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熟悉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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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沙彌抓著佛珠的手緊了一下,然後雙手合十道:“那位施主已經還俗去了,日後不再是我們空門中人,勞施主掛念,阿彌陀佛。”

    如瑾也念了聲法號,說道:“本還打算略施綿薄之力,看來那位施主另有機緣。”

    沙彌點了點頭,抬眼見如瑾眼中滿是赤誠,便說道:“如此心善日後定有福報。”

    如瑾沒有再說話,跟著他進了寺廟的飯堂,看來留下命的這些人應該知道了些端倪,不然不會這麽謹慎。

    殺雞儆猴,隻需一步,就把這些人收拾老實,讓他們時時恐懼會比其他手段更為有效。

    飯堂修整的很好,裏麵寬敞明亮,整齊的擺著木榻、食案,可以到裏麵自行領飯。如瑾進去之後,眾人便看了過來,見她麵色不善,這又是寺廟清淨地,倒也沒什麽人過來打擾。

    盛飯的是個笑眯眯的胖和尚,看著很是可親,見如瑾幾個過來便笑了一下說道:“幾位風塵仆仆而來,昨日休息的可好?”

    如瑾笑道:“很好,這慈明寺不愧是遠近聞名的古刹,佛法淵源深厚,昨日我看了看《大雲經》裏麵的故事倒是有意思的很呢。”

    那和尚眉心皺了一下,轉而岔開話題,定定的看著如瑾,告誡道:“姑娘喜好佛學是好事,平日也可以誦念心經,靜心澄明。”

    他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眯眼往門邊看了一眼便住了嘴。

    如瑾見狀也回頭,心裏卻咯噔一下,拿著碗的手緊了緊。

    進來的是一行三人,黑衣黑靴腰間配刀,大步走了進來。如瑾看了一眼,見他們進來以後便四下巡看,便狀似平淡的扭開視線。

    是那幾個內衛,另外兩個不知去了哪裏,隻剩下那個“頭兒”呂四、還有赤一。如瑾餘光看著一雙黑靴從她的身後經過,後背緊繃了一下。

    直到他們走到另一個食案前坐下才鬆了口氣,看來不是來抓她的。本就安靜的飯堂因為他們的出現更靜了,如瑾自己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清粥和饅頭。”

    胖和尚將東西遞給如瑾,她才回過神,謝了一聲便低頭回到位置上,依舊不動聲色的留意那邊動靜,不過這一次她不敢去看,那個人太過敏銳。

    看得出他們已經收斂了身上的氣息,但是三人都太出眾一進來還是被眾人的視線包圍。

    頭兒”這次沒有穿那件幾乎遮住臉的立領鬥篷,南方氣候暖和不少,所以他們都隻穿了一身緊身的黑衣,手中拿著一個草編的鬥笠,與旁邊那些身著斕袍或者半臂的行人很是不同,打眼一看便能注意到。

    這也是如瑾頭一次看到他的正臉,五官深刻冷硬很鋒利,配上那雙目下無塵的眼睛,整個人就好似被刀雕出來的石像,不過這仿佛也是他的韻味,帶著雪域寒風的清冽冷香。

    而他身邊的那兩個,赤一和呂四,呂四略矮,眼珠子亂轉眼睛細長看起來比較機靈。赤一與“頭兒”相差無幾,方臉大眼神情嚴肅,他兩都很高但赤一更為壯實。

    他們行走無聲,整個人就好似拉開的弓弦,充滿張力。

    這幾個人你認識?”

    如瑾抬頭,便看到飛廉看了眼那幾個人低聲的詢問,想了想說道:“準確的說是見過,並沒有打過交道。”

    說完便聽著旁邊一席兩個年輕的書生低聲說道:“李兄,你可曾看到昨日案上的那本經文?”

    另一個聲音低沉的男子咬了口饅頭,點點頭,說道:“自然是看到了,以前從未聽說竟然還有這種經文,昨日我問了一個小沙彌,說是從洛陽白馬寺傳過來的,現在所有寺廟都是有的。”

    如瑾漫不經心的聽著他們低語,也一邊留神看著那幾個內衛。

    那李兄又小聲說道:“這次回汝陽老家,咱們也去洛陽城看看吧,聽說那個地方最近很是熱鬧,有了武後提攜如今也是一派繁榮,應該有不少學子會過去。”

    原來是河南汝陽人,看他們的意思應該是參加科考的學子,如瑾看著他們便想到了武後,鏟除異己之後,這一批批的學子將會是她的棟梁之臣。

    那兩人又細細碎碎的聊了些別的,猛然間她捕捉到了一個聲音:“如今就連宗室之中也沒人敢接近睿宗了吧,誰知道會不會是下一個……,聽說當初就琅琊王李衝與他最好,這不現在也躲得遠遠的。”

    聲音越來越低,如瑾抬頭看了一眼,便看到一個人嘴裏被同伴塞了張餅,“不要命了,什麽都說!你管人家的呢,你不就是個賣茶葉的,操那個閑心幹啥,趕緊吃你的飯吧。”

    那人低著頭沒再出聲,如瑾卻皺起了眉頭,果然如大哥所言,當年傳的沸沸揚揚的李氏三公子,李賢已死,李旦不過是個傀儡皇帝,而大哥李衝仍舊是年輕有為的王爺。

    日後定是要更加小心,轉眸間便與另一個視線對上,心下不由漏了一拍,她麵色淡淡的低下頭咬了一口饅頭。

    那內衛肯定也是聽到了剛剛的說話聲,所以看過去,倒是和她撞了個正著,好在她也沒做什麽特別的事,應該也不會懷疑她吧。

    呂四上前要了二十個饅頭,一盆清粥,一盆不知道多少張餅,還有些醬菜,三個人手裏都拿的滿滿當當。和尚將東西遞過去,笑著問詢道:“你們昨日不是就進城了嗎?怎的又回來了。”

    原來之前他們也在此投宿,說到底,其實是來巡查的吧。

    如瑾側頭看了他們一眼,其他兩個倒還好,唯獨那個“頭兒”始終都像跟鐵槍似的杵在後麵,也不做聲,也不亂看。

    呂四聞言嘿嘿笑了一聲說道:“這不是宵禁了,我們就又回來了,還能趕上不要錢的熱乎飯。”

    那和尚眯了眯眼,隨後笑了一下,沒有不再說話,宵禁……這個謊看來那和尚也不信。

    如瑾見那個冷臉的男子忽然頓住腳眉頭皺起往這邊看過來,趕緊收回視線,端起碗大口喝粥整張臉就埋進碗裏。

    慕容昭端著一盆清粥,一盆餅子,往如瑾他們那個方向掃了一眼,見好幾個人嚇的低下頭,抿了抿唇便又提步往座位走去。

    剛剛的那道熟悉的視線又出現了……

    暮草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奇怪的問道:“你不是最討厭清粥,說像是喝漿糊,怎麽這次喝的這般痛快,中邪了。”

    如瑾伸長脖子將粥咽下,笑了下說道:“別亂說話,快吃吧,趁著雪還未化,咱們趕緊出發。”

    暮草和飛廉幾下將東西都吃完,起身拍了拍衣服便去牽馬。

    多和這些人在一個空間裏多待一刻,如瑾都渾身不自在,將包裹背在身上,站起身低頭快步從內衛那一席走過,剛到門口就聽著後麵忽然出聲:“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