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折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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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德昭穩穩心神,轉身對秦王小聲說道:“王爺,去前廳喝口熱茶吧!”說罷,緊張的望著秦王,生怕他拒絕。
秦王在原地呆呆站了片刻,吐口濁氣,“也好!吩咐廚房熬些粥。”
高德昭聽後一喜,王爺從得了小娘子中箭的信兒就水米未進,這會兒總算覺出餓,要吃東西了,忙不迭應道:“好!奴婢這就去!”
“玉姝吃慣了胡麻粥,脾胃又弱著,不宜太稠。”秦王低語道。
高德昭一顆心如墜冰湖。暫且不說小娘子尚未蘇醒,就算醒了,也不一定吃的了。高德昭抿抿唇,不敢說半句喪氣話,隻得順著秦王話頭,“是!米要熬的軟爛些,才好入口。”
秦王喃喃重複著,“嗯。軟爛些。”舉步便往門口走去。
宋成在前,先秦王一步為他打開門,便閃身讓出路。
秦王大步邁過門檻,就聽腳邊“喵喵”,細細弱弱的貓叫聲。
阿豹?
秦王身形一頓,低下頭循聲望去。
天已經很黑了,原本是白白絨絨的一團,這會兒看卻是灰撲撲的,那對盈盈亮亮的大眼在夜色中泛著黃綠光芒,顯得格外突兀。
秦王彎下腰,把阿豹撈進懷裏。也不知它在這兒蹲了多久,小小的身子凍得冰冷僵硬,就連四肢都無法好好舒展,歪在秦王臂彎裏微微打著哆嗦。
以前秦王覺著這小貓抱在懷裏胖乎乎,肉嘟嘟,這會兒卻是輕飄飄,沒重量似得。秦王握住阿豹冰冰涼涼的小爪子,肩膀微微抖動,無聲而泣。
高德來在秦王身側,小心翼翼遞上一方布帕:“王爺,莫要哭了,仔細眼睛痛。”他勸秦王別哭,自己又哭了。怕秦王看見,另一隻手不住抹著眼角。
秦王雙臂攏緊阿豹,稍微俯下身來,示意高德昭為他擦拭。
高德昭淚水止不住的流,索性不擦了。捏緊帕子仔仔細細印去秦王麵頰淚珠,帶著哭腔勸慰:“王爺,小娘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不等秦王說話,阿豹柔柔的喵一聲,像是在附和高德昭。
高德昭又哭又笑,“王爺,阿豹也說是呢!”
金釧挑著燈籠,踉踉蹌蹌從後門出來,直奔老包那屋。心中翻江倒海一般,來來回回思量的都是阿豹真走丟了怎麽辦?這麽冷的天,它一隻小貓找不到家,在外頭又冷又餓又怕,不得急瘋了?
還有它脖子上那枚小玉鎖太紮眼了。萬一遇上壞人謀財害命呢?
金釧越想越慌,欲哭無淚,難過極了。
行至半途,突然聽見阿豹的喵喵聲,聲音不大,可金釧確定是阿豹沒錯。腳下一滯,循聲望去,就見花醫女門口站著三個人。中間那人不用問,是王爺。宋郎從屋裏出來,手裏提著燈籠,阿翁站在王爺身邊,絮絮說著什麽。
借著燈籠的光亮,金釧依稀看到白絨絨一團趴在王爺懷裏。
阿豹!是阿豹!
謝天謝地!找到了!金釧心神定了,滾燙熱淚便爭相自眼眶湧出。當下顧不得許多,趕緊回去後院給茯苓報信兒。
鼓打三更。酒埕裏的酒快就見底,百裏恪和寧廉也飲至微醺。
“你看看這個……”百裏恪說著,遞過去一冊折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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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廉接到手裏。大概成人一掌大小,薄薄的,封皮封底是兩片光滑輕薄的翠玉片,製造極是別致講究。
這樣精美的裝幀不多見呢。
寧廉放下酒埕,多加了十二分小心,展開來,覷起眼睛細看,待他看清上麵的字,“呀”了一聲,“這不是趙娘子的《滄水遙》嗎?”往燭台前湊了湊,“是真跡!”
自從趙娘子長居鏡花庵,偶有墨寶流出世麵。大多是買回去珍藏,通常不會變賣。所以,趙娘子的真跡就算有錢,也不是輕易就能買到的。而且,這本《滄水遙》像是趙娘子二十歲之後的作品。
世人皆知,雙十過後,趙娘子對寫畫的興致全都轉移到了閨閣繡上。所以,這冊字帖可以說是珍本了。
寧廉生怕碰壞了,輕輕合上,頗為愛惜的拿在手裏來回摩挲著,“你從哪得來的?”
百裏恪唇齒輕啟,吐出兩個字,“霍盈。”
霍盈?
寧廉擰緊眉頭,小聲重複道:“霍盈?”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姓霍的……
寧廉靈光一閃,“啊,霍洵美的女兒。”
百裏恪頜首,“就是她。”
“誒?霍洵美不是梁國公的孫女婿嗎?”寧廉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族中有人想與霍氏結親,屬意的人選就是霍盈。為了此事,他還特意進宮去向寧淑妃討主意。
寧淑妃一口否決。先帝對霍氏器重不假,但陛下卻不喜霍氏。陛下覺得霍氏仗著是南齊士族,就不把皇室放在眼裏。換句話說,霍氏太過清高又不識時務,沒有向陛下卑躬屈膝。一旦兩家結親,陛下嘴上不說,心裏肯定不痛快。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是。你可知,霍盈這會兒正被關在最後一進院裏呢?”
“啊?她在蔣府作甚?”寧廉詫異,思量片刻,隨即了然。霍洵美的嶽母是蔣楷的姑姑,霍盈在蔣府做客,也不稀奇。
百裏恪並不直言。寧廉對霍氏並非全然不知,仔細想想,這其中關係就捋順清楚了。
這冊《滄水遙》是百裏恪在霍盈居所發現的,裏邊還夾了一張寫著“若得此書,望歸還京都梁國公,必有重酬,霍氏女盈頓首。”的紙條。字跡稍顯淩亂,看起來是倉促寫就。一般人看見這麽精美的字帖,都會拿起來把玩,所以霍盈應該是故意將字帖留下,盼著有人發現內藏玄機,好給她家中送個信。
百裏恪對這位霍盈頗為欣賞。雖說是個女孩子,可霍盈鎮定自若,比起男子猶有過之。
寧廉緊抿嘴唇,猜測著百裏恪是何用意。
“晉堂!”百裏恪輕聲喚道,在這寂靜暗夜竟有幾分懇求的意味。
寧廉心尖兒一顫,這、這又是何意?循聲看去,百裏恪眸中似有火焰躍動,“晉堂,你修書一封,與這折子本一起送去梁國公府上,如何?”
聞言,寧廉難以置信的食指曲起,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你讓我寫?”心說,你怎麽不寫呢?這幾天,對百裏恪生出的那點親近之意,如流星一般,霎時間,消退的無影無蹤。
寧廉捏著酒埕,垂首不語裝糊塗。心裏的小算盤打的劈裏啪啦響。
蔣楷犯得是謀逆大罪。就算沒有梁國公沒份兒參與,該避嫌還是得避嫌。能少牽扯,就少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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