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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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辰臉色沉得要滴出水來,不待杜子騰腆著臉解釋,他已經冰冷地問道:“符陣呢?”
杜子騰連忙道:“雖然出了點意外,但基本還是成功的。”
說著,就著那別扭的姿勢遞上了一遝符籙,那訕訕的小模樣,顯然是知道自己壞了大事,他試符陣的時候蕭辰已然替他布上遮掩靈氣的大陣,就算畫符之時有一些靈氣泄露也能確保不會有波動散逸出來。
但他投入其中,本來已經基本搞定了,卻因為一時手癢癢,想看看能不能將靈石中的靈氣導出到符陣中不擴散出來,這樣,這個移動版本的符陣就無須修士,而是可以從陣中自行抽取靈氣,結果——
就是一時沒把持住,玩脫了。
他和蕭辰逃亡西荒,本就忌諱靈氣波動引來血戮門注視,雖然知道蕭辰有計劃,但他計劃的時間不是現在,也不知道這星耀院掌院要怎麽替他收拾爛攤子?
杜子騰撓了撓下巴,帶著一種好奇的眼神側臉斜眼看著蕭辰。
結果,蕭辰不愧是真傳首席,杜子騰沒出聲,他竟然也沒有半點把杜子騰放下來的意思,就那麽一隻手提著人,另一隻手接過符籙迅速開始激發,口中不停地向宋明鈞等一眾凡人傳下命令,同時一把金色小劍激射向遠方,眨眼間便消失了蹤跡,隻讓杜子騰揉了揉眼睛,覺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這小鎮上百姓是早早就收拾好的,宋明鈞軍律嚴明,轉眼之間,奇異的一幕發生,所有小鎮上男女老幼盡皆籠罩在一層銀色柔光薄膜之下,看似緩慢的移動竟是一步千裏,不過眨眼間,整個小鎮已是一片空蕩蕩,好像方才的人聲鼎沸隻是一場聲勢浩大的幻覺,可那些幹淨的窗欞、整潔的街道、收拾好的田壟又在透露著不久前人跡繁盛的痕跡。
杜子騰看到他們消失在遠方群山間痕跡渺然,才放下懸著的一顆心,這個小鎮上的大部分人他並沒有直接打過照麵,但杜子騰很清楚地知道其他封地上的百姓過的都是什麽樣的日子,這個小鎮上所有人都知道,可他們中還有人會為陌生人提供臨時庇佑之所,正是因為這樣,這種善良越發顯得難能可貴,杜子騰不希望這點閃亮消失在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人間慘劇中。
蕭辰卻是一言不發,手中長袖一揮,杜子騰隻覺得肚子一疼,隨即一股鋒銳之氣幾乎是擦著他的臉頰狠狠擊在地麵上,天地崩裂間,那點人馬過後的痕跡已然隱沒在金丹修士舉手投足的恐怖威勢間,更加不可追尋。
然後,一道氣急敗壞的身影仿佛自天際而來,看到這麵目全非卻人蹤全無的小鎮,本來期盼靈物出土的心情煙消雲散,因為他登時明白發生了什麽,氣得仰天大吼:“誰?!誰敢與我血戮門作對!!!”
杜子騰努力仰頭才看清了那剛剛趕來的家夥,穿戴得倒是像模像樣,蓄著三縷長髯,若不是這氣急敗壞的模樣,倒是有那麽幾分凡間傳說中的神仙氣質,嘖,就是不幹人事。
蕭辰隻冷冷不出聲,周遭氣勢冷凝仿若天地間冰雪初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杜子騰覺得自己的胃腸,哦,不是,他的丹田更疼了!
杜子騰已經猜到這家夥的身份,想必就是那血戮門在這元國的國師之流了,感覺到身邊人氣勢更加恐怖,杜子騰默默地替那家夥點了根蠟。
那國師氣得蹦躂了小一會兒才看清底下居然是人的……
“好哇,你們居然還敢留下來,那就別怪本國師不客氣了!”
蕭辰:……
杜子騰默默地低下頭,肩膀開始可疑地聳動起來,據他一個煉氣修士的觀測,這家夥修為比他高,但高得也有限,最多不過就是煉氣十層與築基初期之間,居然敢衝蕭辰叫囂著不客氣,嘖,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呀,也不知道這個蕭辰現在還能不能動武。
杜子騰那點幸災樂禍豈能瞞過將他提在手上的蕭辰?
蕭辰隻默默體悟了一下方才將小鎮周遭痕跡湮沒的一劍,很好,有他全盛時期的兩成實力,收拾這些小嘍囉足夠了,至於杜子騰會不會繼續因為他動武而肚子疼,既然對方本人都不擔心,蕭辰覺得自己不操心也沒什麽的,嗯。
於是,在那血戮門出身的國師張牙舞爪地準備扔出血戮門出品的常用道具——血奴之時,一道龐大到恐怖的氣機已然將他鎖定,這國師登時懵逼了,這這這……這tmd為什麽感覺起來這麽像金丹修士?!
但是,西荒離七大門派如此之遠,怎麽可能有金丹修士!
國師努力告訴自己這隻是錯覺,於是,他並沒有停下驅使血奴的腳步,他隻覺得周遭空氣一凝,還來不及使出各種大招,就覺得:咦?我明明是在召喚血奴的,怎麽突然能看到自己腳尖了?而且怎麽離腳尖如此之近?
下一秒當他反應過來之時,他已經身首分離而亡,幹脆得叫杜子騰目瞪口呆。
就算隻是個小boss,不,哪怕隻是個精英怪,難道不應該幾個回合才ko掉嗎?
boy,這越級砍怪,當然利索了。
然後,他幽幽地問道:“我說,真傳首席您老人家好歹也是我橫霄劍派堂堂星耀宮掌殿,既然實力尚在,為何當初要在血戮門喬裝打扮o(≧口≦)o……”
他們這一路傻子一樣的逃亡,他杜小爺還犧牲形象扮成女子到底是為毛啊!!!
蕭辰挑了挑眉毛,想了想之後不甚有誠意地道:“你就當是為了修行吧。”
杜子騰一口老血再次哽住,你tmd修行自己修行不行,不要拉上小爺!
蕭辰說(敷)話(衍)時眼神卻始終看著遠方未曾鬆懈,不待杜子騰炸毛,突然十幾道血色流光再次奔襲而來,蕭辰知道,終於要給杜子騰收拾這爛攤子了,這血戮門在西荒的滲透也是恐怖,離那靈氣波動過去並沒有多久,竟然能有這麽多修士趕來,看來今日一番惡戰不可避免了。
蕭辰默默立於原地,而杜子騰也閉上嘴巴,從懷中掏出了一大把各式符籙。
不一會兒,桀桀怪笑響起:“這可當真是得來不費功夫,我聽聞那謝老精為這逃走的正道修士可是出了個不小的價錢!”
“哼,你們誰也別動,我可是第一個趕來的!”
“笑話!我們分舵的弟子屍首還在那兒擺著,要說先到先得,必須是我們分舵!”
“哈,我血戮門什麽時候講究這些臭規矩了!要我說,咱們一起上,誰搶到了是誰的!”
“等等,這有倆正道修士,是哪個……?”
然而,不待他們這些邪門修士七嘴八舌為蕭杜二人爭取到更多時間,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地動手了,那目標明確得已經是在回答前一個修士的問題——因為那嶙峋如骷髏的手爪正是狠狠朝杜子騰而來!那速度快得隻讓杜子騰覺得好像那爪子越過中間所有空間,極速地來到了他的眼前!
其他聽起來亂七八糟的邪門修士此時也仿佛被這一抓給指明了方向,登時四麵八方皆是血霧蒙蒙嚎哭重重,杜子騰卻根本不敢分心去看周遭,他被蕭辰抓在手上迅速避開了那當頭而下的一抓,額頭冷汗卻是涔涔而下,沒人再比他更清楚剛剛出手這修士為何衝他而來,那邪門修士赫然就是與謝琮合作的老蛭!
在這些知道“內情”的邪魔眼中,他杜子騰就是個會移動的幫助他們升級的天材地寶,如果再次被抓住,下場簡直不敢想像。
蕭辰卻仿佛對眼前這場景十分淡定,杜子騰忍不住催促道:“咳,大師兄?”
蕭辰瞥了他一眼。
杜子騰狗腿地道:“能不能發揮您老人家方才的英明神武再多收拾幾個?”他的手指點了點周遭那些亂七八糟的邪門修士,還有些不斷趕來加入的血戮門弟子。
蕭辰卻淡淡道:“不能。”
杜子騰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恭敬一點:“為什麽?”
蕭辰一邊再次避開幾道攻擊:因為這些血戮門的修士來得還不夠多,萬一嚇跑了還得一個個去追,太麻煩。
恩,聚怪aoe嘛,當然是越多越好。
而且,蕭辰再次瞥了一眼杜子騰,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手上拎著的這家夥,他也絕不至於需要這麽小心翼翼,若是他本命飛劍在手,解決了血戮老祖之後,橫掃西荒就是,哪用得著這麽麻煩。
以他與杜子騰之間現在的複雜情形,蕭辰原本沒打算親自動手,畢竟強行驅使逐淵,杜子騰定然不會好受。
但杜小爺既然這般作死地一波靈氣引來血戮門,實屬意外,蕭辰便打算將計就計了,在蕭掌殿看來,自己那無辜的劍靈遭遇不幸,這血戮門也脫不了幹係,還是收拾幹淨的好。至於杜子騰,啊哈哈,你聽說過幫凶被誅,首惡安然無恙的嗎?遭點小罪也算不上啥。
蕭辰淡定地想到,全然不管杜子騰被拎著這麽七上八下地晃悠地雙眼蚊煙香圈圈直冒,胃裏更是翻江倒海一般。
我勒你個擦,大俠,你身為金丹修士和人鬥法可不可以把我放下來!我才煉氣而已啊!
然而,蕭辰此時身形沉穩,仿佛壓根兒不打算搭理杜子騰那點小小吐槽,隻是,形勢這般久持不下,聚集的修士越來越多,那些邪門修士也開始焦急起來。
終於那老蛭身形一頓:“哼,看來不收拾掉這小子是抓不著那塊血肉了!”
“哈哈,老蛭,我看這小子一身氣血定然也是滋味美妙,你看上的那塊血肉未必比得上啊,要不這樣,待會兒我等合力,這小子歸我如何?”
老蛭冷哼一聲:“一言為定!”
不時有邪門修士嬉笑著加入這盟約,轉眼間,周遭那些亂七八糟的血霧竟然漸漸凝聚成一大團,其中隱隱可見血肉模糊的人臉猙獰,蕭辰的身影竟也左支右絀開始有些狼狽起來。
杜子騰不敢怠慢,不時扔出一兩張符籙緩解他的壓力,二人雖然配合漸漸默契,卻架不住這些邪門修士修行的源自同一門血腥功法,甚至,不隻是這些邪門修士,當老蛭吐出一口精血,引來一個青麵獠牙、全然不似殘次品的血奴時,蕭辰便知道,這場拖延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蕭辰身形一頓,靈力吞吐間,周遭那些血霧、血奴、邪門修士盡皆感覺到微微一震,好似有什麽危險至極的東西在蘇醒一般。
至於杜子騰……杜子騰覺得自己肚子特麽的突然好痛!這到底是怎麽了?
他感覺到身側蕭辰漸漸攀升至頂峰的氣勢,仿佛金丹修士褪去一切偽裝,重新恢複那等舉手投足間翻江倒海的恐怖威勢,可是,蕭辰裝逼,他肚子疼……小生不明白啊!
那些邪門修士心中驚恐,數人直接尖叫:“金丹!!!”
有人想跑,有人卻猙獰拉住:“跑得掉嗎?”
老蛭又恐懼又不甘心,他貪婪地看了一眼杜子騰,最後咬牙一指杜子騰道:“這塊血肉乃是老祖突破金丹瓶頸想要之物!”
無數撤離到一半的身影竟然頓住,這血戮*修行初期極其簡單,隻要有血肉便可晉級,可越到後來,對這血食的要求便越高,整個修真界他們能抓到的越來越少,能助金丹修士突破瓶頸的血食……那簡直是堪比頂級天材地寶!
立時有邪門修士尖叫道:“眼前這也是金丹修士,你不想要命我還想要!”
老蛭卻是瘋狂地吼道:“這可是當初老祖不惜同合歡宗那金鈴兒拚命一戰也要得到的血肉!日前那破曉秘境老祖死了幾萬血奴才到手!眼前這大好時機,我們這麽多人,同時以血祭之法,金丹又如何,金丹血食你們嚐過麽!”
杜子騰心中茫然,金鈴兒?這又是誰?難道也是覬覦自己的人?否則為什麽要和血戮門那什麽老祖一戰?可隱隱的,杜子騰又知道,事實不是這樣,可究竟怎樣……那些過往的一切仿佛籠罩在比雲橫峰更加厚實的雲霧之中,影影綽綽卻讓他看不明白。
然而,隨著一聲聲嘶吼,眼前這些邪道修士或是心血逆沸或是吞下丹藥,一個個竟然真的精血逆行,同時施以血祭之法!
杜子騰為眼前這群邪道修士的愚蠢和貪婪而感到吃驚,蕭辰可是金丹劍修!在修真界,越級挑戰絕不是話本中說來那般輕易,他們竟然為了自己這一身血肉不惜耗費本命精元?!
一時之間,杜子騰竟不知道是應該感到恐懼還是應該覺得榮幸了。
然而,蕭辰卻是神情凝重,這血祭之法、或者是血煉之法,皆是以燃燒修士壽元為代價在短時間內提升數倍功力,而且,還是這麽多邪門修士同時使出,這空中彌漫的血腥之氣更有加成效果,若是本命飛劍在手,蕭辰尚有信心一戰,可現在,他露出一個苦笑,傳音給杜子騰道:“你儲物袋中是不是還有一艘蘭舟?見機不對,立刻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