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京都北門的把總姓徐，平日裏大家都尊稱一聲徐把總。同底下的人關係打好了，他手下的那些兵們也直接稱呼他為老大。

    徐把總聞言，斜睨著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兄弟，那眼神裏帶著幾分凜冽，嚇得那說話的人就是一抖。當下低著頭，不敢再多言。

    盡管那徐把總黑著一張臉沒有說話，但帶隊行進的路線，卻是在不自不覺中靠近了城牆的陰涼處。

    眾人鬆了一口氣，盡管身上還是很熱，但總比在大太陽下赤裸裸的曬著要好多了，心下也對這刀子嘴豆腐心的徐把總尊敬了幾分。

    看著自己的隊伍有幾分鬆懈了，徐把總卻是黑著連嗬斥道：“好好走整齊！不然全部給老子滾回太陽底下去！”

    徐把總不認識幾個字，隻憑著一身蠻力混到了這小小的把總一職。平日裏雖然很是嚴厲，總是操著一口蜀話罵人，但是卻是事事真心實意的為底下的兄弟們著想，倒也很受手下愛戴。

    這聲嗬斥一出來，後麵那剛因著陰涼而有些鬆懈的士兵們立刻挺直了腰背。徐把總看了一眼，雖然沒什麽，但了解他的人從他的眼神裏就能看出他的滿意。

    徐把總回過頭正準備朝前走，卻陡然之間發現了城牆上有一道奇怪的劃痕。麵對自己維護了多年的地方這般遭到人的破壞，徐把總火氣一下子湧了上來，“他老子的，這是那個瓜娃子敢在老子管的地盤上撒野？停下，都停下！”

    嗬停了隊伍的徐把總靠近了那處刮痕仔細研究起來，還不時那身上的衣服去擦拭那刮痕看能不能擦掉。無奈那刮痕像是用什麽硬物刻畫上去的，徐把總怎麽努力都清除不了，反倒把自己的衣服弄得一身髒。

    就在徐把總同那劃痕較勁之時，靠近隊伍尾巴的一個士兵叫了起來：“老大！這兒也有那種痕跡。”

    徐把總原本就在火頭上，一聽見這劃痕不止一處，當下立刻火冒三丈，朝著那人指的方向就走了過去。

    還沒走近，就又聽得有人在喊，

    老大，這兒也有！”

    還有這兒！”

    轉瞬間，眾人已經發現了四五處這樣的劃痕。

    這下還得了？！徐把總心裏火冒三丈，把眾人發現的地方都挨著查看了一遍，隨即又按著那劃痕的走向陸陸續續發現了七八處。

    這下徐把總心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是哪個瓜娃子幹的好事？！要是被老子逮到了，絕對饒不了他！”

    正在徐把總生氣之時，先前同徐把總求情的那人端詳著這多處劃痕擰了眉頭，半晌後才開口道：“老大，這劃痕好像不一般。”

    不就是哪個瓜娃子手賤劃的麽？有啥子不一般！”徐把總還在氣頭上，當下就反駁了這人的話。

    不是啊，老大！”那人確實覺得這劃痕有奇怪之處，所以繼續堅持了自己的想法，“老大你看，這些痕跡基本上都是在同一個水平線上，而且軌跡都是一樣的，差不多都是先平後揚。就好像……好像什麽記號似的！”

    聽人這麽一說，徐把總也仔細的觀察了起來，“聽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點兒這麽個道理。”

    徐把總又仔細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覺得那熱說的很有道理。沿著那劃痕出現到結束的位置又走了一遍，徐把總抬頭望了望城牆之上，發現這些地方都是平日裏守衛的死角，是比較薄弱的地方。

    當下，腦海裏一個想法一閃而過。

    難不成……是有人刻意在這兒做了記號，想要告訴別人什麽？

    可是看來看去，徐把總都不知道這痕跡到底是在表達什麽，心裏煩躁無比，“算了算了，不看了，回去了！”

    徐把總揮了揮手，像是攆著羊群的牧羊犬一般，把自己的隊伍整理好了，便朝著城門處趕了過去。

    剛走至城門口附近，便見有一人牽著一匹馬在同自己守在城門的手下說著什麽，看那人的裝扮，好似是從宮裏來的。

    聯想起那些不自然的劃痕，徐把總心裏咯噔了一下，快走幾步攆了上去。

    那守城的士兵正好看見了他，當下朝著趕來的徐把總努了努嘴，“喏，回來了，您同他說罷！”

    那人回身，見徐把總神色匆匆的模樣，自己也不由得朝前趕了兩步，“閣下可是徐把總？”

    這人說話文縐縐的，明明一副男兒生的模樣，卻是細聲細氣，聽得徐把總蹙了蹙眉頭，“我就是徐把總，您是……”

    噢，我是皇上身邊的服侍的宮人，小柿子。”

    原來是個太監，難怪這說話聲音娘裏娘氣的。徐把總心下雖然這樣想著，但麵上卻是一點兒也沒表露出來，客氣的很，“噢，小柿子公公，久仰久仰！”

    一個宮裏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哪兒來的久仰一說？

    徐把總隻是聽人見麵時這般說話，隻當文人這般說話便是這樣，便活學活用的套用在了這裏。卻不防這小柿子聽了，心下有幾分尷尬，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還是清楚的。

    不過想到來這兒的正事，小柿子很快攆去了情緒，正色道：“徐把總，我此次前來是有要事要同徐把總說的。”

    一聽有事兒，徐把總也正色了起來，“小柿子公公有什麽事兒？您請講。”

    那小柿子四下打量了一番，確定四周除了守城的士兵以外，再無閑人，這才湊到了徐把總的耳朵旁輕聲說道：“大皇子妃昨日傍晚在狩獵場失蹤了！”

    什麽？”徐把總心下一驚，叫了出來，引得眾人側目看了過來。在小柿子的怒視之下，徐把總衝著那些人訕訕一笑，回身拉了小柿子走遠了幾步，輕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兒？”

    小柿子沒好氣的瞪了這粗人一眼，這才繼續說道：“據說是有人擄走了大皇子妃，我奉了皇上的命令前來請徐把總協作。看看進出城門的有沒有可疑的人，還煩請徐把總勞心留意一下。”

    小柿子隻是意思性的客套了兩句，卻被徐把總這個直心腸的人給當了真。當下擰著眉頭擺了擺手，“算不得麻煩，這是我應該的。”

    小柿子點了點頭，又叮囑了兩句，便準備轉身上馬去下一個城門通報了。

    剛走出沒兩步，徐把總突然想起了那城牆上的奇怪劃痕，“小柿子公公，您等一等！”徐把總心直口快，當著眾人的麵一下子就喊了出來。

    雖然在北晉朝的窮苦人家養不起孩子，便把孩子送入宮中當太監、丫鬟的事兒算是很正常的。不過聽見這活生生的少了男人最寶貴的東西的人就站在自己麵前，眾人還是耐不住好奇心，探頭探腦的打量了起來。

    接收到眾人好奇打量的目光，小柿子臉上一種紅一陣白，狠狠的瞪了一眼那罪魁禍首的徐把總。

    徐把總知道自己闖了禍，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訕訕一笑，隨即回頭凶神惡煞的朝著那好奇打量的人群吼道：“看什麽看？不想進城的就滾出來！”

    徐把總原本長得就比較凶神惡煞，這一故作凶惡起來，更是把那些不了解他性情的百姓們嚇得身子一抖，當下不敢再看，回過身埋著頭做鵪鶉狀，生怕一不小心被抓了典型。

    解決完那些人，徐把總這才訕訕笑著朝著還立在原地瞪著他的小柿子走了過去。麵對小柿子的怒視，徐把總倒也不在意，隻是嗬嗬笑了一聲，便正色道：“今日我同兄弟們巡邏之時，在城牆上發現了奇怪的劃痕，不知同大皇子妃的失蹤有沒有關係？”

    噢？在哪兒？”一聽到有有可能的線索，小柿子也顧不得生氣了，連連催促著讓徐把總帶他過去。

    徐把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不敢耽擱，腳不停歇的帶著小柿子朝著今日發現劃痕的地方走了過去。

    兩人沿著那劃痕的起點到終點細細走上了一邊，最後又停在其中一處劃痕處打量了起來。

    徐把總已經對著這劃痕研究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當下也沒有再繼續研究，而是抱著雙手站在一旁，就這麽看著小柿子擰著眉頭躬身在那劃痕處打量著。

    半晌後，小柿子才直起了身子，可是那緊蹙的眉頭卻一點兒也沒有消減。

    徐把總上前一步，低聲問道：“小柿子公公，怎麽樣？有什麽頭緒不？”

    小柿子盯著那劃痕，卻是看也不看徐把總一眼，最後還是頹然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徐把總心下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幸好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看不懂。

    總之，不管怎麽樣，我先向皇上稟告吧！”說罷，小柿子翻身上馬，朝著來時的路飛奔回去了。

    徒留還在糾結應該說“珍重”還是“一路順風”的徐把總立在原地，看著人影漸漸消失不見，徐把總最後也沒能囁喏出來，轉身長歎了一口氣。

    ……

    彼時，慕容競還帶著隊伍在禁區附近搜索著。雖然發現了有近期被人踩踏過得痕跡，但畢竟不知道他們後麵所走的方向。慕容競別無他法，隻得繼續在三裏地以內搜索，看能不能有點兒別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