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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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在後麵站著的李溫見狀將李蒨拉開,有些抱歉的看了如瑾一眼,說道:“蒨兒別說氣話,咱們家最受寵的不就是你,你拍著良心說說,哥哥們哪一個對你不好,瑾兒得的那些東西還不及你的零頭。”

    李衝聞言更氣,當下指責道:“驕縱無禮,是非不分,宗親如今生存艱難,你卻在這裏耀武揚威,就這個性子嫁出去也活不了幾日,將她帶去見母親,讓母親念佛的閑暇管管自己的女兒,讓她睜大眼睛看清楚如今的世道,手足相殘其心可誅!”

    這話說的已經很重,李蒨當下就白了臉,沒想到隻是教訓如瑾反倒牽扯到生死來,怔怔的看著李衝,剛要張嘴說話就被李溫捂了嘴連拉帶拽的拖走。

    這中間如瑾一直沒有說話,神情淡淡,剛剛李衝說的話雖然尖利,但是她聽得出來,是真心為李蒨考慮的,如今的局麵以李蒨的心性再不知收斂,以後恐怕更加難過。

    李衝看著他們離開呼了口氣,轉身揉了揉如瑾的頭頂,說道:“大哥給你尋來的這個香球可喜歡?這東西整個大唐上下都是獨一份。”

    如瑾見他笑著想緩和氣氛,便也笑了起來,拿著香球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讚道:“特別喜歡,以後我一定時常帶在身上,謝謝哥哥。”

    蒨兒的話不要放在心上,她隻是被寵壞了,其實心地不壞。”

    如瑾聞言一笑說道:“我自然知道,要不然她早就被我扔到河裏了,鬼手阿瑾可不是花架子也是有一把力氣的。”說著還伸出胳膊比劃了一下。

    李衝哈哈大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說道:“大哥知道你跟著袁天師也吃了不少苦,很多事也無從置喙,隻是你一個女孩子家總往死人的地方跑,終究也不是長久之計,日後還是避諱些,袁天師學問、醫術、占卜樣樣精通,你隨便學一樣也比做個驗屍的強。”

    大哥說的我明白,隻是很多事情一時間也很難改變,不過你也不必擔心,保不齊哪天我還能混個仵作當當,雖然官下,可也是吃朝廷俸祿的,到時候咱們也是同僚呢。再加上我妙手神算,萬事皆可化險為夷,放心吧阿瑾好的很。”

    如瑾抓著李衝的胳膊,兄妹並肩往她住的院子裏走著。

    見她說的眉飛色舞,故意說的那麽好,李衝壓下心酸,抬手拍拍她的頭鼎,勉強笑道:“好,隻要你願意,大哥還有父親都不會阻攔。如今的局勢瞬息萬變,睿宗當年和我關係好,即便近年為了避嫌他疏遠很多,但是隻要有心人想抓些由頭,還是會找到我這裏來。”

    這些如瑾自然知道,但是聽李衝這麽說出來還是覺得心中發冷,大哥年紀輕輕便被封為琅琊王,又累遷至博州刺史,名聲政績樣樣都好。

    但是這種好放在以前是榮耀,而在這個時候,卻偏偏成了催命符,不禁收緊了手臂。

    李衝知道如瑾聽得懂,她雖然隻是個小姑娘,可是對於朝政局勢看的很透徹,所以和她說話都直言不諱。

    說完又怕她擔心,便安慰道:“不過咱們這些宗親隻要夾起尾巴做人,也沒有那麽難熬,武後再心狠也不至於將所有人都殺光吧。”說完又對如瑾說道:“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未嚐不是好事,你也不要對父親有怨言,咱們家不見得比江湖安全。”

    如瑾點點頭,隻是一路都緊緊的抓著李衝的胳膊,隻有這樣才能感覺到身邊是活生生的人,兩兄妹又說了好些話,他才離開。

    正在收拾那些東西的時候,暮草進來將一封信遞給她,一邊烤火一邊說道:“這是南方饒州來的信,估計是你師父那邊有事。”

    看字跡確實是陳伯寫來的,說是師父出海遊玩病情加重,已經連著昏迷了幾日,讓她若是家中無事就南下。而且還提到短缺一味藥材,如瑾一看這不正好是大哥他們尋來的“天山雪蓮”。

    可是袁天師出了事?”

    如瑾將信疊好收起來,無奈的說道:“如果有一日師父將他那條老命弄沒了,我都絲毫不會驚訝,這種大冷天的竟然學人家雅士去海上吹遊樂,遇上海浪被凍的生了重病,他都已經七十多,還總是不服老折騰自己的一把老骨頭,這老人家真是不讓人省心。”

    暮草聞言朝天翻了個白眼,說道:“估計是被喚天師喚的真以為自己成仙了。”

    咱們明日便走吧,不等著過節了,這一路快馬加鞭少說都得走半月。”

    王爺一定很不舍,再過幾日就是上元節了,正是熱鬧的時候,你卻要在路上奔波……”待看到如瑾垂下眼簾,便住了嘴起身去收拾細軟。

    暮草在如瑾身邊陪了十年,她們從四歲就被送到了袁天罡身邊,這一路走來她看的真切,如瑾麵上雖雲淡風輕,其實心裏很軟,一邊是師父一邊是父親,她心中也不好受。

    如瑾抬手在匣子上輕輕撫摸,暮草說的她何嚐不知道,隻是有時候定要有個取舍。

    歎息一聲,喃喃道:“就像師父說的,這都是命數,說明我該走了。”

    如瑾將匣子裏的東西都拿出來細細的看了一遍,將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兒和暮草分了分,收拾出來一部分帶走。

    咱們還是輕裝上路,那馬車我是不耐煩坐的,搖搖晃晃腰酸背疼,還不如騎馬快行雖說冷一些,但好歹利索。”

    暮草聞言點點頭,說道:“王妃倒是知道你這個脾性,你看,她給你準備的細軟裏有幾條好看的巾子正好騎馬可以圍著,不然快馬飛馳會將臉凍爛的。”

    如瑾聞言便讓她將巾子找出來,圍在脖子上照了照銅鏡,有些遺憾的說道:“王妃待我不錯,若非她確實不想看到我,還真應該去探望。”

    暮草撇了撇嘴,說道:“你還是別去添堵,我見王妃每次都不正眼看你,可見她說的不用拜見是真心話。”

    哎,不去就不去吧……”上一代的糾葛她不明白,既然還是有些芥蒂,便不去打擾了。

    這一夜暮草睡在外間,朦朧間聽著如瑾一直翻身,但是第二天見那張臉上又笑的溫和,好似昨夜輾轉反側的不是她。

    真是個倔強的姑娘……

    早上如瑾吃過東西將食案上的清水一飲而盡,她要同父親說南下的事,臨出門的時候說道:“將王妃送來的一件紫紅色的鬥篷給我找出來吧,據說是很時興的衣服,我倒是沒穿過這麽豔麗的。”

    寶藍色的綢緞麵,上麵繡著團花,料子柔軟顏色明麗,很襯如瑾的樣貌,顯得整個人明麗了幾分。

    暮草給她梳的是墜馬髻斜裏插著一枝金簪子,正是她昨日從大哥給的那些東西裏麵翻出來的,手上一對白玉手鐲是二哥給的,一身打扮也算是全了各位親人的心意。

    領子外麵是一圈柔軟的皮毛,很暖和,扣上兜帽整個人裹的結結實實,隻留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亂轉,活像一隻毛茸茸的動物,暮草見狀笑了起來,幫她係好帶子。

    一出去絲毫不覺得冷,如瑾暖和的舒了口氣,說道:“果然是好東西,密不透風。明年再回來吧,大年節師父卻孤身一人,病重身側隻有個陳伯,我也不放心。”

    暮草在身側笑了一下,說道:“好,到時候我再陪你回來。”

    說話間已經到了書房前,正看到父親的下官,長吏和司馬兩位大人麵帶疲色的離開,他們對父親都很是忠心,都受過王府恩惠,也是父親一步步將他們提拔上來,所以這次議事應該是和內衛傳旨有關。

    等他們走後,如瑾才慢步走入書房,李貞揉著額角,李衝和李溫則在兩側給他揉肩。

    抬頭見她穿的喜慶,笑了一下啞著聲音問道:“要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