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酷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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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恪嘿嘿兩聲,心說寧廉這人,就靠那張嘴活著,這要是起來晚點兒,還得給堵被窩裏了。
心裏不痛快,麵上還不能冷淡,“寧侍中吃過了嗎?要不要用些粥?糖蟹味道不錯,來點嚐嚐?”
寧廉搖頭,“不了,不了。這趟來,是有要事與百裏禦使商議。”
要事?他來查大皇子下落,寧廉來請浮圖大師回京都弘法,雖說都是為陛下辦事,事由輕重卻是完全不同的。寧廉找到這兒來跟他說有要事?再緊要還能緊要的過大皇子?
心中這般比較,該問還是得問,沉吟片刻,“哦?是何要事?”
寧廉不語,將手裏錦盒搭在桌角。
百裏恪心下一沉,莫不是來送禮的?不能吧?寧廉一向自視清高,還能幹這俗事?
他琢磨的當兒,寧廉打開錦盒,從裏拿出明晃晃的大刀,拿在手中抖了抖。
刀光森寒,晃的百裏恪眯了眯眼,“寧侍中……”他想說,“你小心點兒,別傷著自己”,話到嘴邊硬是咽了回去。要說了,寧廉手裏那刀沒準兒就得捅過來了。
寧廉亮擺夠了,神秘兮兮湊到百裏恪跟前,壓低聲音,“你看刀把上刻的什麽?”
這人有病吧?大清早的發癔症了?
百裏恪在心裏暗暗罵著,就聽寧廉又道:“你看,這上刻的蔣姓族徽。”
什麽?
百裏恪雙目一瞪,湊了過來,“哪兒呢?那兒呢?”
寧廉手指著,“你看,就這,陰刻的,小小的,看見沒?”跟百裏恪頭抵著頭,指給他看。百裏恪還伸出手指摸了摸,“誒?真是嘿。寧侍中,你從哪兒得來的這把刀?”
這個嘛,實話實說即可,“哦,是謝小郎君給我的。”
“謝小郎君?哪個謝小郎君?”
“百裏禦使不常與文人結交,自是不曉得的。那位謝小郎君乃是東穀謝氏子弟。為聞佛法來在涼州城裏……”剛要說妙法寺那段故事,百裏恪打斷他,問道:“難道是謝玉書,謝小郎君嗎?”
“對、對、就是她!百裏禦使也聽說過謝小郎君大名?”寧廉心下納罕,才三兩日功夫,謝玉書這三個字就家喻戶曉了?
百裏恪豈止聽說過,那天他就在妙法寺,親眼目睹了謝玉書與二位僧人交談的那一幕。
“是啊,謝玉書名揚天下了!”半是鬥氣,半是事實。謝玉書能與庫那勒王子談禪,出名是遲早的事。
“昨日,我與謝小郎君一同談禪……”寧廉並沒有炫耀的意思,但是百裏恪就覺得他是窮顯擺。能不能先把正經事說完,誰要聽那些有的沒的?
“……謝小郎君妙語連珠,拙翁對她大加讚賞。哦,對了,我們去酒肆飲酒,她還即興做了首詩,拙翁為她……”
百裏恪終於忍無可忍,打斷寧廉,“寧侍中,這把刀……”
寧廉麵露尷尬,確實扯太遠了,“這刀是謝小郎君……的一位族妹,啊,對,是謝小郎君的族妹得罪了蔣楷的幺女,蔣楷幺女就派人埋伏在羊角坡,混亂之中落下這把刀……”
百裏恪點點頭,“這刀怎麽就會落下了呢?蹊蹺,太蹊蹺了!”
並非蹊蹺,而是他想趁此功夫掂量掂量。寧廉清早來此,明擺著是想要拖他一起趟這渾水。可他肩負皇命而來,正經差事還沒辦成,最好不要橫生枝節。
寧廉瞟了眼百裏恪,知他打的什麽主意。眼珠轉了轉,便道:“你說,陛下為何在此時徹查剿匪銀錢一事?”
對啊!百裏恪如醍醐灌頂一般。
陛下這不明擺著對柳氏不滿了嘛?!
“皇子昕都到了大婚的年紀了,陛下還沒封他王爵,這就不同尋常了吧?”又將昨晚玉姝的說辭搬了出來。
大皇子一事,已經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點到即止,百裏恪也不是個傻的,肯定能明白。
果不其然,百裏恪雙目突地一亮。
是了!
陛下還有個大皇子呢!隻要他加把勁兒快點把大皇子帶回京都,那皇子昕、柳維風算得了什麽啊?
想深一層,陛下不讓皇子昕過問政事,而且朝堂上除了柳維風一派在背後支持,就再沒別的勢力投向皇子昕。陛下是否早就對皇子昕不滿了呢?
百裏恪輕蔑的嗤一聲。要說起來,皇子昕還真怨不得別人,全怪他自己,跟小倌同宿秋水宮?嗬嗬,如此行事,還想讓陛下器重他?
“可是,此事與敘侯無關吧?”百裏恪跟寧廉想到一處去了。
柳維風隻要輔佐皇子昕登上帝位就可以安枕無憂,他犯不著冒險造反,或許隻是蔣楷存了謀反的心思?
若果真如此的話,那蔣楷有能力造反嗎?對這一點,百裏恪相當懷疑。先不說糧草,就是人手也不夠啊。
關於這些疑點,寧廉昨晚早就盤算清楚了,便道:“百裏禦使,你我二人同在涼州城裏,也是極有緣分了。我鬥膽說句大不敬的話,您想想,先帝憑著生了鏽的長矛,就誅了紀侯王慎三族,這把明晃晃的大刀,難道還換不來蔣楷一顆項上人頭嗎?”
是這個理兒啊!管那蔣楷有沒有能力呢,誰叫他在刀把上刻族徽了?哪怕他無意造反,也犯了大不敬的罪過。
再說,那柳維風也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光是貪墨的剿匪銀錢就多了去了。想找他們的錯處,那還不是一揪一大把啊?!眼下正好藉由這刀,把柳維風架在火上烤!
百裏恪忍不住為寧廉喝了個彩兒,這老小子絕對有當酷吏的潛質!
寧廉繼續說道:“陛下不是在查剿匪錢銀的虧空嗎?那麽多錢作何用處?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是給蔣楷造兵器,囤積糧草的!”
百裏恪吐了口濁氣,“可是,為何要在刀柄刻著蔣姓族徽,而非柳姓族徽?”
這個嘛……
寧廉遲疑,“為、為掩人耳目?”
百裏恪搖搖頭,這個理由不夠充分啊!陛下能信嗎?
“百裏禦使,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蔣楷能否親口供出敘侯,到時,蔣楷說一句,比我們說一百句都管用!”蔣楷就是人證,再加上他旁敲側擊,還怕陛下不懲治柳維風?
百裏恪重重歎息一聲,這老小子不當酷吏當真屈才!
玉姝一夜好眠,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茯苓準備下了燉的軟爛的羊肉放在小碗裏,給阿豹做夜食。天沒亮時,阿豹吃了些,這會兒蜷在床上睡的香甜。
玉姝喚茯苓進來洗漱更衣,神清氣爽坐在梳妝台前,蹙起眉,問道:“誒?我昨天是不是叫慈曄找牙郎來著?”金釧給她梳頭,茯苓整理床褥,轉過頭應道,“是呢,小娘子說叫池郎君兄妹倆快點搬出去。”
玉姝點點頭,“嗯,這事兒別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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