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有事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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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姝還記得,貞元二十二年,虞是是請沈畫秋過府飲宴。
那時,沈娘子已經嫁去並州了,說是回來省親,實則想為夫君謀個實職。席間,虞是是和柳媞握著沈畫秋的手,說一陣笑一陣再哭一陣,然後再說再笑再哭。
趙矜奏了一首《春花曲》。沈畫秋直說羨慕柳媞好福氣,有這麽漂亮聰慧的女兒。
柳媞說了什麽,趙矜不記得了。想必就是那些人前做戲的戲言。
小孩子不懂事,卻最敏感,能分得清哪個真心對自己好。所以,趙矜才會整天黏著虞是是,纏著她學箜篌。相比箜篌,趙矜更喜歡羯鼓。可為了能和虞是是待在一起,小小年紀的她逼自己苦練。
貞元二十三年,沈畫秋托人給趙矜捎來好多盞花燈,掛在她的千金苑裏,漂亮極了。後來,虞是是笑著告訴她,沈畫秋如願生下一個女兒。
可是,為何現在的沈娘子有許多養女,卻從沒聽她提起過自己的親生女兒?
沈娘子用完天花畢羅,吳阿巧伺候她漱口,“師父,給趙娘子祈福的天燈上要寫些什麽?”
吐掉水,沈娘子印印唇角,“就寫,願小愚來生……”她想說長命百歲,又覺得活那麽長,不開心也是枉然,“願她來生喜樂安康。”
猛然間聽到小愚二字,玉姝心如刀絞,眼眶酸脹。她努力克製,憋的喉間鹹鹹的。
沈娘子目光越過吳阿巧,投向玉姝,“玉姝,我們說話悶著你了吧?”
玉姝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連連搖頭。
蘇荷趕緊過來,拽住玉姝的手,“她不是悶的,是聽不明白,急的。”聲兒脆脆的埋怨,“別說她了,我都急呢。師姐回來,娘子就專疼她一個了。這才幾天呐,你倆說話就跟打啞謎似得,旁人都聽不懂。”
梁氏掩嘴笑道,“喲,沒看出來阿荷還是個醋壇子哪!這麽愛吃醋,以後嫁了人可怎麽好?”
一句話逗得沈娘子笑的前仰後合。
蘇荷漲紅了臉,“不跟你們說了!”拽著玉姝就往外跑。
倆人跑出縈碧軒,蘇荷才住了腳步。
“她們總拿我打趣,真是的!”蘇荷氣喘籲籲的抱怨,一回頭,瞧見玉姝眼睛有點紅。
“誒?你哭了?是不是我手勁大,弄疼你了?”
玉姝胡亂在臉上抹了把,“不是,可能是風急,吹的。”抬眼撞上蘇荷滿臉的不相信,便轉移話題,“十五那天我跟阿娘在熙熙樓賞月,到時你來找我玩吧。”
“熙熙樓呀!”蘇荷麵頰紅暈才消,這會兒又羞了個大紅臉。她也想再見見那人,遠遠看一眼,就心滿意足了。又覺得這般不矜持,太不應該。
一時半刻,蘇荷拿不定主意,斟酌斟酌,問道,“玉姝,我覺得,你從崇德書院回來,跟以前不大一樣了。”
秋風雖涼爽,陽光卻暖融融的。兩人溜溜達達,走的很慢。
“嗯?”玉姝抬腳踢開一粒小石子,“哪兒不一樣?”
“我也說不清。玉姝,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是不是崇德書院的郎君?”蘇荷直來直去不會拐彎,倒豆子似得問個不停。
玉姝忍不住笑,“阿荷,沒有。不是。”
蘇荷長舒口氣,“哦,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了?”
“是啊。十一娘說你跟崇德書院的郎君門第不相當,怕你以後受苦。”蘇荷認認真真說道。
那天秦十一娘說的話,蘇荷當時不愛聽,晚上睡不著的時候細細想了一遍,覺得還是有道理的。這幾天就想尋個機會勸勸玉姝。可她又不會說什麽大道理,隻能照搬秦十一娘說過的話。
“阿荷,謝謝你。”玉姝笑著說道。
蘇荷愣怔,明明玉姝還是玉姝,可神情語氣又不大一樣,更加擔心,“玉姝,你是不是魘著了?”
玉姝抬眼遙望如洗碧空,喃喃道,“我隻是,清醒了。”
飯菜整整齊齊擺在桌上。張氏抱著阿豹坐那兒發呆。就連玉姝開街門都沒聽見。阿豹耳朵靈,掙紮著從張氏懷裏爬出來,朝門口喵喵兩聲,張氏才回神,扯開嗓子衝外邊喊,“玉兒回來啦?”
“嗯!”玉姝關好街門,應了聲。
這幾天張氏心思越來越重似得,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明明有幾次話都到嘴邊了,她又生生咽了回去,弄得玉姝心裏沒著沒落的。
“餓了吧,快吃飯吧。”
玉姝從張氏懷裏把阿豹抱過來。
阿豹樂的眼咪咪,一邊呼嚕一邊拱進玉姝脖頸。
“阿娘,你做的天花畢羅,沈娘子直誇好吃,叫我好好謝謝你呢。”
張氏掰了一塊胡麻餅,自顧自先吃起來,“嗐,謝什麽呢。你在傳習所,多虧沈娘子照顧。阿娘應該謝謝她才是。”
玉姝放下阿豹,洗了手,坐到張氏對麵,“我邀阿荷一起賞月。”
“好。那十一娘呢?”
“她家規矩多,不知能不能跟我們玩兒。”
張氏給玉姝夾了筷子醋芹,“那你也得問一句,別冷落了她。”
玉姝點點頭,話鋒一轉,問道,“阿娘,你跟封老板很熟嗎?”
張氏心裏咯噔一下。
玉姝看似不經意的又問,“封老板對咱倆特別好似的。”她娘倆能自由出入熙熙樓、容舍、韻舍。有什麽好吃好玩的封石榴都會跟張氏一同分享。
“哦,石榴剛來咱們縣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那會兒你舅舅去世不久……”
“那咱們也回來不長時間吧。你倆像是商量好了,一前一後的。”
張氏顰了顰眉,把胡麻餅放下。明明都是些家常話,怎麽好像字字都另有深意似得。
終於,玉姝還是忍不住了,“阿娘,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張氏一天到晚欲言又止,她早就想問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