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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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茯苓字字句句,道出玉姝所受委屈,說著說著,眼圈紅了,聲音哽咽。

    慈曄在一旁忿忿不平,“上次從別院回去,彩春還給小娘子撂臉子,不願扶小娘子下車。小娘子一句責怪都沒有。”

    大膽刁奴!

    秦王撂下吃了一半的醍醐餅,憤懣不語。

    彩春想了想,待要辯解,蓮童側身從門縫裏閃進來,對高德昭低低耳語幾句。

    “又有何事?”秦王聲音低沉,不悅至極。

    “回稟王爺,是棠梨小築的婢女,來給小娘子請安。”

    請安?現在是請安的時候嗎?

    秦王剛想斥退,玉姝卻道:“讓她進來吧。”

    茯苓說過,王妃派來的金釧銀釧在棠梨小築支應。既是王妃的人,不會不長眼色,貿貿然求見,必定事出有因

    玉姝發了話,秦王也不能說不好。重重吐口濁氣,眸中盛滿慍怒。

    蓮童閃身出去,不多時,金釧銀釧垂首入內。猛然瞧見地上跪著的彩春,唬了一跳。二人走到切近,匆忙跪倒,口稱該死。

    秦王麵帶慍怒瞟了她倆一眼,朝高德昭看去。

    高德昭會意小聲道:“給小娘子問聲安,就快出去吧。”這倆孩子平時最是機靈,怎麽到了褃節兒,犯上糊塗了?

    “婢子金釧見過小娘子。”

    “婢子銀釧見過小娘子。”

    玉姝挨個打量,金釧看起來年齡稍長,舉止沉穩。銀釧麵帶嬌憨,應該是個性子活泛的。

    玉姝點點頭,對秦王道:“父親,我那就茯苓一個不夠使喚,待會兒叫金釧銀釧隨我回去吧。”

    秦王還在生氣呢,低低嗯了一聲算是應允。

    金釧銀釧原本是為彩春而來,卻得了個大大的恩賞,心中雀躍不已。礙著在王爺跟前又不好太過喜形於色,連連給玉姝叩頭。

    “那你們這就去收拾收拾。”玉姝吩咐完,見她倆沒有起身的意思,“還有話說?”

    金釧垂首輕聲言道:“婢子鬥膽向小娘子討個恩典。彩春一時糊塗,才敢在背後議論小娘子,望小娘子饒她……”

    彩春聽著前半句,感激涕零。待金釧說到後半句,彩春如墜冰湖。金釧哪是為她求恩典,分明是推她去死啊!

    “議論小娘子?”秦王蹙起眉頭,打斷金釧,“她是如何議論的?細細道來……”

    金釧垂下頭,驚慌說道:“她……她說小娘子右手……”學著彩春當日模樣,做給秦王看,“說小娘子右手這樣的……”

    話音未落,秦王怒極,揚手將青瓷茶碗重重摜到彩春膝前,稀裏嘩啦摔個粉粉碎。

    彩春麵頰被迸裂濺起的碎片割開幾道小口,血線絲絲流下。

    玉姝的右手,便是秦王逆鱗。

    霎時間,暖閣裏的氣氛因為秦王暴怒而降至冰點。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跪著的跪好,站著的站直,眼觀鼻鼻觀心。

    “誰給你的膽子,指摘本王的女兒?嗯?”字字冰寒徹骨,轉而看向高德昭,“她是哪個院裏的?”這趟來涼州城,是從王府各院裏抽調的人手。

    高德昭忙躬身說道:“回稟王爺,彩春是安義郡主跟前兒伺候的。郡主說,小娘子一定沒有得力的人手,所以郡主打發彩春跟了來。”他特意咬實郡主、一定幾個字。

    秦王不負高德昭所望,聽明白了話中意味,此時的秦王,麵色鐵青,氣勢凜然,“你仗著是安義的人,就對玉姝心存蔑視?”看似沒有起伏的問詢,卻是若驚濤駭浪一般,輕易就能掀翻所有令他不悅的任何人任何事。

    事實如此,彩春卻是不能也不敢承認的。她能做的隻有不住叩頭,不住求饒,不住否認:“沒、沒有。婢子、不敢。求王爺恕罪,饒了婢子,饒了婢子……”

    “還有你不敢的?你起了貪念行竊,已是大罪。玉姝是我秦王的嫡女!豈是你們這群人可以嘲弄的?!誰給你們的膽子?!”秦王近乎歇斯底裏的厲聲詰問。

    這群人,包括安義郡主。

    秦王當真是怒極,揚手將桌上的茶盞杯盤盡數掃落在地。

    高德昭俯低身子,勸慰:“王爺息怒。”

    秦王重重悶哼,目光觸在彩春頭頂。這就是安義跟前的人!仗著有個封號,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了?沒有秦王府,她什麽都不是!

    安義郡主也是與皇子昕定婚約時,才得了這麽個封號。

    然而,恐怕沒有幾個人知道,安義郡主的封號、與皇子昕的婚約,一直都是深深紮入秦王心中一根芒刺。

    安義的生母,是秦王良妾鐵氏。鐵氏的父親鐵滿原是尚書省掌固,後又升至典事。論出身,安義投生幾次都比不上玉姝。若不是明宗皇帝那一紙詔書,封安義個郡主許給趙昕,她連給秦王妃請安的資格都沒有,更不要說記在秦王妃名下撫養。

    現如今,她的婢女都敢尊卑不分,在背後議論玉姝?

    秦王麵沉似水。遙想當年,趙旭登基不過才兩年有餘。因為他冊封了誕下皇子的柳媞為貴妃,朝中大臣對他多有不滿。未免陷入內外交困的窘地,趙旭不得已遣來使臣向明宗皇帝求娶宗室女,意在示弱修好。

    天下誰人不知柳媞是趙旭兄長的側妃?就連東穀皇室都對趙昕懷有鄙薄輕視之心,不願將女兒下嫁於他。

    於是,明宗皇帝一紙詔書將秦王庶女唐玉娃封了個郡主,指給趙昕了事。這對秦王來說並非龍恩浩蕩,而是明宗皇帝對他的折辱。

    可笑的是,誰都沒想到正值壯年的趙旭再沒生出兒子。

    趙昕一旦登上帝位,安義郡主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秦王就是南齊皇帝的嶽父。一年一年過去,明宗皇帝逐漸生出悔意和對秦王的疑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