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時機差不多了，陌崢嶸的氣也喘勻了，陌清塵這才盈盈開了口，“爹爹別生氣了，生氣傷肝，對身子不好！清塵這兒有一個好消息，讓爹爹聽了，保證開心！”說著，陌清塵臉頰飛上一抹紅暈，竟是一副女兒家嬌羞不已的模樣。

    堂下站著的楚芳儀一聽陌清塵這句話，立馬驚恐的抬了頭，向著陌清塵連連搖頭，滿是祈求。仿佛是在祈求著陌清塵，不要說一樣。

    陌清塵暗自裏，勾起一抹冷笑，現在知道害怕了？早在陷害自己的時候，想什麽去了？自己敢犯下的事兒，那就別怕別人說出去！

    陌清塵偏過頭，一副不解的模樣，“二夫人這是怎麽了？是不能告訴爹爹麽？”

    陌崢嶸一聽這話，眉眼立刻瞪了起來，嚇得楚芳儀心下又是一顫，心裏連連叫苦不迭。這真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有什麽事兒，連我這個當家老爺都聽不得了？清塵，你隻管說！爹爹為你做主！”

    陌清塵等的就是陌崢嶸這番話，當下輕巧幾步上前走到了陌崢嶸麵前。眉目間光彩流轉，臉頰緋紅，端的是女兒家的嬌羞。

    回爹爹的話，倒也不是什麽需要爹爹做主的事兒！二夫人今日給清塵訂了一門極好的親事，是那翰林院侍講吳大人的長子。這吳公子清塵雖未見過，但二夫人如此心地善良，待清塵也是極好的，想必是不會害清塵的。”

    陌清塵說著，目光在陌崢嶸和楚芳儀身上來回流轉著。看似是女兒家提起自己親事時不好意思的模樣，實則是在打量兩人的神色。

    隻是那誇讚楚芳儀的話，雖然聽起來是極為漂亮的。可是在這時候說出來，卻覺得很是別扭、刺耳。

    見陌清塵在這時候把這事兒說了出來，楚芳儀一張臉是由青漲成了紅色，再成了煞白色，身子更是抖得像是糠篩一樣，撲通一聲就跪倒了地上。

    毒婦，毒婦，這下你還有什麽話可說！那吳憲之的長子，也是能配的上我們陌府嫡長女的人麽？”

    陌崢嶸剛剛喘勻的氣息，頓時又紊亂起來，端得是上氣不接下氣，一張臉氣的是通紅。比之楚芳儀那煞白的臉色，好看不了多少。

    陌清塵聽了陌崢嶸這一番話，立刻蹙了眉頭，一副懵懂不知的樣子，“爹爹，那吳家長公子不好嗎？為何爹爹如此生氣？”

    陌崢嶸還沒來得及答話，聽了陌清塵這一席話，一直在楚芳儀身邊想要拉自己母親起來的陌靈葉卻是不幹了，“陌清塵你少在這兒作妖！那吳家長子是個傻子，這個你不是知道的麽？”

    陌清塵在陌靈葉的嗬斥之下，登時變得畏畏縮縮起來，像是很害怕陌靈葉的樣子，直往陌崢嶸身後躲。

    妹妹為何如此嗬斥姐姐？姐姐做錯什麽了嗎？若是姐姐做錯什麽惹得妹妹生氣，姐姐在這兒給妹妹賠不是了！”說著，陌清塵盈盈向著陌靈葉福了一禮，眉眼間全是被欺壓的怯怯。

    見此情景，陌崢嶸更是氣憤，當下對著楚芳儀又指責起來，“你看你教的好女兒！蠻橫無理，欺負長姐，還與父親頂嘴，可真是好得很！”

    站在陌崢嶸身後的陌清塵，刻意在陌靈葉怒瞪自己之時，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笑容，端得是嘲諷之極。

    不就是裝可憐麽？隻要自己能得到好處，裝可憐又有什麽難的？

    陌清塵的示威，氣的陌靈葉是連連蹬腳，卻是有苦說不出。她知道，若是自己再說什麽，爹爹也一定會怪罪到娘親身上。為了楚芳儀，陌靈葉不得不把這口被打碎的牙齒和著血吞到肚子裏去。

    站在陌崢嶸身後陌清塵，怯怯的拉了拉陌崢嶸的衣服，輕言問道：“爹爹，那吳家公子，是不是真的像妹妹說的那樣……是，是……”陌清塵囁喏了幾次都沒敢把那個詞兒說出來，似乎是不敢相信的樣子。

    陌崢嶸倒是不怕，一口就接了陌清塵的話頭，補了上來：“是個傻子！不但是個傻子，還是個庶子！”

    因著這件事兒，那翰林院侍講吳憲之，可是被朝堂上的人笑了好長一段時間！吳家長子是個傻子的事兒，這是全朝堂的人都知道的事兒！

    且不說自家嫡長女下嫁給一個隻是庶子的傻子，會讓自己丟了麵子不說！更重要的事兒，現在陌清塵很得詠帝寵愛，若是讓詠帝知道了，自己這頂烏紗帽是要還是不要了？

    陌崢嶸越想越氣，猛然間起身走到了楚芳儀麵前，竟是做出了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一個動作。隻見陌崢嶸一個抬腳，狠狠把楚芳儀踹倒在地。

    爹爹！”

    陌靈葉一個驚呼，連忙上前扶起了自己的母親。

    楚芳儀倒地之際，那頭上的玉翠發簪碎成兩截，一半摔落在地，一半還斜斜地插在楚芳儀那紛亂的頭發之上。

    愚婦！愚婦！你可知道你這番善做主張，會害死我們陌家，會害的我丟了這頂烏紗帽！”

    楚芳儀萬萬沒想到一門親事可能會害的陌崢嶸丟了官職，頓時掙脫開陌靈葉撫著她的手，嚇得在地上連磕了幾個頭，聲音裏已經隱隱帶了哭腔，“老爺，不是得，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妾身，妾身也是有苦衷的！”

    陌崢嶸冷哼一聲，氣憤之下狠拍了幾下桌子，每一下都嚇得楚芳儀一個顫抖。

    我看你還有什麽可以辯解的！”

    楚芳儀還來不及答話，一旁忍耐依舊的陌靈葉終是到了極限，擋在了楚芳儀的前麵，指著陌清塵，對陌崢嶸說道：“她勾引了大皇子在先，就算得了皇上親封的‘一品才女’又如何？女兒家的名譽都沒了！娘親能為她尋得一門官宦家的親事，已經算是不錯了！還想……”

    陌靈葉話沒說完，隻聽得“啪”的一聲，空中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陌靈葉的頭已然被扇到了一邊，滿臉不可置信。

    陌崢嶸張開的五指，還在微微顫抖著，胸脯一起一伏，嘴裏喃喃嗬斥道：“逆子！逆子！真真是逆子！”

    楚芳儀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麽大，眼淚已決眶而出，也顧不得再跪著了。猛然站起身來，擋到了自己女兒麵前，拉扯著陌崢嶸的衣服，聲淚俱下：“老爺，老爺你有什麽火氣，衝妾身來！都是妾身不好，靈葉還隻是個孩子，老爺千萬不能打孩子啊！”

    陌靈葉這時才算回過神來，捂著自己被打的左臉，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陌崢嶸，那雙眸子裏似有驚恐、悔恨，但更多的卻是怨恨。

    陌靈葉和陌崢嶸對視了半晌，憤恨不已，猛然間轉身衝了出去。

    楚芳儀站起身來，連連跺腳，哭喊著朝下人們吼叫道：“快去追啊，快去啊！都愣著幹什麽？”

    屋內一直盯著自己腳尖看的丫鬟們，這才回過神來，準備追出去，卻又聽得陌崢嶸怒吼道：“不許去！讓她衝，這等逆子，死在外麵才好！”

    這丫鬟們剛剛踏出的腳，又堪堪的收了回來。雖然她們都是這芳儀閣的丫鬟，但這整個陌府都是陌崢嶸的，自然陌崢嶸才是最高領導。

    楚芳儀聽了這話，頓時跌坐在地上，捶胸頓足，悔恨不已。

    陌崢嶸耳邊聽著楚芳儀的哭鬧聲，隻覺得煩躁不已。深深喘了幾口氣之後，才堪堪把氣息喘勻。

    你自己闖的禍，自己去解決了！趕緊告訴吳家，這門親事，我們陌家不答應！”

    也不知道楚芳儀是悔恨過度，還是傷心過度，聽了陌崢嶸這番話卻沒什麽反應，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倒是陌清塵上前，聲音細弱蚊蠅，像是怕驚怒陌崢嶸一樣，小小聲聲的提醒道：“可是父親，二夫人已經接了彩禮了！再退親，怕是來不及了！”

    什麽？”陌崢嶸又是一陣急火攻心，捂著胸口喘息不已。稍稍喘勻氣息，陌崢嶸上前又是幾腳踹在了楚芳儀身上。

    可是不管陌崢嶸如何動手，楚芳儀就像是失了魂兒一樣，沒個反應，隻是自顧自的留著眼淚。加上她那頭散亂的頭發、淩亂不堪的衣服，和那街邊的乞兒、瘋子也沒什麽差別。

    陌崢嶸在陌清塵的阻止之下，這才堪堪停住了腳。

    陌清塵阻止陌崢嶸，倒不是因為可憐楚芳儀。畢竟楚芳儀犯下的罪過，在陌清塵的眼裏，那是死十次都是不夠的。她之所以阻止陌崢嶸，就是不想讓陌崢嶸就這麽把這件事兒了了，她還有更大的計劃……

    爹爹，清塵知道你再擔心什麽！清塵嫁於吳府公子也不是不可，爹爹大可告訴皇上，這是清塵自願的。這樣，爹爹即免受了皇上的責罰，又可成全了爹爹的信義，豈不是兩全之美？”

    陌清塵一副真心實意為陌崢嶸打算的樣子，倒是頗讓陌崢嶸動容。想起之前自己對陌清塵做的種種，不由的內心愧疚不已。

    陌崢嶸抬手搭上了陌清塵拉著自己手臂的手，滿臉的悔恨，“清塵，以前……是爹爹對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