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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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他還當百裏恪俠肝義膽,性情中人,原來這家夥憋著壞心眼,挖坑給他跳呢!
寧廉不語,百裏恪又喚一聲,“晉堂!”
哼!壞家夥!才不要搭理你!寧廉嘴角一撇,想喝幾口酒壓壓心中悶氣,一晃酒埕就剩個底兒了,愈發煩躁。
百裏恪觀瞧寧廉神色,就知他誤會了。
他、寧廉還有衛瑫因蔣楷一事不知不覺結成同盟,必須同仇敵愾,才能鏟除蔣楷以及蔣楷背後的柳維風。這會兒可不能鬧小脾氣,影響了大局。
百裏恪思量片刻,輕笑道:“晉堂,雖說梁國公跟蔣楷沾親帶故。可你想想,梁國公乃是曆經三朝的老臣,深受先帝寵信。陛下看在先帝份上,斷不會重罰梁國公。
霍盈是霍洵美與施氏愛女。且那施氏明華又是梁國公最中意的孫女。霍盈有事,梁國公遲早都會知道。你寫信給他,不過就是早一點知會梁國公罷了。然而,你這一知會,梁國公他老人家心裏得有多暖呐!人情上,梁國公欠著你了!
咱們再來說朝堂上的利害。梁國公長子施英賢現在任著吏部左侍郎,極有可能升任尚書一職。你也知道施英賢為人,不群不黨,與定遠侯有幾分相似。像他這種人,不是有心就能結交上的。
話再說回來,你雖是南省侍中,權利多半都叫楊相爺分去。他在朝堂經營多年能夠屹立不倒,依仗的不止是楊皇後這棵大樹,還有他在士林之中的聲望。晉堂,我說句你不愛聽的,邶童再大也就是間書院!”
聞言,寧廉沉思良久。
百裏恪所言不假,這幾年,南省侍中都快成虛銜了。邶童一派,還沒形成大氣候,在朝堂上掀不起多大風浪。再加上,士林對邶童一派極為輕視,這也間接導致了楊相對他處處遏抑。
這些事,寧廉同寧淑妃沒法商量,說了她也不懂。寧庸倒是通曉其中門道,可叫他吟詩作賦還行,出謀劃策就指望不上了。
在此深夜,百裏恪不帶任何成見,推心置腹與他交心傾談。而且打算借這一封信,叫他與梁國公,施英賢打好關係,這是件一舉數得的好事,對他以後仕途也大有裨益。
寧廉感慨又內疚。還當百裏恪害他,哪成想這家夥實實在在為他著想。哎,是他小人之心度百裏恪君子之腹了!
百裏恪估摸著寧廉差不多想通了,低低喚他一聲:“晉堂!”
“噯!”寧廉脆生生應道,抬起眼皮望著百裏恪,“端禮!”不僅所有好感彌補回來,而且還將其引為知己。
“晉堂,既然都說到這兒了,我就不差再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昏黃燭光下,百裏恪眸中似有憂慮浮現。寧廉神情一肅,向前挪了挪屁股,做出洗耳恭聽狀。
“這封信,你若不肯寫,我……”
寧廉匆忙打斷百裏恪,“端禮,我寫,你別為難,我寫!”
百裏恪大手重重搭在寧廉肩膀,“晉堂,難得你能體諒。”長長喟歎一聲,看進寧廉眼底,情真意切,“此事我確實為難。你也知道,我是受了陛下所托來在涼州城。正事還沒辦妥,我就不顧陛下托付,去管梁國公的事體,陛下若知道了,會寒心呐!”
寧廉蹙起眉,微微頜首。哦,原來如此。百裏恪常伴君側,看似深受榮寵,實則如履薄冰!稍有一步行差踏錯,就落入萬劫不複的危險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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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拿住蔣楷,對我辦差有些幫助,可畢竟這不是我來此地的主要目的。你明白吧,晉堂?”
寧廉忙不迭點頭,“嗯嗯。我懂。”手掌覆在百裏恪搭在他肩頭的手背,“端禮,我這就給梁國公寫信……”
“晉堂,信中不要過多透露蔣楷一事始末。就說霍盈受了蔣楷牽累。另外附上這冊折子本與霍盈親筆所書字條即可。梁國公見多識廣,必能猜到其中情由。”
“折子本……”寧廉垂下頭,目光鎖住折子本,戀戀不舍看了又看。趙娘子身故,她的墨寶成為絕版,價值更是水漲船高。
可惜、可惜!
寧廉連連歎息。因惠妍不喜趙娘子,所以他家中僅有一把趙娘子題字的扇麵,上頭就倆字——舍得,加上落款閑章還不到十個字。
那是他打賭贏的。不知現在能值多少錢……
這本字帖就不同了,封麵封底都是翠玉薄片,又是趙娘子後期所書,再放上幾年,說不定能換一處二進宅院呢!
寧廉吞了口口水,哎,還沒捂熱乎就得送回去給梁國公了,真舍不得!寧廉叫貪財鬼附了身,舍不下折子本。百裏恪還以為寧廉在掂量如何遣詞造句,不敢出言打擾。
“叩叩……”
寧廉想的出神,被敲門聲震的身子一顫,忙正正顏色,抬眼望去。
“百裏禦使?”衛瑫在外喚道。
這麽晚了,衛瑫怎麽來了,百裏恪與寧廉對視一眼,敏捷的從桌上躍身跳下,給衛瑫開門。
二人四目相對,衛瑫微笑喚道:“百裏禦使!”從昨晚到現在,衛瑫就睡了一兩個時辰。到底是年輕人底子好,麵上不見絲毫倦色,仍舊神采奕奕,眸光晶亮。
“衛將軍。”百裏恪真心喜歡衛瑫這個浩然正氣的少年郎,目中滿是激賞的看著他,用長輩愛惜晚輩獨有的語氣責備,“這麽晚了,你還不去睡?明兒一早就要上路,身子哪能吃得消?”
在家時,隻有祖父才會用這種方式關心他,衛瑫忽然對百裏恪生出幾分親近之意,也不似先前那般局促,咧開嘴笑著說:“我、我睡不著!”
少年笑起來,宛若一道濃烈豔陽,將這冬夜無盡黑暗瞬間點亮,甚至令百裏恪感到絲絲暖意。
朝氣蓬勃、意氣風發……仿佛這世間所有充滿生機的詞語用在衛瑫身上都不為過。
年輕真好!
百裏恪笑著拍拍衛瑫肩膀,一閃身給他讓出路,“進來吧,進來再說。”
衛瑫第一次帶兵,第一次剿匪,第一次立功,第一次捉拿逆賊,第一次押解重犯回京。
仿佛此生所有與仕途有關的第一次,都在西北完成了。
衛瑫很忐忑,尤其契苾悍跟他說了那一番話之後,更加忐忑。鬼使神差般的,衛瑫又去查驗一遍從柴狗那兒繳獲的銀錢兵器,覺得此事確實不對勁兒。
幾箱刀劍,幾箱銀錢。
蔣楷動用人力,挖了那麽大的地窖,還特意派人嚴守,就為了這點東西?他又不是傻子!
有心審問蔣楷,奈何他隻是個小小的寧遠將軍,沒有資格提審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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