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雪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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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方雲層漆黑如墨,厚重如鐵,隨著時間的推移,越壓越低,不大會功夫,便已降下鵝毛大雪。

    隨著大雪飄落,氣溫越來越低,吐一口唾沫,不等落地便成了冰渣,頗有些滴水成冰的意思。

    龐謝一行四人就在這樣的天氣,冒著飄飄揚揚的大雪在黑龍穀中前行。

    趙虎行不知為何,雖然功夫尚在,氣血卻已衰竭,早早便耐不得天寒,取出竹簍中的燒酒,大口飲酒禦寒,在他的帶動下,龐謝、田七、李大勇也一起喝酒取暖。

    隻不過,趙虎行獨享一壇,龐謝、田七、李大勇三人喝的是另外一壇。

    至於,哪一壇酒該哪一個人喝,就隻有龐謝和田七才知道了。

    山中天氣變化極快,大雪下了一陣,漸漸停息下來,天上烏雲散去,重新露出太陽。

    “差不多到時候了,咱們在前麵找個地方生火做飯。”李大勇低頭看了看表。

    “嗯,也好,老頭子也有些疲勞了。”趙虎行點頭說道,雪中行走極耗體力,比平地上走路要多耗費五成以上,前兩日可以邊走邊吃,途中不必停歇,今天卻不行。

    四人又走了一陣,在前方找了平平整整的大石頭,掃掉石上積雪,放下行李,搭起了酒精爐。

    點火,取鍋,融雪,下麵。

    麵是三家村的村民擀的,純天然,無汙染,不含任何添加劑,配上楊踱所贈的肉醬,片刻之間,雪水沸騰,一鍋香氣撲鼻的熱湯麵便出鍋了。

    田七和李大勇各自盛了一碗,端起碗來吃的痛快,趙虎行稍後才盛,他年紀大了,喜歡吃軟一點的麵條,至於龐謝則是最後再吃,以他的飯量,若是放開吃,其他三人就不要吃了。

    趙虎行蹲在地上,端起一碗麵條,“滋遛、滋遛”的吃了兩口,點點頭說道:“別看這村子地方偏,這麵擀得還不錯,祖上確實是大戶人家。”

    話說到這裏,趙虎行臉色忽然一變,左手端著碗,頭不轉,身不搖,右手捏住兩根筷子,瞧也不瞧一眼,猛然向後一甩,隻聽“噗噗”兩聲悶響,兩根筷子先後紮在他身後七尺多遠的一棵大鬆樹上。

    兩根筷子上附著的力量極大,竟震的那棵一人多粗的大鬆樹晃了幾晃,樹上的積雪如雨點般散落下,正灑在李大勇與田七的碗裏。

    “趙教官,您沒事跟樹置什麽氣?你看我這麵都涼了。”田七望著逐漸融化在麵中的雪塊抱怨說道。

    “你發現什麽了?”李大勇放下手中碗筷,眼珠飛轉,警惕地望著四周。

    “哼,小家夥,你去瞧瞧,我這兩根筷子釘上了什麽!”趙虎行冷哼一聲,他是聽到身後惡風不善,這才出手攻擊,至於擊中的是什麽,倒還真不清楚。

    田七一怔,隨即快走兩步,來到鬆樹下,接著暗淡的光線仔細瞧了瞧,不由得吃了一驚,大聲喊道:“啊!好粗的蛇!”

    “蛇?開什麽玩笑?”李大勇麵色一沉。

    眾所周知,蛇是冷血動物,每到初冬季節,便會在地下尋一處洞穴冬眠,直到來年開春才會蘇醒過來,重新回到地麵。

    如今已是深冬,豈能留在地麵?更何況,以現在的溫度,即使留在地麵,恐怕也會凍僵,哪裏還能爬行。

    “真是蛇!不信你們過來看!”田七嚷道。

    李大勇與趙虎行一起向鬆樹下走去,龐謝倒是老神在在,開始從鍋裏撈麵,似乎沒有半點興趣。

    “嗯?”

    “真是蛇!”

    大鬆樹上盤著一條四尺多長,拇指粗細的黑蛇,通體如墨,隻有蛇頭處是一點黑,三角腦袋,蛇口半張,露出兩顆尖尖的毒牙,顯然是毒性極烈,頭朝下,尾朝上,似乎正在從樹梢向下遊走。

    李大勇與趙虎行對視一眼,兩人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疑惑。

    “這是什麽怪蛇?怎麽能在冰天雪地裏走?”李大勇忍不住問道。

    “這可不是什麽怪蛇,就是普普通通的白頭蝰,雍州地麵上多得很,不過我倒是沒聽說,這玩意還能在冬天出來。”

    趙虎行說了兩句,伸手摸了摸蛇屍,他的手法極準,剛才拋出的兩根竹筷,一根從蛇頭刺入,一根從蛇腹刺入,都是深深紮入樹中的,故此,雖然隻是一擊,卻不擔心這蛇會沒死透,還會再反噬。

    “咦?這蛇...怎麽不冰?”

    “不冰?”

    李大勇與田七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覺得蛇屍雖然不像人體這麽熱,但也維持在二十度上下,與周圍苦寒的溫度截然不同。

    “這倒怪了。”

    三人看了一陣,也看不出什麽來,隻得搖了搖頭,讚歎這世上真是無奇不有。

    就在三人驚歎的功夫,龐謝吃完麵,也走了過來,伸手一摸蛇屍,笑道:“怎麽不冰?這都硬了,八成是條早就凍在這裏的死蛇吧。”

    “怎麽會...”田七又摸了一把,不由驚訝說道:“怎麽這麽快就凍硬了?剛才明明是軟軟的。”

    趙虎行與李大勇一起伸手摸了摸。

    不知何故,剛才還軟軟的蛇屍,轉眼間便變得僵硬無比,就好像在冰雪中已經凍了好久一樣。

    ......

    “這...可真是奇事一樁...”田七搖頭晃腦地說道。

    吃過飯之後,四人再次上路,趙虎行完全不將黑蛇之事放在心上,用他的話說,年輕的時候再稀奇的事也見過,這點小事完全不值得驚訝。

    李大勇一臉沉默,一語不發,把話藏在心裏,獨自走在前麵,龐謝則是一副不相信的態度,似乎覺得三人剛才隻是錯覺,一人悠悠然然走在最後。

    隻有田七說個不停,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事情中。

    “趙教官,您怎麽有這麽大本事,離那麽遠,看也不看,隨手兩根筷子就能把黑蛇紮死!”田七忍不住說道。

    “不過是聽風辨器加上一點暗器功夫罷了,放在行家眼裏又算得上什麽?你說是不是啊?小龐?”趙虎行回頭問道。

    “老爺子,我可不會什麽功夫,也就是練過兩天罷了,您老剛才那兩下子,我是真佩服。”龐謝笑道。

    “你這小子...”趙虎行搖搖頭。

    “老爺子,你說,剛才那條黑蛇要沒被您老釘死,拿到山外麵是不是能換不少錢?”田七問道。

    “換錢?也虧你小子想得出來。你就不怕它咬你兩口嗎?”趙虎行白眼一翻。

    “我這人的肉不好吃,就算咬也不會挑我來咬。”田七嘿嘿一笑。

    田七正在笑,猛然間覺得肩頭一緊,已然被人抓住,隨即一股大力傳來,將他向後扯去。

    這股力道又脆又急,竟不容他半點掙紮,徑直將他淩空提起,雙腳離地。

    田七身在半空,卻沒想著掙紮,因為他知道身後隻有龐謝,而龐謝這麽做,絕對不會害他。

    隻是龐謝為何要這麽做呢?還不等他想出答案,就見一條手腕粗細的白蛇從身旁大樹上麵飛躥下來,從他剛才站著的地方掠過,向走在他前麵的趙虎行狠狠撲去。

    “蛇...蛇!”

    田七一驚,隨即大聲喊道,想要提醒趙虎行。

    趙虎行的動作遠比田七的聲音更快,不等田七的聲音衝出嗓子眼,左手便向大腿外側飛速探去,一把抽出別在這裏的軍用匕首,反手便向身後刺去,同時,腰身一轉,身形向右微晃,閃過白蛇的撲擊路線。

    一抽、一刺、一扭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際,招式圓融老辣,沒有半點破綻,可謂攻守兼備,妙至巔峰。

    “噌”!

    一刀點中白蛇頭顱,白蛇身軀一晃,從半空中跌落下來,狠狠摔在地上。

    “好厲害!”田七脫口而出。

    趙虎行轉過身來,臉上微有得色,似乎對這一刀也極滿意。

    “趙教官,怎麽了?”李大勇走在最前麵,直到趙虎行拔刀之後,才聽到金刃破空的風聲,但他轉身的晚,沒瞧請趙虎行刺到什麽。

    “沒什麽,又是一條蛇,已經打發了。”趙虎行淡淡說道。

    “這倒奇了,這鬼天氣怎麽會有這麽多蛇出來?”李大勇說話之間,幾步來到趙虎行左右。

    “我...”趙虎行話說一半,低頭向地上的白蛇瞧去,一瞧之下,臉色忽變,原來剛才跌落地上的白蛇已然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個手腕粗細的雪洞,一望可知,這白蛇剛才並沒有死,落地之後鑽了一個洞跑了。

    趙虎行眉頭大皺,他剛才那一刀,又快又重,莫說是條白蛇,便是一截鐵棍,也能一刀削為兩截,那條白蛇怎麽可能中刀不死?

    他轉頭再看匕首,眉間皺紋更深,匕首刀尖不但沒有血跡,刀尖上的鋒芒,反而有些折損,就好似刺在鋼板上一般。

    看著受損的刀尖,趙虎行眼珠不由一凝,一時呆立當場。

    沙...沙...

    就在趙虎行陷入沉思之際,腳下忽然傳出細微聲音,緊接著,地上雪花一揚,一道白影倏然衝出積雪,徑直向趙虎行小腿噬去。

    原來剛才那條白蛇被擊落之後,竟然沒有逃走,而是潛藏在地麵的積雪之中,從積雪下方,遊到趙虎行身前,這才猛然撲出。

    白蛇這一撲來得突然,趙虎行正在出神,倉猝之下竟不及閃避,李大勇與田七兩人距離趙虎行都還有些距離,想要出手救援,也都來不及了。

    眼見趙虎行難逃蛇口,一道黑影猛然從田七身後閃出,兩步趕到趙虎行身前,一把抄住白蛇,緊緊抓住七寸位置。

    這道黑影來的太快,身形挾帶風聲,掀起一陣雪霧,直到雪花全都落下,趙虎行才瞧清楚,眼前這道黑影不是別人,正是走在隊伍最後的龐謝。

    龐謝挺身站在當場,左手悠然抄在兜裏,右手緊緊攥著白蛇,麵上含笑,說道:“原來你們三個說的是真的,這季節還真有蛇不去冬眠,在外麵閑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