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順手牽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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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老丈見如瑾眼神幹淨,一身風塵仆仆,麵帶病容瞧著也不像壞人,便轉身同她說道:“城裏前些日子來了一位大官,兩天前被人入府將耳朵割了,正是找凶手呢,說我們南蠻之地竟是刁民,所以有好些人都被抓到監獄裏了。”
不會是因為耳根子軟吧。”
老丈見她麵上帶笑,聲音悅耳便也說道:“誰說不是,前一陣子還把一個村子裏的秀才給打死了。”
好端端的怎麽會將一個酸秀才打死?
還不是因為那秀才給自己的孩子起了個武思明的名字,就被誣陷說對武氏不尊,生生的將秀才打死了,這一鬧大家都更是對他不滿,那秀才教了好些學生,很有學問平白的哎……”
隊伍逐漸移動,如瑾便聽著老丈斷斷續續的敘述,大致上知道朝廷派了按察使來巡查州縣,卻不是個好官,糊裏糊塗的就要杖殺百姓。
刺史應該頭疼的很吧,畢竟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事,按察使被割了耳朵,讓他的顏麵何存?”
一邊說著話就走到了城門前,守城士兵攔住如瑾幾個,說道:“例行公驗,將文書拿出來。”
暮草將三人文書遞出去,那人看著後麵的飛廉說道:“豫州來的,來做什麽!既然佩劍刀說明會武,帶走!”
如瑾本來還在四下觀望,發現他們沒問兩句就把飛廉扣下,當下便陰了臉,這可真是瞎子斷案,北方來的就該被帶走?
慢著!”
那兵將見如瑾沉著臉將過來的士兵攔下,說道:“這位姑娘,官府辦事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免得受些皮肉之苦。”
如瑾當下冷笑,說道:“就是武後親臨,我也問問這是什麽道理,豫州怎麽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也是天子的臣民,你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就扣我侍衛,我不插手難道還要在此謝恩不成,依據憑證拿出來讓我心服口服,不然就是血濺當場你也得將人給我留下!”
話音一落,周圍的百姓便也紛紛駐足,之前他們也有苦難言,如今有這麽個帶頭的便也紛紛出言反對。
那守城士兵刷一下抽出配刀指著不斷走過來的百姓說道:“你們做什麽!別以為趁亂滋事就能相安無事,若是再不走待會兒將你們統統下獄。”
他的威嚇確實管用,議論聲被壓下了些。
但是如瑾卻是敢豁出去,“按察使大人可是在你們江州巡查呢,大人是武後親自選派,明察秋毫定會為我們這些不遠萬裏趕來的行人做主!”
那守城士兵被這些人盯著,便氣衝衝的拿刀指著飛廉說道:“這青年功夫不弱,飛簷走壁不在話下,就是大人到此我也敢這麽說!少廢話再攔著將你們也抓了。”
如瑾氣憤,好不容易趕回來,卻在這裏被攔,說什麽都不能被他們這麽攔住。
正在她兀自思量的時候,後麵傳來一陣馬蹄疾馳的聲音,她抬眼看過去便抿了嘴,怎麽又是他們,還真是陰魂不散了。
慕容昭也一眼就看到了如瑾,人群中即便是一身狼狽也依舊站的筆挺,士兵的橫刀都伸到了脖子上也瞪著眼睛與他對峙,倒是個不怕死的。
那士兵見他們三人騎馬過來,擺擺手示意下馬。
如瑾看他們過來,遞了一張文書,然後那士兵隻看一眼便放行,她抬眼看著冷臉內衛走過去的時候瞥了她一眼,然後牽著馬走開。
且慢!”
赤一和呂四木然的轉過臉,如瑾快走幾步衝過去將他們推開衝到慕容昭麵前,伸手抓住了他的韁繩,然後不甘示弱的說道:“為什麽他們就放行了,我的人卻要去見官!”
慕容昭隻是靜靜的看著她,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要將她拉開,但是發現這姑娘手勁不小。
放手。”
你得幫我。”
憑什麽?”
如瑾看著他毫無波瀾的眼睛,又看了眼被士兵圍住的飛廉和暮草,民不與官鬥,趕上這事純屬倒黴透頂,她甚至將這晦氣歸到了這幾個內衛頭上,若不是他們的出現,她何至於日日驚醒導致病倒,以至於拖到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到江州。
當下便答非所問的低聲說道:“常言道君子立世能屈能伸,女子也一樣。”
所以呢?”
所以,三十六計妙在融會貫通。”她說完後,低下頭歎了一聲,伸手捂住了臉。
待到再抬起頭時已經滿臉淚痕,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伸手抱住了慕容昭的腿,哭喊道:“大哥,妹妹再也不敢了,從北到南一路風餐露宿,我總算知道不該年少氣盛惹你生氣,你別生我的氣,我跟你回家。”
說完就大哭起來,眾人開始時候還沒反應過來,隻有暮草將韁繩一甩也跑過來跪著磕頭,大聲道:“大公子,姑娘真的知錯了,她隻是貪玩才來江南的,都說江西道風景秀麗,民風淳樸又治理有方,我們才放心來的,誰知道剛一入城門就被這些黑心士兵給扣押了。”
周圍人議論紛紛,越聚越多,就連那些士兵都被擠在了外圍。
赤一見如瑾又出這一招,“我說你個小丫頭,怎的……”這麽臉皮厚,還沒來得及說出聲,就被如瑾聲淚俱下的說話聲給蓋了過去。
瑾兒知道,你們都和我生氣,可是我……”
說著便暈了過去,她是真的頭昏眼花,肚子裏空空又正值午後,身上本就沒有力氣,這樣急火攻心真就暈了。
這下飛廉也著急抬腳將那些士兵踢開,奔過來想伸手接住如瑾,卻發現慕容昭已經皺眉將她扶好,這軟軟的一團讓他無從招架,有些慌亂的推到暮草懷裏,眼見她唇色發白,額頭冷汗抿了抿唇向後說了一聲。
赤一,去牽馬,走吧。”
赤一還沒應聲,就見暮草抱起如瑾將他推了個趔趄,脆生道:“是!”然後緊跟在慕容昭身後,隻剩下赤一和呂四牽著幾匹馬呆愣的跟在後麵“這他娘都是什麽呀……。
待他們走後,旁邊一個士兵推了推守城士兵,說道:“要追回來麽?”
傻了麽!沒看到文書上有玉璽印,你追上去送死啊,滾,一邊去好好守著城門。來來……下一個!”
而如瑾暈了一會兒,緩緩睜開眼,看著暮草和飛廉都在,才鬆了口氣,扶著她的胳膊站了起來
能屈能伸?融會貫通?”
如瑾琢磨這話的意思,他可能是在諷刺自己信口胡說,又隨便向人下跪,便正色道:“孫子兵法三十六計,隻論成果不論過程,今日多虧了幾位公子,我們三人再次謝過。”
慕容昭垂眼看著她的頭頂,說道:“什麽計?”
本就是隨口一說,他這般問起來……
如瑾皺眉想了想,直起身笑道:“順手牽羊。”
慕容昭眯眼看著那張還帶著淚痕的小臉,手指在刀柄上劃了兩下,抿了下唇竟然生出了些許笑意。
如瑾說罷便帶著暮草和飛廉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慕容在她錯身之際,開口道:“慕容昭,不是那個冷臉。”
如瑾頓了一下,眉眼舒展指了指自己,“袁如瑾,後會有期。”
轉過街角,如瑾才徹底的鬆了口氣,手有些發抖,她都佩服自己有那個膽子居然敢上去抓著那個胡攪蠻纏……對,他喚作慕容昭。
江州怎麽忽然就熱鬧起來,巡察使來了,內衛也來了,這會是偶然麽?
不管怎麽說,這個地方不可久留……
好在,之前賭對了一次,從小師父就說,那些真正殘暴壞心腸的人,即便笑容完美,眼神一定不正。
而那些眼神明亮嫉惡如仇的人,即便麵冷但心不邪,如遇危難可向這樣的人求助,他們即便不會多熱心,但也不屑落井下石。
這人不管是不屑還是真的心善,總算放了他們一馬。
飛廉見如瑾靠在牆壁上麵色疲憊,便自責道:“都是我無能,牽連主子與人爭執。”
如瑾按了按脖子,笑道:“這些比起送命都無足掛齒,日後你跟在我身邊,這種坑蒙拐騙的事還要經曆許多,你自然就學會見機行事,有時候生機往往就在身邊,所以兩害相較取其輕,能抓住的就千萬別放棄。”
暮草見她疲憊,便抬手幫她揉肩,說道:“那內衛殺人如麻,你怎麽敢向他們出手。”
比起被送進我們一無所知的大牢麵對那些是非都拎不清的官差,我寧願賭一賭,這內衛肯定不想在外惹麻煩,而且,據我觀察他們也沒有外麵傳聞那般凶神惡煞毫無人性。”
我也覺得是,有的人如果常年沉浸在殺人取樂之中,身上難免有股邪氣,可是這幾人倒是正派的很。”
飛廉畢竟閱曆較淺,不過是剛剛被搭救了一次,就已經將心偏了過去。
內衛是出鞘的刀尖,是為殺戮而生,既然到了這裏,必然要掀起血雨腥風,那個時候還敢說他們正派麽?
正與邪在他們的眼裏又算得上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