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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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姨娘先到外書房,見大小姐、管家、一個不認識的婆子都聚在這裏,頗覺奇怪。
妾身請老爺安。請大小姐安。”
嗯。”唐鴻儒淡淡答應了聲。
隨後來的是在田嬤嬤陪同下的田氏。
妾身給老爺請安。”
見過母親。”靜姝也向田氏行了一禮。
你們兩個回憶一下,蕭氏在世時,生孩子那陣的事兒,想仔細了。”唐鴻儒開口。
田氏心裏咯噔一聲,卻麵上沉著冷靜,低頭不語,輕輕說道:“是,先夫人的事,妾身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蘭姨娘偷偷望了眼田氏,隨後也說,“是,妾身一定實話實說。”
把剛才你對我說的,再說一遍。”唐鴻儒對啞婆說道。
於是啞婆先自我介紹,然後將當年先夫人從懷孕時險些遭人暗算到生產時大出血無法救治而亡都一一敘述了,桌子上還有藥方和藥渣。
田氏心裏已經心驚膽戰,麵上卻一派鎮定,聽後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跪在原地,靜靜抽泣。
蘭姨娘則是爬過去緊緊抱住唐鴻儒的大腿,“相爺,奴婢對您的心,您難道還不清楚嗎?奴婢自從成為您的通房丫頭起,便不敢對您有異心。您珍視先夫人,奴婢又怎麽敢暗害她呢。”
說完便大哭起來。
唐鴻儒一腳踹開蘭姨娘,“大膽賤婢,到這個時候還不說實話。”
相爺,您千萬不可聽信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婆子胡言亂語便冤枉了夫人和妾身啊。”
你怎麽說?”唐鴻儒問田氏。
老爺,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少年夫妻老來伴,妾身和您夫妻也有十餘載了,在閨中時,就對您情根深種。自從被扶正起,就細心維持這個家。老爺,妾身是什麽樣子的人,難道您還不知道嗎?妾身當時也被診出有孕,不過就是比先夫人晚兩個月而已,又何必去害她呢。”
看來是要把你們送去京兆尹那裏立案了。”唐鴻儒緩緩坐下,“德妃娘娘也是蕭家人,她對她姐姐的死也存有疑慮。”
蘭姨娘一聽,立即慌了陣腳,“相爺,依妾身看,慧姨娘和蔡姨娘也有嫌疑,理應把她們也叫來一同審問。”
機會我已經給了,來人,把蘭姨娘和田氏送去京兆尹那裏。就說是丞相府內家事,不必對外廣宣,問出結果直接來回我便是。”
是,相爺。”小喜子應聲。
不,不,相爺,您不能這樣啊,妾身還有三小姐要照顧。”蘭姨娘抱著唐鴻儒的腿不肯撒手。
突然她看向田氏,“夫人,這事都是夫人一手促成的,如今夫人倒裝得像個事外人了。”
田氏則是眯眼看著蘭姨娘,“荒謬,這跟我有什麽關係,當年我懷了身孕,就讓你去服侍相爺,你不是高興得很嘛。想不到你心這麽大,居然敢謀害先夫人,還敢誣陷我?你這個賤人,讓你瞎攀誣。”
田氏忽然扯起蘭姨娘的頭發,二人糾纏起來。
夫人,夫人小心。”田嬤嬤看不下去,幫著田氏。
把這個老婆子給我拖下去。”唐鴻儒皺眉道。
小喜子同另外兩個家丁立即將田嬤嬤往外拉,田嬤嬤還不忘大喊大叫,“相爺,您不能聽信讒言,再冤枉夫人了啊,夫人,您要挺住,不可在氣頭上胡亂說話。”
相爺,您可以把李太醫找來對質,李太醫在宮中也當差十幾年了,他當年是幫蕭姐姐診脈安胎的,生產時,蕭姐姐要用娘家請來的產婆,他並未前來,直到蕭姐姐大出血,李太醫才被請來開止血方子。而且姝兒也說,那方子是真的止血方子,並無異常。這李太醫還是妾身舉薦的,妾身何必這樣多此一舉害姐姐呢?”田氏繼續為自己辯解。
蘭姨娘一聲冷笑,“夫人這樣就把自己撇清了?當年還是您告訴我,什麽食物相生相克之法,您就是故意告訴我,讓我去害先夫人的。”
胡說,我告訴你,是讓你以後懷孕時要當心吃食,並沒有指使你去害蕭姐姐。”
夫人還在狡辯,您當時還對奴婢說,等到先夫人死了,您上了位,一定有奴婢的好處。”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賤人,我當初如何對你的,現在反咬我一口?看我撕爛你的嘴。”
書房裏一片鬼哭狼嚎,唐鴻儒沉思良久,便冷聲道,“將蘭姨娘拉下去。”
不,相爺,您饒了妾身吧,妾身是受夫人利誘指使的。相爺。”
看著蘭姨娘被拖下去,田氏也癱軟在地上,但她立即又跪好,背脊挺得筆直。
至於田氏,仍舊禁足於東垮院吧。”
是,相爺。”
門外進來兩個婆子將田氏請了出去。
你們也都下去吧,此事我會妥善處置。”唐鴻儒好像很累,隨意揮了揮手。
靜姝和眾人都退下了。
夜半,風聲大作,蘭姨娘被關在西院的廢棄佛堂裏,她害怕得睡不著,不知道是害怕蕭氏的魂魄來找她算賬還是害怕有人會來害她。
突然窗戶開了,一個丫頭跳進來,正是田氏身邊的大丫頭荷葉,荷葉開了門,田嬤嬤便進來了。
你們?”蘭姨娘眯眼看著她們,“若是此時害死我,田氏可就洗脫不了罪名了。”
我家夫人有什麽罪名?蘭兒,你以前可是夫人身邊伺候的,不知道感恩報答夫人,現在倒誣陷起夫人來了,你的良心呢?”田嬤嬤不客氣地抓住蘭姨娘的脖子。
你這個老虔婆,遲早報應會落在你頭上,你這些年幫夫人出了多少餿主意,害了多少人,你自己心裏最清楚。”
哼哼,我田嬤嬤不怕報應,倒是你這個靠著夫人爬上相爺床的賤婢,要想想恩將仇報的下場是什麽。”
你,你們欺人太甚。”
荷葉蹲下來,捋捋蘭姨娘的亂發,“蘭姨娘,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三小姐想想,她如今都十二了,再過三年就要出嫁。惹惱了夫人,對三小姐有什麽好處?”
蘭姨娘眼眶發紅,“你們想怎樣?”
不想怎樣,隻是覺得一人做事一人當,蘭姨娘既然害了人就要承認。”荷葉在她耳邊勸道。
田嬤嬤歎了口氣,“退一萬步說,即使相爺休了夫人,再娶一個,新進門的夫人會對前任留下來的子女好嗎?莫說嫡出小姐少爺了,三小姐不過是個庶女,還不是任人拿捏?蘭姨娘,您應該清楚,勳貴世家的庶女嫁給商戶做填房的或者嫁進高門做妾侍的也不是沒有,就看當家主母心情如何了。”
我們隻是來勸說你,你不聽,硬要掰扯夫人也不打緊,反正夫人的娘家是冠軍侯府,最後結果不會太壞。而你可就難說了,不過一個可有可無的妾,還有個未出嫁的三小姐。”荷葉說完,便和田嬤嬤一起出去了,把門窗都關好,好像沒來過一樣。
蘭姨娘癱軟在地,嗚咽起來。
次日,唐鴻儒親自去見了蘭姨娘,蘭姨娘哭著把所有的事都招了,唐鴻儒當即命人將蘭姨娘送回唐府遠在巴蜀之地的老家,那裏有個佛堂,讓她在佛堂裏度過下半生。
蘭姨娘被捆綁著,嘴裏塞著破布,來不及見一麵自己的女兒就被悄無聲息被送走了。她心裏明白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相爺並沒有要她的命。餘生她隻要好好恕罪,說不定還能見到自己的女兒。
唐若菊三天未見到蘭姨娘,問她身邊的丫頭支支吾吾,便去找蔡氏。
請問,蔡姨娘,我姨娘是不是犯了什麽錯被你關起來了?”若菊來到棲霞院氣勢洶洶問。
誰知唐鴻儒正在習字看書,抬頭便嗬斥,“放肆,行禮都不會。”
不知父親在此,給父親請安。”
我不在,你便大呼小叫,沒有一點涵養了嗎?”
女兒不敢,隻是好幾天未見到蘭姨娘,特地來此問一問罷了。”
那我便告訴你,蘭姨娘犯了不可饒恕的錯,已經出家了。”
唐若菊不可置信地看著唐鴻儒,“不可能,我姨娘雖然糊塗了些,不會犯什麽不可饒恕的錯的。父親,您不要聽信他人的讒言,是不是有人陷害我姨娘?父親,您要明斷啊。”
行了,回去吧,多看些書,修養婦德婦容,什麽讒言陷害的,胡說八道。我難道不知道是非曲直?來人,將三小姐送回院子裏去,有誰敢胡言亂語家法伺候。蘭姨娘所住院子全部封起來,裏麵的下人打發去別處供職,她的貼身丫頭發賣。”
是,相爺。”
管家唐正年,負責這些事宜,將蘭姨娘所住的攏香院封起來,幾個丫頭也被發賣了。
唐若菊不知到底發生何事,下人們也不敢說,暴躁不安的她親自來問管家。
請三小姐安。”
管家,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姨娘到底怎麽了?”
三小姐放心,蘭姨娘還活著,隻要三小姐好好過日子,以後還能再見到她。相爺不喜歡下人們再提蘭姨娘,請三小姐息怒。奴才有事要忙,這就走了。”
唐若菊沒了主意,走著走著便在東跨院圍牆外繞圈,忽然聽見田嬤嬤壓低聲音喊她,“三小姐,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