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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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楷終於恢複神智,杜乾平不禁大喜,“蔣公言之有理。絕不能叫柴狗那廝製住咱們!”
“你速去安排。天一亮,隨我出城!”蔣楷揮揮手,重新坐下。
“可是,蔣公,若柴狗執意不肯又如何是好?”杜乾平隱約覺得這事不簡單。柴狗是個粗人,刀尖上舔血討生活,向來不做那等勒索綁票的營生。更何況,他與蔣楷互惠互利,就算在分贓上多有不滿,也不至於氣到撕破臉吧。
“不肯?不肯就滅了他!”蔣楷咬牙切齒,大不了魚死網破!
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也不知哪天是個頭。杜乾平眸光驟然晦暗,躬身嗯了一聲,便轉身出了書房。
不多時,杜乾平再一次踉踉蹌蹌回來,歇斯底裏在外嚎叫:“蔣公,蔣公,不得了了……”
蔣楷在書房裏一聽這話,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謔的打開房門,“又有何……”脖子上倏地一冷,是兵器觸肉的冷。咕咚一聲吞了吞口水,眼珠向下瞟,刀光森寒晃得眼睛生疼,順著刀身向旁邊望去,衛瑫那張俊臉赫然就在眼前,“衛、衛將軍?”
蔣楷難以相信衛瑫的刀竟會架在自己脖子上。
杜乾平被倆個兵士捂住嘴,雙腿跪地,半點聲息也發不出。蔣楷動也不敢動,生怕刀劍無眼傷著自己,“衛將軍,我乃是朝廷命官。你深夜來我府上,拿了我的人,還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這、這是何意?”
“蔣楷!你意圖謀反,還敢問我是何意?”衛瑫命令道:“來人!把蔣楷這亂臣賊子綁了!押回京都,交由陛下發落!”
“謀、謀反?哪能啊?”蔣楷皮笑肉不笑,竭力爭辯,“我對陛下忠心耿耿,可昭日月!”
衛瑫把刀從蔣楷脖子上撤回,入了刀鞘,冷冷說道:“這些話你留著對陛下說罷。”
蔣楷眼珠轉了轉,心裏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難不成衛瑫明著剿匪實際與柴狗攪到一處去了?所以柴狗才敢如此膽大妄為?定是如此!
他一邊想,一邊說了出來,“衛瑫,你跟柴狗狼狽為奸,你……”
聞言,衛瑫冷冷嗤笑。這種蠢話都說得出口,虧蔣楷還是個刺史。就在此時,寧廉從衛瑫背後閃身出來,訓斥道:“蔣楷!休得信口雌黃。刀柄上陰刻的是你蔣姓族徽,證據確鑿,就算你想抵賴,也是抵賴不了的?”
蔣楷驚愕不已,寧廉怎麽知道刀把上有蔣姓族徽?
柴狗今兒晚上搶地窖,風兒刮的這麽快?
豆大的汗珠從蔣楷額頭冒了出來。柴狗出息了,都能搭上京官了?
不可能!柴狗就是個傻老粗!他就知道搶,根本不可能懂得經營人事,到底是哪個關節出了錯兒?
蔣楷麵色一陣青一陣白,怎麽想都想不明白。寧廉看他吃癟,高興壞了,心說你也有今天?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柳維風得知此事是何反應了。
不論如何,謝玉姝幫個大忙。寧廉唇角微勾,順勢再惡心惡心蔣楷,“你啊,真得謝謝你那好女兒!”
阿蓉?
跟阿蓉又有什麽關係?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衛瑫對寧廉所言也有疑惑,但此時不便發問,對兵
士道:“把他押下去!”一聲令下,上來幾人反剪蔣楷雙臂,扭送下去。
這一夜,玉姝難以入眠。
她想起了父親帶兵出征那晚,也是這般涼意沁骨的冬夜。那時的她,躺在被窩裏,父親端坐馬上漸漸遠去的背影在眼前不斷盤桓,心裏陣陣發苦。
她莫名的感到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父親了。
但她不能宣諸於口,不吉利的話,祖父尤為忌諱,母親亦是。
仿佛隻要不說,一切不好的事就都不會發生。
然而,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父親再也沒能回來與他們賞梅暢飲新豐酒【1】。
北鬥軍原地待命與大部會合,是趙旭的主意,是他說動了祖父下的這道命令。也正正就是這個命令,害的父親命喪敵前。
趙旭想要的,一直都是那把高高在上的龍椅。柳媞與他一樣,也想要那把龍椅。所以,這二人才真正堪稱絕配。
清早,涼州城上籠了一重薄薄晨霧,灰蒙蒙的天色令人倍感壓抑,就連喘息都不暢快。
百裏恪連夜趕至蔣府,與寧廉一起親自把蔣府抄了個底朝天。並且把蔣楷與柳維風的來往信函封存起來。這些都是壓垮柳氏的重要罪證。與此同時,百裏恪修書一封,派人送去百裏極手上,叫他進宮,將此地情形親自與陛下稟明。
城中士兵在天亮之前大多都已經撤出城外。
可蔣府鬧出這麽大動靜,未免城中騷動,寧廉親自手書榜文,貼了出去。其中道明蔣楷犯了謀逆大罪。百姓很快得到這個消息,大多額手稱慶。並且沒用多久,周圍城鎮的縣衙以及治所也得了信兒。
蔣楷犯了謀逆大罪,但凡沾上一點邊,就是個死。這當口撇清關係還來不及,沒人上杆子找不痛快。平昔與蔣楷親近的都遠遠躲開,生怕受了牽累。
慈曄一大早就把蔣楷被擒的新聞送進後院。玉姝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一半,剩下一半,便是柴狗那頭,是否能如她所願。
一夜沒睡,玉姝精神極好,胃口也好。清早用了兩碗粥之後,還吃了一整個白柰。
拍拍圓滾滾的肚子,仰躺在正房裏間床上,跟張氏撒嬌,“阿娘,這兒的白柰真好吃,走時帶兩簍吧。”
張氏在給玉姝縫製腰封,淺淺的柳黃底子配上潔白的玉蘭花,清雅秀麗,“你就奢想,白柰最難儲存,帶回永年縣,都得爛透了。你啊,要是愛吃就在這兒吃個夠本。”
回永年縣?玉姝舔舔嘴唇,“阿娘,你不是跟陸總鏢頭回京都麽?”
“回京都?”張氏手中銀針一滯,要與玉姝分開,光是想想,心尖兒就刺刺的疼,眼眶一酸,“你不耐煩阿娘拘著你了?”
玉姝沒想到張氏會錯了意,“不是、阿娘。”從床上下來,幾步走到張氏身旁,扶住她膝頭半跪著,“阿娘,我覺得,是我誤了你青春年華,所以,才巴望著你與陸總鏢頭能夠重續前緣,結成百年之好。”
張氏又何嚐不知玉姝是在為她打算,撫著玉姝額發,歎息道:“玉兒,阿娘舍不得你啊。”
“我也舍不得阿娘。”玉姝枕在張氏膝頭,一滴清淚自眼角滾落,“可是,若是你與陸總鏢頭生活美滿,那我回去東穀也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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