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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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隻與耿華打過一次交道,但此人絕對是杜子騰在橫霄劍派中所見過的最危險的人之一,在耿華“……留你不得”那句話話音剛落時,杜子騰手下已經暗暗提防起來。
隻是,在看到耿華那雙詭異的眼睛,杜子騰竟然莫名地遲疑了一下,然後,耿華的雙手已經近在眼前,杜子騰大吃一驚,手一揮,隻聽一聲劇烈刺耳的金鐵相撞與猛烈的厲風之聲後,杜子騰已經遠遠飛了開去,他在半空調整了一下姿勢,人已經穩穩踩在一片禾禾草地上。
而耿華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那原本骨肉勻稱的雙手上數道深深創口,隻見肌肉翻卷,卻詭異地沒有一滴鮮血。
杜子騰隻覺得惡寒不已,這耿華到底練了什麽邪門功夫,上次在仙緣鎮上追殺他之時,雖也用過什麽歪門邪道的功夫,外表模樣卻還是正常的,現在不過年餘未見,竟然從雙眼到*都這麽非人。他剛剛扔出去的疾風符加強版可以撕裂地表,居然隻是在對方手上割出這樣的傷口。
可隨後杜子騰低頭看一下自己手邊的蘭舟,也是心疼不已,剛剛那一刹那,他人已身在蘭舟中,相當於隔著蘭舟與耿華硬拚了一記,此時蘭舟那素雅的舟體上竟然留下了五道深深指痕,不隻是破壞了美感,而杜子騰更是知道,這五道指痕破壞了蘭舟的整體結構,隻怕會大大影響蘭舟的速度。
這耿華的功夫實在太過邪門,在那些怪物圍攻下都未曾變形的蘭舟竟然在他手上一回合即傷,杜子騰收起蘭舟給自己貼上那道“意在形上”的神行符,心中更是加倍警惕起來。
耿華看著雙手上那可怖的創口,然後抬起頭露出一個堪稱愉悅的笑容:“嗬,難怪他們非要你不可,短短時間竟已突破到煉氣五層,竟還能傷害到我這具身體,嘖,真是了不起。”
杜子騰皺眉,他們?是說那些怪物和怪物身後的驅使者?到底是為什麽要抓自己?
杜子騰此時心中陰霾更重,他很懷疑這與他忘卻的過去有關,卻偏偏無法追尋。
但此時實在不是分神的好時候,杜子騰覺得眼角光影一閃,再進入蘭舟之時,已經是遲了一步,那耿華來得好快!杜子騰心中一沉,手中無數符籙飛速射出,可那耿華竟仿佛無所畏懼一般奔得更快,硬是扛下了那無數凶猛的攻擊,杜子騰措手不及之下,手中蘭舟“咣啷”一聲,竟是遠遠拋了出去。
杜子騰頓時有些不妙之感,蘭舟是他在這個秘境中最後的保命手段之一,竟然這般被擊飛,即使認主之後他能再度喚來,可那耿華又豈會再給他機會進入蘭舟?
此時耿華渾身黑紅傷□□雜,卻沒有半點鮮血印跡,看起來愈加駭人。仿佛明白杜子騰此時處境,他居然抬起頭來露出一個血腥猙獰的笑容。
更令人絕望的是,耿華此時竟是仰頭灌下一瓶什麽東西,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飄散而來,杜子騰不及細看,召過蘭舟便想離開,耿華卻是早有防備,迅疾如風地再次奔來,直接切入杜子騰與蘭舟之間,再次吃下杜子騰無數符籙的傷害。
而杜子騰心驚地發現,盡管此時耿華的形容愈加狼狽,可第一組符籙造成的傷害竟已漸漸平複,要知道,每一組符籙的組合是杜子騰自磨劍崖上起就精心磨練出來的最佳戰鬥組合,比如炎爆符與冰封符,先冰封再炎爆,極是厲害,普通的劍修對付起來都頗為吃力。
但這樣的攻擊,耿華竟是這樣麵不改色地接了下來,更在那一瓶子帶著腥臭味道的液體幫助下,不過片刻間就恢複如初,以他築基初期的修為而言……這簡直是逆天。
而杜子騰心中更是開始有些焦慮,如果無法與蘭舟匯合,以他煉氣五層的速度,哪怕有神行符加成,也隻能堪堪與耿華遊鬥,甚至杜子騰懷疑,如果不是那什麽邪門對活捉他有疑慮,以此時耿華的詭異手段,早可以致他於死地。
這麽來來往往的交手間,表麵看似杜子騰單方麵攻擊耿華,將對方弄得淒慘不堪。可耿華渾不在意,隻是不時飲下一瓶子那血腥味濃重的液體,耿華的臉上甚至始終掛著那可怖笑容,仿佛貓戲老鼠一般遊刃有餘地看著杜子騰技窮一般砸下無數符籙,甚至饒有興趣地不時點點頭。
這對杜子騰而言,注定是一場艱苦絕望的戰鬥。他的心也越來越沉,他太清楚了,自己手中的符籙也是有限,遲早有耗盡的一刻,待到符籙窮盡之時,他便隻能任由對方宰割,麵對不知道是怎麽樣的下場……更何況他或許還支持不到符籙耗盡的時候,激發符籙配合戰鬥也是需要耗費體力精神的,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動作的遲緩,汗水已經徹底打濕了他的衣裳。
這一刻,杜子騰停下了自己手中的符籙,隻是直視著耿華血色雙目。
耿華卻是詭異笑道:“嘖,怎麽?扔啊,沒力氣扔你那些小符籙了嗎?”
杜子騰不言,隻蹙眉看著耿華渾身上下的傷口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蠕動著複原。
仿佛是覺得杜子騰不過自己掌中之物不可能逃脫,耿華卻是抱著手臂笑得得意:“看到了麽?這就是你所說的邪功,若不是怕一不小心捏死你難以交待,你早是攤肉泥了。看你這螻蟻也還算有些小聰明,乖乖跪下求饒吧,我便發發慈悲,免去你的那些零碎之苦。”
杜子騰隻是冷冷道:“你這般逆天行事不怕劍派門規處置?!”
耿華突然笑得直不起腰來:“門規?哈哈哈……你一個煉氣五層的螻蟻竟也配和我說什麽門規處置……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杜子騰心中不過借著這些話語拖延時間,根本沒將耿華的話放在心中,此時他腦中心念急轉,隻想著如何盡快從這個瘋子身邊尋個機會召過蘭舟逃脫。
而耿華好像也是察覺了杜子騰的心思,臉色驀然一變:“好了,戲耍到此結束!”
當他再次和身撲上之時,杜子騰明顯感覺到了不同,此時的耿華出手迅疾如風,身形有若鬼魅,耿華本就勝他一個大境界,又有那邪功加成,杜子騰手中符籙揮灑如雨,拚命噴吐出各式攻擊也是被壓製在下風,隻能借著神行符的威力在間不容發間堪堪驚險地避過。
耿華口中冷笑不停:“既身為螻蟻又何必再掙紮,反正最後總逃不脫命數。”
杜子騰此時雙目發赤,當日仙緣鎮上在耿麗、耿華二人劍下顫抖的經曆仿佛再次回放,命數?!誰說誰的命數!他杜子騰偏偏不肯信這所謂弱肉強食、又或者是什麽狗屁的強者為尊!他既已經身在這世間,就要按自己的心意去活,誰敢攔他就要付出代價!
然後杜子騰的出手也再無顧忌,仿佛豁出命一般盡是些同歸於盡的招數,對於耿華那些殺招他直接視若無睹,隻拚命向耿華的頭上扔下瀑布一般的符籙攻擊。
杜子騰這幾乎算上是無賴的打法竟也叫耿華一時手忙腳亂,他並不敢太過用力下手,對方明明白白要一個活著的杜子騰,這不過煉氣五層的修為,隻怕他下手重一下就給捏死了,他可不會什麽起死回生之術。
而杜子騰仗著這一點,出手越發不顧忌自己的安危起來,耿華也是打得火氣上來,靈力未曾收斂之下,即使身著豪華版辰字裝,杜子騰的身上也不可避免掛了許多彩,一時間,二人竟是詭異地陷入僵局。
耿華心中恚怒:“既然敬酒不吃,那你就給我受死吧!”
一把冰瑩小劍出現在他掌中,相比於前次那把小劍的模樣,此時冰瑩劍身中滲透著絲絲血色,還在不停遊動,顯得無比鬼魅。
隨後,一道冰寒劍意當頭而下,杜子騰再次感覺到那凝結骨髓的寒意,然而,他也不再是那煉氣二層的小子,他一邊避讓一邊連彈出十數道炎爆符,冰火相撞發出劇烈的轟隆,地麵都隱隱開始震顫,杜子騰堪堪避開那冰寒劍意,腳步卻是不可免地放緩了下來,而對他更不利的卻是,他的符籙是在不斷消耗,耿華手中那把冰寒飛劍卻是他的本命法寶,杜子騰的符籙隻會損耗他的靈力,卻不能從根本上瓦解他的攻擊。
耿華冷哼一聲,另一道劍意是交錯而來,杜子騰再次以符籙應對堪堪避開,而他很快覺察出耿華的目的:那冰寒劍意在地麵交錯,竟是將他活動的空間越逼越小,對方竟是要以這冰寒劍意築成牢籠將他囚禁其中!
杜子騰至今不知為何對方對他一個小小的煉氣修士這般執著,不惜在秘境入口借著那麽多僵屍對他下手,又早早利用那地圖冊子引他入彀……但他明白一件事,當對方在你身上付出的東西越多,想獲得的自然會更多。
比起那根本不知道是如何慘烈的下場,他寧可拚卻一切玉石俱焚!
拚卻一切?杜子騰心中一動,除了符籙、蘭舟、完全沒有用的小木棍,他手上好像還有一件東西啊。
當那冰寒長劍再次當頭而下時,杜子騰竟是不避不閃,也沒有再扔出他手中符籙,耿華大吃一驚,這小子難道是一心求死?!
耿華急切之下連連收斂劍意,而杜子騰死死盯著那將退未退的冰凝劍鋒,當日葛公子一句笑語不期然流過心間:“……那裏麵封存著劍修威力最大的一記攻擊……”
就是現在,一張堪稱粗陋的符籙被杜子騰祭在掌間,這是他第一次使這玩意兒,但見識過無數次劍修相搏,福至心靈一般,那粗糙符籙泄露出一點金芒被他神魂一引,赫然指向耿華將收未收的劍鋒之上。
下一瞬間,一股恐怖的劍意降臨天地之間,杜子騰更是驚訝地轉頭看向了另一處地方,他極快地回過神來,隻見一把金色長劍出現在上方,此時那長劍之後竟仿佛立著一個虛虛的人影,月白衣衫飄拂如仙,縱然不見麵目,卻也感覺到那睥睨縱橫的意態。
那把金色長劍、那身月白衣袍、還有那劍意中令人恐懼得隻想跪伏在地的生滅主宰之意,真是讓杜子騰覺得好生熟悉啊……
這幾樣東西他能不熟悉嗎?
為了更好地山寨,做出仿、高仿、高高高高仿,那把金色長劍被他從各種口述、傳說中翻來覆去的研究,形製規格早就爛熟於心,隻怕比它的主人對它還要了如指掌!
還有那身月白衣袍,那可是杜子騰的得意之作,雲橫峰上上下下可是賣了好幾千套,堪稱修真界男裝第一爆款,他自己身上現在都套著一身呢。
至於那什麽狗屁生滅主宰的囂張劍意,拜托,他可是掛在磨劍崖上幾百日,那崖中間淨是這存在得囂張的氣息,與之為伍那麽多天,怎麽可能不熟悉?
然而,雖然熟悉,但杜小爺萬萬沒想到會在這節骨眼兒上看到這幾樣組合出現在自己眼前,他已然對這神展開目瞪口呆。
耿華更是恐懼得麵色蒼白:“蕭辰!”
蕭辰這兩個字在整個修真界或許意味著許多東西,可在橫霄劍派一眾劍修的心目中隻有一個意思:五體投地、誠心膜拜。
耿華再怎麽與邪門勾結,他也是個橫霄劍派的弟子,蕭辰的驚才絕豔、如日中天,如何在死關之中結成金丹,於不可能之處創造可能,簡直是整個橫霄劍派中神一般的人物,而現在,他卻是站在了蕭辰對麵,站在了手握“逐淵”的蕭辰麵前,站在了“逐淵”劍下,耿華如何不驚懼。
即使那個虛影飄乎到看不清麵目,耿華知道他麵前這個或許隻有蕭辰十分之一的實力,可在那仿佛主宰天地間一切生存死亡的恐怖劍意下,他也不可抑止地雙股戰戰。
那白衣虛影仿佛看清了情勢,竟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杜子騰心念一動,再次催動那簡陋到極致、又強大到極致、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的符籙:我說,你倒是上啊,快點幹掉這個王八蛋!
那白衣虛影竟是向杜子騰這裏投來一瞥,挑了一下眉毛,然後手中金色長劍一揮,主宰生殺之權的利器,想來該是沉的,在那掌中卻舉重若輕,劍意揮灑之下,一股沛然不可抵擋的凜冽殺意向著耿華當頭劈下。
耿華一聲恐懼大叫,突然血色雙目中血淚流淌而下,竟是順著他的雙手凝結在冰劍之中,那冰藍飛劍竟瞬間轉為血色,無數幽魂血煞之氣彌漫天地,竟叫杜子騰被激得後退數步,連打了幾個寒戰,無數冤魂哭嚎聲中,血氣彌漫,那凜冽殺意竟是被阻得一滯。
半空中的虛影竟也輕聲道:“造此滔天殺孽,該殺!”
金色長劍猛然之間光芒更熾,那股誓要生殺予奪的劍意竟順著劍身凝成一柄巨大到點亮整個天際的巨劍!
耿華竟不知從何處舉出一團黑色物體,他一咬牙,數股精血竟就此噴灑其上,一股奇臭無比的腥臭之氣蔓延開來,那團黑色物體竟仿佛吸飽了水份一般,漸漸充盈脹大,竟是變成了一隻巨大的僵屍樣怪物!
杜子騰看得臉色都有些發白,這怪物比秘境之外明顯不知強大多少倍,體形至少長大了十倍,獠牙猙獰,皮膚黑紅泛著金屬樣光澤,甚至那涎水滴落地麵都冒起陣陣青煙,杜子騰凝神看去,地表竟被腐蝕出了一個大洞,這怪物嗅到周遭的血煞之氣,竟是興奮地鼻孔一縮,耿華放出的這彌漫半個秘境的血煞竟是被它鯨吞一空!
也不知這些魂魄煞氣到底是從何而來,這怪物吸收煞氣之後不過眨眼間,居然就變化得更加猙獰起來,那腥臭之氣越發明顯,甚至那灰白雙目間都隱隱有了一點靈動的神智。
巨變迭生之間,半空凝聚的金色巨劍亦不再遲疑朝這怪物當頭斬下!
這巨大的怪物竟是夷然不懼,狂吼一聲舉起雙臂要硬扛巨劍!
杜子騰在一旁屏息凝視,本以為這一擊該是驚天動地,誰知卻寂靜無聲,那金色巨劍如切泥般毫無阻滯地穿透怪物整個身體,隨即碎裂為千萬片消失在空氣中,耿華哇地吐出一口鮮血,甚至方才那股子沒辦法聞的味道都散去許多。
杜子騰手中那粗陋符籙亦是無風自燃,散為千萬灰燼。
杜子騰長長鬆了一口氣,他手捏符籙看向一邊的耿華,方才先是放出這幽魂血煞,後又以精血激活這封印的怪物,在那怪物受重創之時,耿華更是受其牽累分擔了那一擊。
此時耿華仿佛強弩之末,臉色蒼白地軟倒在一旁,杜子騰告訴自己,對於這種毒蛇一樣的對手根本不能手軟,今日若不了結來日隻會有更加層出不窮的滔天後患,當斷不斷,反被其亂!哪怕從來沒有殺過人,杜子騰也告誡自己,這是修真界,如果不動手,將來對方卻未必會手軟!
猶豫隻有一瞬,杜子騰手中符籙眼看就要朝耿華劈頭灑下,突然覺得自己鼻端臭氣鮮明,他臉色大變,神行符發揮到極致,豪華版辰字衣袍卻依舊發出“刺啦”一聲,然後他隻覺得背後一涼,好似什麽東西與他光.裸背脊擦身而過。
杜子騰側頭看去,隻見那怪物竟然沒死!隻是體形縮小到正常大小,卻呼哧呼哧喘著氣,正頂著那貫穿全身的傷口,灰白雙目中流露著噬肉渴血的欲.望,直勾勾地盯著杜子騰。
耿華卻是坐倒在地,發出得意至極的哈哈大笑:“你以為金丹一擊就擊殺得了四重禁製的血奴嗎?何況它還吞了我那麽多那幽魂血煞……好好享受血奴吧……哈哈哈哈哈哈……”
感覺到背後冰涼的空氣,看著眼前流著涎水的怪物和囂張的耿華,杜子騰悲憤欲絕地罵道:“蕭辰,我擦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