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眉語不敢相信：“七哥，你打我？”

    眼眶一瞬間就紅了，淚水浸滿眼眶卻倔強地不掉下來，她這副樣子最為楚楚可憐，已經是練習過多次的了。

    可是陳七郎絲毫不為所動，甚至很生氣：“江眉語，你到我家來便是這樣做客的嗎？江家沒有教你規矩嗎？”

    “七郎！”陳大姑奶奶從榻上下來，扶起江眉語，語氣震驚：“母親！您看看七郎！”

    什麽叫他家？難道嫁出去的女兒便不是陳家的人了嗎？陳家難道就此要排外了嗎？

    陳大姑奶奶捂著臉哭起來。

    陳老太太沉聲道：“七郎說得對，眉眉太沒有規矩了，你們這樣送她進宮是不合適的。來人，筆墨伺候，我要寫信給江老夫人。”

    “母親！”陳大姑奶奶的手放下來，臉上連哭都來不及，幾乎是茫然失措的，不明白怎麽今天七郎跟母親對她的態度如此可怕。

    到底是什麽東西變了？

    “老太太，不必了。”陳淩波道。

    陳老太太頓了一頓，吩咐道：“不必了。”

    竟然是完全聽陳淩波的話！

    陳大姑奶奶跟江眉語愣住，完全不明白為什麽。

    陳老太太踹了陳大姑奶奶一腳：“還不快謝謝淩波。”

    陳大姑奶奶下意識拽著江眉語彎腰：“謝、謝……母親，我謝什麽啊！”抬起頭來，臉上滿是羞憤，為自己剛才下意識的動作羞愧。

    什麽啊？陳淩波做什麽了她就要跟陳淩波道謝？

    母親是不是年紀大了老糊塗了？

    陳大姑奶奶想著，可能是要給母親請個大夫了，大約是病了，身邊沒有別的人，便被這個小姑娘給唬住了。

    “她不用謝我。”陳淩波道。

    江眉語白眼，我才不會謝你，莫說你還沒有做什麽，便是你為我做了什麽，我也不會跟你道謝的。江眉語心想。

    可是陳老太太的臉色灰淡起來，歎了口氣，再也不看陳大姑奶奶跟江眉語。

    陳淩波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強，皇上皇後對於後宮之人的品行看重更甚於家世。”

    所以才會挑選民間女子入宮，隻要那女子才能奇特，或是有過人之處。

    並不是要挑選世家女子。

    而江眉語，並沒有什麽特長，隻靠顏色魅惑，進不了宮的。

    陳淩波淡淡說道，陳大姑奶奶心中一冷，升起來一股不好的感覺：“母親，這小……陳姑娘說的是什麽意思？”

    本能地覺得不可以再叫她小蹄子了。

    陳淩波依舊眉眼低垂，不清楚的人可能還會覺得她十分害羞，但是見識過她這副油鹽不進波瀾不驚樣子的江眉語隻覺得更氣人。

    但是現在事關她入宮，她不得不靜下心來聽她說。

    陳淩波微微一笑：“在挑選的時候，恐怕就會有人放消息進宮的。”

    這並不是陳淩波恐嚇江眉語，而是她算半個宮中之人，若說對皇上的了解，她是很了解的。

    陳大姑奶奶嚇了一跳，沒了主心骨的樣子看向陳老太太：“母親……”

    “現在才知道叫我嗎？晚了！”陳老太太拂袖。

    雖然心中也覺得可惜，畢竟江眉語是他們兩家傾盡心血培養的，雖然是嬌慣了些，但是這孩子容貌出眾，又十分會討人歡心，踩高捧低雖然在府中有些惡名，但是後宮那龍潭虎穴一般的地方，若是一味的心善，恐怕也是呆不長久的。

    隻是眼下被陳淩波明確指出來沒有可能進宮，陳老太太不過可惜了片刻，便覺得這樣也好。

    江眉語這性子，入宮了不知道會惹出什麽樣的禍事來，還不如不進宮，至少能夠平安一世。

    可是陳大姑奶奶跟江眉語都慌神了，從陳老太太的態度中知道，這陳淩波果然不是一般人，那她們剛才那樣對陳淩波？

    “我完了！”江眉語倒頭暈倒在地。

    ………………

    陳大姑奶奶跟江眉語回了自己的院子，安生了幾天，終於等到京裏的信寄過來。

    信上說費了好大力氣才查清楚她們拜托的事，最後卻什麽都不清楚，隻說一切聽陳老太太的，而且一定不要跟陳淩波結仇。

    這……仇都已經結下了啊。

    陳大姑奶奶愁眉苦臉地去找了陳老太太，在老太太房裏跪著認了錯，老太太這才叫她起來。

    “你不是不信我嗎？現在江家來信了，你可是信了？”

    陳大姑奶奶哭著說：“母親，我哪裏知道啊……江家的信上也隻說陳姑娘有些底細，但不是女兒能知道的，隻叫我好好待她，可是因為眉眉這個不孝女，咱們是已經惹了陳姑娘不痛快了。”

    陳大姑奶奶又跪了下來，膝蓋在地上磨著走到陳老太太腳邊，磨蹭著：“母親，您就跟我說說這陳姑娘的來曆吧，眉眉是個實心眼，她要是不弄清楚的話，恐怕還有的鬧的。”

    “你啊你！把眉眉養成這麽個性子，你還想讓她進宮？”陳老太太恨鐵不成鋼：“我可以跟你說，但是眉眉進宮的事，趁早別想了！”

    陳老太太語氣凝重，陳大姑奶奶還想再爭取一下，但是抬眼就被陳老太太的怒容嚇到，連忙斂聲：“是，母親您說。”

    ………………

    江眉語在房間中練字，她並不是隻有一張臉的，若說起來，她也可以算得上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了。

    這是身為後宮女子的必修課。

    可是現在有人說她不可能進宮，雖然她不知道這人是哪裏來的這份篤定，可是外祖母跟母親都把這個消息看的很重。

    京裏江家的來信也證明了這一點，陳淩波不是什麽來曆不明的鄉下姑娘。

    或許是來曆不明，但覺得不是她以為的那種毫無背景毫不知禮的人。

    她很知禮。

    她對她無禮隻是因為她不值得。

    就好像皇上，永遠都不會對臣子行禮一樣。皇上不會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妥，隻有臣子在不知阿鬥眼前的人是皇上的時候才會心生怒意。

    江眉語思緒混亂，提筆忘字，筆尖上的墨汁滴下來，在紙上暈染開來。

    若是往日，她還可能在這墨滴上填上幾筆完美掩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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