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菊抬頭，見田嬤嬤正趴在牆內看著她。

    嬤嬤，我進不去，本來想給母親請個安的。”

    三小姐，現在夫人正在禁足，就連二小姐和大少爺也要事先請示了相爺才能來問安。”

    嬤嬤，你知道我姨娘出了什麽事嗎？”

    哎，三小姐，這不是你該問的。相爺明確說過，下人們都不準議論此事。”

    田嬤嬤，求求你就告訴我吧。”

    現在是白天，三小姐還是晚上子時再來，老奴在這裏等著你。”

    好。”

    度日如年的唐若菊在半夜準時到達東跨院的牆外，田嬤嬤沒在等著她，是荷葉在牆頭探頭探腦。

    荷葉姐姐，是田嬤嬤讓你在這裏等我的？”

    三小姐，田嬤嬤正伺候夫人呢。奴婢就給您長話短說了。先夫人當年死於難產大出血，總之不好的證據直接指向蘭姨娘，蘭姨娘也認罪了，相爺才把她趕去唐府老家的佛堂裏，可是到底還活沒活著就不清楚了。哎，不止蘭姨娘，就連夫人也被相爺厭棄了。”

    什麽證據？是不是有人攀誣？”

    三小姐，實話跟您說吧，不知哪裏來的一個婆子，說是蕭家的婆子，當年陪先夫人陪嫁過來的，說蘭姨娘和夫人暗害先夫人，也不知從哪裏挖來的藥方和藥渣。總之這次蘭姨娘是栽跟頭了。”

    什麽婆子？是唐靜姝弄來的是不是？”

    荷葉尷尬點點頭，“這事不能再提了，三小姐您知道了就行了，好好過日子，相爺不會怪您的。那個婆子據說是原來浣衣房的啞婆，不知為何又能說話了，還說得挺溜的。”

    唐若菊氣得恨不能將帕子扯爛，“唐靜姝自打進府，就出了不少幺蛾子，好好的一個內院被她搞得烏煙瘴氣，我怎麽得罪她了，她要害我姨娘。”

    誰站在那裏？”一個守門的婆子問道。

    荷葉嚇得躲了起來，再不露麵。

    是我，本小姐睡不著出來溜溜彎不行？”唐若菊沒好氣地喊道。

    喲，是三小姐。這天怪冷的，要不奴婢差遣一個丫頭送您回去？”

    用不著！”唐若菊一甩袖子，疾步離去，仇恨在她心裏生了根，她暗暗發誓要替自己的姨娘報仇。

    十一月是個安靜沉寂的月份，靜姝在忙忙碌碌中度過，十二月是唐靜雲學習管家，靜姝便有了自由的時間。她已經有一陣子沒出去看顧自己的那些鋪子了。

    今天我們出府去看看孟大小姐，然後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先去蓬萊客棧換裝，再去青雉雅閣。”

    恩，奴婢這就去讓門房準備車馬。”墨竹應聲。

    主仆二人用完早膳就出門了，先去孟府複診，靜姝重新給孟芊芊開了張方子，又是按摩又是針灸，快到午時才離開，婉拒對方的留飯請求。

    靜姝在蓬萊客棧換上男裝，給自己的臉色畫了一道長疤，照例把墨竹畫成個中年大叔的臉。這回沒有租用馬車，而是租了兩批馬，去了青雉雅閣。

    薑公子，樓上請。”門口的小二是馬掌櫃的心腹，自然知道這是東家。

    三樓包廂的最後一間，茶已經上了，馬掌櫃進來請安作揖，“給大小姐請安。”

    我有一陣子沒來了，生意如何？”

    稟主子，生意尚可，穩定在一個差不多的層次，能算得上是京城一等酒樓了，每月利潤按照您的吩咐存入盛京錢莊了。”

    不要用唐靜姝的名號。”

    小的明白，用的是薑無塵的名字。”

    靜姝點頭，“馬掌櫃，你知道有什麽組織可以幫忙查人的嗎？”

    主子說的是什麽組織？怎麽個查法？查來曆？”

    比方說，我覺得一個人有什麽嫌疑或者說他的身份不太對勁，該找江湖上的什麽組織幫查呢？”

    馬掌櫃想了一下，“要說查身份，宮裏的京畿衛應該可以，不過那是聖上才能用的。至於老百姓也不是不能查，江湖上有個暗影門，專替人行這方麵的事，不過價錢很貴。”

    暗影門？他們會守信用嗎，不會透露主顧的訊息吧？”

    馬掌櫃搖頭，“主子，這暗影門的效率非常高，還接暗殺的生意，失手雖有但極少，是武林中名聲赫赫的門派，來無影去無蹤，也無人知其幕後門主是誰。”

    那讓他們查個人，要多少銀子？”

    小的也不知，到時到黑市上聯絡到他們，再來請示您？”

    不必，他們開價，我們答應就是。”

    主子，您要查誰？”

    我要查太醫院裏的李太醫。我覺得他應該認識丞相夫人，而且交情不淺。”靜姝倒拿著一支毛筆，不停敲擊著桌麵。

    敢問李太醫全名是？”

    李瑋清，據說此人醫術還不錯，十幾年前進的太醫院。”

    是，小的記下了。”

    靜姝看了一兒賬本，用過午膳準備離開青雉雅閣，下樓梯時卻看見雷震霆。青雉雅閣的樓梯有三個，分左中右三路，她從右邊那個樓梯下去，雷震霆從中間那個樓梯上去。

    靜姝隻瞄一眼便移開目光，雷震霆也隻是淡淡撇了一眼便不再看。墨竹到底年紀小些，有些沉不住氣，眼睛滴溜溜轉，隨後低下頭。

    上了馬車後，墨竹便問，“主子，雷世子沒認出我們來吧？”

    應該沒有，別自己嚇自己了。”

    墨竹拍拍胸口，“佛祖保佑他認不出我們來。”

    雷震霆今天約了大皇子出來談事情，他覺得青雉雅閣還是不錯的，包廂裏比較清靜，事先也探查過，沒有暗閣密道之類的地方。

    追風，剛才那兩個人，你猜是誰？”

    回世子，剛才那兩個應該是青雉雅閣的幕後主人和他的隨從。”

    可有什麽不妥？”

    世子，屬下覺得此二人長得很矮小。”

    雷震霆無奈道，“我當然看出來他們很矮小，還有別的嗎？”

    追風皺眉說道，“有段距離，也看得不是太仔細，不過奴才認為，那個中年隨從看上去怪怪的，好像不是男人。”

    觀察力不錯，派暗衛盯著這裏，等下次他們再來的時候，我也來會會他們。”

    是，屬下這就安排。”

    靜姝和墨竹先去蓬萊客棧換裝，立即回了府，就見下人們來去匆匆。

    你們這是怎麽了？”墨竹拉住一個便問。

    三小姐院子裏丟了東西，正在棲霞院鬧呢，蔡姨娘讓大家都去對質。”

    走，我們也去看看。”靜姝帶著墨竹也趕去棲霞院。

    院子裏站滿丫頭婆子，蔡氏正在問話，讓她們一個個報，自己昨夜至今天上午都在哪裏，幹些什麽事。

    三小姐，這下你該滿意了吧。”蔡氏問唐若菊，口氣頗有些無奈。

    蔡姨娘這樣就把我打發了？我少的那支金釵可是非常珍貴的，去年年初母親送給我的，母親說了，那是宮裏王淑妃賞給她的。現如今這麽珍貴的東西丟了，我可負不起這個責。”唐若菊氣哼哼坐在那裏。

    那麽三小姐想怎樣？”蔡姨娘也有些生氣了，“為了你這支金釵，整個府邸的傭人都詢問過了，大家還要做事呢。”

    蔡姨娘遵照父親的指示，管理整座府邸，丟東西當然也是找你咯。要不是母親在禁足，我也懶得找你。”

    你。我也懶得再和你爭辯什麽了，敢問三小姐有何好主意？”

    唐若菊這才滿意一笑，“把幾個院子的下人房都搜查一遍。”

    這可不行，你要搜查，還要問問其他小姐少爺姨娘們同不同意。”

    我又不是搜主子的屋子，不過是下人房而已。你說是吧，大姐姐。”唐若菊突然問唐靜姝。

    要搜就要公平，每個院落的下人房都搜。”靜姝說道。

    那當。既然大姐同意了，蔡姨娘可派人再去問二姐姐和四妹妹。”唐若菊看向蔡姨娘。

    最後，傳回來的消息是大家都同意了。立即有幾路婆子分別去幾個主要院落的下人房裏搜查，就連田氏所禁足的東跨院都有人闖進去搜查。

    半個時辰後，幾路負責搜查的婆子回來了。

    結果如何？”蔡氏問。

    幾個婆子推推搡搡，欲言又止的。

    放肆，如今讓你們傳個話都這麽難了？”蔡氏今天真是焦頭爛額，覺得唐若菊煩得很。

    一個婆子硬著頭皮站出來，拿出一根金釵，“稟蔡姨娘，金釵找到了。”

    在哪裏找到的？”蔡氏接過金釵交給唐若菊，“三小姐是這根嗎？”

    呀，找到了，那就好。”唐若菊興奮道。

    稟幾位主子，是在瀟湘院的下人房裏找到的。”回話的婆子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靜姝。

    蔡氏還未開口，唐若菊便道，“喲，這怎麽可能呢，瀟湘院裏多少禦賜的好東西，大姐姐的下人不可能偷我這根破金釵吧？”

    奴婢們給幾位主子請安。”墨琴帶著姚黃等幾個丫頭來了。

    呐，這幾個丫頭都來了，大姐姐你說怎麽辦吧。”唐若菊冷笑道。

    這根金釵從哪個丫頭房裏搜出的？”靜姝問。

    主子，是在奴婢和啞婆，哦不，現在該稱呼蕭嬤嬤了，是從奴婢們那屋搜出來的。”梅兒站出來回話，“可是奴婢昨晚肚子疼，怕影響蕭嬤嬤睡覺，便和鈴鐺睡一屋了。”

    梅兒這樣說，是把自己撇清了，也就是說，嫌疑人變成了蕭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