫,性情溫柔,多才多藝的女子要進侍郎府,都沒能摸到門道。這女子……看上去怪裏怪氣的,是打哪兒來的?
下人們心裏有些不安,心想,這總不會是穆府以後的女主人吧?雖然行動上挑不出來差錯,但是總歸還是忍不住多打量兩眼。
穆梓桐沒有理會他們的這些想法,隻吩咐下去,碧桃做一等大丫鬟,另外她自己挑兩個二等丫鬟,兩個傳話的小丫頭,兩個灑掃的婆子,帶到汝夢齋。
一直站在人群後方的碧桃嚇了一跳,怎麽都沒想到從來沒有多看她一眼的狀元郎會記得她的名字,而且指明要她去伺候這位姑娘。
她作為宮裏出來的人,之前被銳王爺遣送回去,原本以為這輩子的機會用完了。
結果不知道為什麽侍郎建府的時候,她又陰差陽錯被分配到了侍郎府上。隻可惜侍郎府的主人是當今狀元郎,他是皇上麵前的紅人,大把人要送奴婢給他。
進了穆府之後,一直沒有得到什麽差事,碧桃以為自己沒得前途,最好的結果不過就是不用在宮裏過一生,或許狀元郎心善,以後能讓她出去配個人。
碧桃被叫到名字,心中一驚,連忙福身行禮:“主子,好的,奴婢這就帶……姑娘下去,不知道如何稱呼姑娘好呢?”
穆梓桐回身看著眼前,依舊一言不發的女子,因為帷帽遮擋,看不清女子的表情,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這女子身上冰冷的寒氣。
穆梓桐微笑著說了一句:“就叫昭兒吧,昭兒姑娘。”
碧桃連忙點頭“是,奴婢,這就帶昭兒姑娘去汝夢齋。”
汝夢齋地方不見得多大,不是府裏最富麗堂皇的院子,也不是山水風景最好的院子,反而院子中有幾塊不知道何時開墾出來的菜地,還有口石磨。
碧果親自給昭兒換洗了衣服,帶她洗澡,等脫下昭兒的衣服才看到她身上橫一道豎一道的疤痕,滿目瘡痍。
碧果都嚇了一跳,她在宮裏也不是沒見過有奴婢身上有傷痕的,但是跟昭兒身上的傷痕肯定不一樣,宮裏就是最厲害的刑罰也不會弄的全身都是傷痕。
昭兒姑娘身上的傷痕是大刀砍出來的,又縫合的,跟宮裏拿竹條子、板子打的根本不一樣,這昭兒一個姑娘家,怎麽會身上有這麽多刀疤呢?
碧果收起自己的心思,仔細給昭兒洗了澡,可是這昭兒看起來已經有十六七的模樣,洗澡的時候卻跟孩童一樣,一刻照料不到就要出事。
碧果怕主子忌諱,兩個二等丫頭抬了水就出去了,房間裏隻留碧果一個人伺候。碧果才回身取了塊香胰子,結果再看昭兒姑娘就已經頭頂沒水了,沉了下去。
碧果連忙喊來一個婆子,兩人合力才把昭兒姑娘從浴桶中撈了出來。
那婆子見到昭兒姑娘身上的傷疤也是嚇了一跳,再仔細看她臉上,也詭異得很。
碧果伺候好昭兒,回頭唬了那婆子一句:“主子交代下來的事,咱們做好就是了,要是在外頭聽到誰多說一個字,我拚死也要撕爛她的嘴!還要告到主子麵前去,發賣是不可能的,直接打死就是了!”
那婆子連忙表決心:“姑娘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隻是……這昭兒姑娘身上怎麽這個樣子?”
她是老人,聽說的事情倒是比碧果要多的多,她心裏大駭,心想自家主子狀元郎,長得又極好,一直沒有往府裏帶通房,也沒有娶親,不會是因為有什麽奇怪的癖好吧?
難怪了,公主求上門來都不要,估計是怕這事兒上得罪了公主,連帶著在皇上麵前也失了美意吧?
那婆子越想越岔,碧桃沒時間去管她,隻把她推到門外:“回去幹活,不準多說!”
把那婆子送走了,碧果才回來,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昭兒,昭兒已經裹上了浴袍,呆呆地坐在床榻前。
碧桃過去跪下來,輕輕撫上昭兒的膝蓋:“姑娘?是您嗎?是不是您?姑娘?”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京裏人都知道銳王爺在淮南抄反賊的時候被害了,身邊跟著的李沅錦也一同死了。
碧桃還去了一趟點星閣,韓妙竹跟碧果幾個關門三天,做了一場法事,所有人都悲痛欲絕。
之後還是韓妙竹率先振作起來:“我生沒見人,死沒見屍,法事雖做了,但是在我心裏,姑娘不過是出了一趟遠門而已,咱們要把點星閣好好開著,就等姑娘回來。”
碧桃當時還覺得這不過是一個夢罷了,卻沒想到真的還能見到李沅錦。
昭兒,分明就是李沅錦。
可是……眼前的昭兒姑娘,卻仿佛失了魂一般,聽到碧桃喚她,依舊半天沒有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來,撫上碧桃的手,努力扯出一個微笑,但是因為臉上是徐大夫新植的皮,她之前左臉因為在攀爬懸崖的時候不小心墜落,擦傷嚴重,幾乎毀容。好在徐大夫手藝高超,愣是給她植了皮。
隻可惜,這張臉,以後是笑是哭,都跟原來的李沅錦不一樣了。
她輕啟紅唇:“碧桃?”
碧桃撲在李沅錦膝上大哭:“姑娘,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姑娘了!姑娘,您這是怎麽弄的啊,怎麽能傷成這個樣子呢?”
碧桃哭的慘兮兮的,李沅錦伸手去摸她的臉:“別哭了,我回來,是有事,你以後還叫我昭兒。”
李沅錦的聲帶之前出了些問題,現在說話聲音都跟從前不同,而且尚不算流暢,說話都很費力。
碧桃連忙把她扶到床上躺好:“姑娘,您放心,不管您做什麽我都跟著您,不該說的一句都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