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相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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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乾平撕心裂肺的喊聲,震的蔣蓉心肝顫了三顫。她心急火燎的從馬車裏探出半個身子,循聲望去。

    雖說離的遠,可蔣蓉卻如同生出了千裏眼,立刻看見了頭插羽箭的蔣楷。

    蔣蓉哀嚎一聲,“父親!”熱淚滾滾而下,魂飛魄散般低聲呢喃,“不、不是、不是父親!絕對不是!”連滾帶爬下了馬車,不等站穩,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翠翠也聽到杜乾平的喊聲,心說主人許是遭逢不測。一麵又擔心她的兄弟是否安好,惴惴難安之下,緊隨蔣蓉從馬車上下來,順聲源望去。

    她不去看木籠囚車裏的蔣楷,而是看向更遠處,共乘一騎舍命狂奔的那兩人。

    大壯小壯?

    翠翠一顆心揪了起來,口中不住咕噥,“快些跑!跑快些!”眼巴巴看著他們拐過一道彎兒,沒了蹤影。

    蔣蓉痛哭失聲,翠翠默默祝禱。

    生死無常,不以貴賤論。

    全在天命!

    蔣楷中箭而亡,山坡上的黑衣人無心戀戰。有條不紊撤退離開,速度之快令衛瑫瞠目結舌。

    他們絕非普通死士!

    聶副將還在帶領弓箭手向山坡上放箭。

    然則,敵方順風,我方逆風,又是自下而上,臂力不夠根本射不中,而且還白白浪費箭矢。

    衛瑫心裏窩火,順手抄過身旁弓箭手的弓箭,覷起眼睛,隨意瞄準山坡上的黑衣人,手指一鬆,羽箭離弦,噗——血花四濺,有人應聲倒地。

    衛瑫這一箭,使得士氣大振,也使敵方略顯慌亂,他們把傷者搭在肩上,更加快速的後撤。待衛瑫再想射第二箭,身後騷動聲音漸起。

    多是想學大壯小壯搶馬逃跑的蔣府仆役,可惜這一次兵將們有了防備,無一例外剛有動作,就被製服。

    眼見那夥人就快退去,契苾悍來向衛瑫請命,“將軍,我帶人去追!”說話功夫,黑衣人退的七七八八。

    衛瑫思量片刻,“莫追!我們不熟悉這裏地形,謹防有詐!”對方有備而來,絕不是貿貿然選在此地下手。

    契苾悍想了想點頭應聲是。

    “待到下個驛站,買口薄棺把蔣楷屍身成殮了運回京都。”衛瑫又再忖量片刻,“好好看管杜乾平,蔣楷死了,他就是最有分量的人證,決不能再出任何狀況!”

    “是!”契苾悍領命去辦。

    衛瑫又喚來聶副將,“那兩名逃犯加派人手去追!務必抓住他們!”

    聶副將撥馬下去又點五十人,向大壯小壯逃跑的方向追去。

    衛瑫緊攥韁繩,隱約覺得此事前後矛盾的可以。

    若說是殺人滅口,那為何隻殺蔣楷而留下杜乾平?想那杜乾平乃是蔣楷腹心,知道的絕對不會比蔣楷少,如此大費周章勞動百十來人,就為殺一個蔣楷,簡直就是牛鼎烹雞!

    所有人原地待命,隻等拿住大壯小壯就能起行。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馬蹄聲聲,由遠及近。

    要是沒抓住怎麽辦?若叫這倆小角色成功逃脫,回了京都免不得被人看了笑話。他的麵子是小,祖父如何能抬得起頭?

    衛瑫神情凝重的盯著疾馳而來的人馬,緊抿雙唇。

    很快,人影漸漸清晰。嘴角含笑的聶副將最先映入衛瑫眼簾,衛瑫長舒口氣,祖父的麵子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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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聶副將到了近前,翻身下馬,在他身後的馬背上,馱著捆的像是兩隻粽子似的大壯小壯。倆人臉上都掛了彩,一個烏眼青,一個塌鼻梁。

    聶副將動作利落的將他二人從馬背上薅下來,重重摜到在地,“想跑?哼!”

    他意在震懾那班不老實的仆役,大聲向衛瑫回稟:“將軍,兩名逃犯已然追回,是就地正法還是……”

    一聽就地正法,嚇的大壯小壯屁滾尿流,不住哭求,“饒命啊,將軍饒命!”

    衛瑫嘴巴抿成一字,暗自悲歎一聲,“暫且饒了他們吧!”

    大壯小壯淚流滿麵,不住的向衛瑫磕頭道謝。

    回到京都也逃不過砍頭的命,到那時,求饒都沒用。可以預見的死亡,令衛瑫感到無奈。人力終究渺渺,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掌控。

    大壯小壯捉回來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翠翠耳朵裏,少不得又是一陣心酸落淚。

    一連三兩天,都沒有高括的消息。

    獨孤明月似乎對秦王有了怨懟之意,再沒踏入別院半步。

    對此,秦王愧疚之餘,又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算現在他想要幫忙,獨孤明月也不會領這個情了。

    “父親,你可是在擔憂高先生?”玉姝叉了塊白柰遞給秦王。

    被玉姝點中心事,秦王有些局促的點點頭,接過白柰,“是啊,終歸與他相交多年,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他為我出謀劃策,勞心勞力。或許,是我錯怪他了?”

    關心則亂。

    如果不是幹係到玉姝安危,秦王也不至於勃然大怒,甚至動了些些殺意。

    “父親,我始終覺得高先生此事並不簡單,還請父親少安毋躁,靜待消息。”玉姝仍舊堅持己見,不願讓秦王輕舉妄動。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就是過不了自己良心這道坎。”秦王自嘲一笑,“我這般婆婆媽媽,哪是個做大事的人呐!”

    “人重情義又豈會是婆媽呢?若人人不講情義,那世間便如惡鬼煉獄一般了。”玉姝寬慰秦王,實則心中歉疚並不比他少。這兩天,她眼前總能浮現出那晚,獨孤明月孤立無助的眼神。

    取舍,於她而言,更加困難。

    秦王默默吃下白柰,擦淨手指,問玉姝:“再過幾日就要啟程了,身體能吃得消嗎?”

    經由花醫女治理,玉姝胸口外傷愈合的很快,至於其他的,隻能聽天由命。

    玉姝打趣道:“路上有人照顧,整日在馬車裏待著,吃了睡,睡了吃,恐怕還沒到京都我就變成肥女了。”語畢,哀傷襲來,“父親,下次再見怕且就是三年以後了。”

    秦王放下銀扡,輕笑道:“是啊,我想用不了三年,謝玉書這個名字就會傳揚到東穀去。”

    提起謝玉書,玉姝倒是想起一件緊要事,“現今我是謝氏小郎君,還請父親回去幫我與謝氏通通氣,別漏了底。”

    秦王笑道:“好,你在外就說是謝家九郎。我寫信與你母親講明,叫她與你大舅舅打個商量。”

    秦王口中的大舅舅,是謝綰的弟弟,兵部侍郎謝綏。

    “得空你也多多寫信回東穀,你母親甚是掛念你呢。”分別在即,秦王愈發不舍。

    玉姝唇角微彎叉起一塊白柰遞給秦王,“父親,離別愁正是為了相見歡,何必自苦?”

    秦王接過白柰,仰首大笑,“好好,好一個相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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