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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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劉姓修士一進門便不甚驚訝地發現,這門後果然也是動了手腳的,而且果然是修真界中人動的手腳,方才那看門人所說的分散開來,果然不是玩笑,也不知道這腳下所布設的究竟是什麽陣法,以他金丹修士的神識竟也未曾察覺,那方才一直走到他身邊的點心鋪老板究竟是何時開始消失的。
整個賽場的布設亦是巧妙與古怪兼而有之,竟是設在遂易城背後所倚的巨山與環城河之間,巧妙運用地理位置,將河灘山體甚至是河中島改換成各式觀眾席,而表演的舞台自是那河流之上,表演的時長便是自進入觀眾視野之內開始直到徹底離開觀眾視野之後。
而所謂的觀眾座席,竟是設置得漫山遍野皆是,其中卻令有巧妙心思。
他此時舉目看去,雖然神識中處處皆是那些披著鬥篷的身影,但一旦坐下,卻借著周遭環境,或是花木掩映、或是山石布置,竟是有一人獨攬這山水天下之感,頗有種將所有景物歌舞一覽無餘的氣派。
即使是金丹修士,他細細觀摩左右,也不得不佩服這主辦者的心思,大陣設計之巧妙,看似是借這天然地勢將觀眾隔離,其實是將隱匿氣息的陣法嵌在其中,這大陣本身雖然簡單,但要依據這等天地鬼斧神工所造就的地勢來精心打造,卻是極為考驗功底的。
以這名門金丹大能的見識,他自是能清晰感覺到,這些座席之間的陣法竟是真正能令些許動靜相互隔離,不令彼此相擾,顯然那“遵從心的選擇”不是在玩笑,而是真正希望觀眾能認真看完表演之後,不受幹擾地、憑心選擇自己真正認可的表演。
而每一個觀眾席前皆是放著一個牌子,上麵列好了節目單,觀眾可自行決定要向哪個選手來投票,而且,除了這正兒八經的投票之外,竟還有鮮花、掌聲、愛心等等不同的禮物以供購買,每個選項之後皆會注明最後得到禮物最多的選手還會贏得額外的“最受歡迎獎”……
這劉姓修士挑了挑眉,這組織比賽的人倒也是煞費苦心,他一介修士,那選項之後的價目自然皆是以靈石作為支出單位,想必那點心鋪子的老板的定是以銀兩作為單位吧。
盡管這會場中處處透著稀奇古怪,但在金丹修士漫長的幾百年人生中,什麽樣的陣仗沒見識過,而且,那幾個帶著“隱月”標記的點在這劉姓修士的神識清晰可見,他遂灑然一笑,安靜坐了下來,這一刻,他倒是真有那份心思認真聽聽那如煙姑娘的唱詞舞曲了。
這會場這番安排其實是十分為難節目編排的,因為舞台無一刻不在動,若是站在表演者的角度來看,就像是觀眾無一刻不在動,你的設計必須保證各個角度、觀看了各個時長的觀眾都會被你所吸引。
這不似唱戲,劇情若是前後連貫你就慘了,因為第一句時你可能是第一批觀眾在看,待得你唱到最後一句時,可能早換了數撥觀眾,每一批觀眾聽到的皆是零碎……那下場必會慘不忍睹。
但反之,你亦不能一直重複,因為重複第一次還好,隻有第一批觀眾,等你重複第二次,第一批、第二批觀眾可能同時在看,第一批觀眾因著已經看過,也許就會覺得你不過是一直重複在敷衍他……
總之,這對舞台編排提出了極高的挑戰。
而且,這其中,前後挨著的表演者之間還存在著強烈的競爭:對於觀眾注意力的競爭,雖說彼此之間的間隔足夠大,但若是別人沒有完全離開視野時,你登場其實便是有風險的,觀眾有可能看她不看你,你便因此錯失了觀眾的注意力。同樣地,在你離場之時,若是下一個登台之人節目不俗,便一樣會自你這處奪走觀眾。
所以,為了保證觀眾的視線跟隨,這節目設計必須每時每刻皆要保持精彩紛呈、□□迭.起,隻要有一瞬間的平庸都有失去觀眾的危險。
而這等舞台的設計確實亦令整場大賽確實是無比地壯觀,各類美妙節目不斷上演,直令許多人目不暇接如癡如醉,絕沒有想到原本隻是前來支持偶像的一次活動,最後竟會令自己在這般安靜美好之中享受了這麽一次頂級視聽盛宴!
而湖中央一個小小島嶼上,杜子騰卻是與章老四、何世明等人坐在一邊,蕭辰與一眾劍修皆是島嶼另一旁,這般便將這島嶼塞得滿滿當當,實在是這島太小了,而且——所有人入場時要求分散開來的規矩,此時在這些人麵前形同虛設。
杜子騰一邊與何世明等人品評節目,商量著如何將商業運作發揮到極致,一邊還同章老四等人談笑風生,戲謔道:“怎麽樣,章老哥?你們要是不跟著我們一道來,是見識不到這樣的風景的吧?”
章老四自是哈哈大笑:“極是極是,”然後他感歎道:“沒想到啊,這修真界也一日昌盛過一日,當年為了點靈草和人拚死拚活的時候絕計沒想到,修真界中還能這般的風光。”
杜子騰嘿然一笑,目光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東方,此處甚至依稀可以感知到那龐大恐怖的空間漩渦,如果不是那座山峰替所有修真者攔在了前麵,這些人還能在這般太平盛世中有餘暇來感慨這些東西嗎?
可現在,空間漩渦依舊在,那座凜凜絕峰已經消失,這世上再沒有人攔在那空間漩渦之前,這番歌舞升平又能維係多久?還有那些覬覦修真界第一大派風光的險惡者們,你們當真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然而,他終究是一字未說。
便在此時,突然,一道激越高亢的歌聲自上遊而來,竟是仿佛自茫茫雪原無盡冰川中孕育而成,在春暖花開之際化作滔滔洪流流飛越直下,竟是令許多人不由自主引頸而望,想知道這般仿若自天際山川而來的奔越之聲到底是何人所發!
那歌聲漸漸低微,仿若那洪流匯入平原,漸漸和緩,化作汩汩清溪滋潤大地,聲響放緩,音韻中的潺潺歡悅之意卻越是濃厚,隻令人聽得如癡如醉,竟仿若身臨其境一般,欣喜莫名。
便在那歌聲低不可聞,仿若涓涓細流漸漸湮沒,引人凝神細細傾聽,密密追溯那細流消逝於何方之時,那歌聲竟是於低不可低、恍若消失之時,猛然間拔起,便如一望無際的平原陡然間現在出一道高不可攀的絕峰一樣令所有人一驚之下心跳加劇!
這異峰突起的神轉折仿佛一道指令,觀眾之中,竟是突然躍起無數個身影,這些身影竟仿佛直接無視了這觀眾坐席的隔離之法,撕破了陣法裂口,竟是朝著一些坐席狠狠撲去。
然而,詭異的是,因著這座席設計的詭異巧妙,除了那襲擊者與被襲擊者,其餘觀眾竟還一無所知坐在位置中細細聆聽那歌樂之音。
那劉姓修士既已出手,自是追求一招克敵,早在出手之前,他們便已經商議妥當,為保成功,由他本人親自向蕭辰出手,絕計不會有失!
因此,這一招之下,他已經是竭盡了金丹大圓滿的全力!
然而,對方身為金丹,反應自也不弱,倉促之下,顯是靈覺敏銳已是感知到了極度的危險,竟是毫不猶豫施展那等同歸於盡的殺招,漫天冰雪洶湧而下直如雪暴一般恐怖!
這劉姓修士大吃一驚,未曾想到這蕭辰重傷未愈之下還能有這般實力,手中森然月光已經如飛花般飄灑而下!
這標誌性的月光彎刀一亮起,那“蕭辰”好像猛然間覺察了什麽,竟是開口道:“不對!你……”
然而,金丹之間的交手何等凶險,更何況是這在陣法之內,絕無轉寰空間更絕無退路的短兵相接!
“蕭辰”隻得奮力接下這劍招想再次開口澄清誤會,便在這二人靈力洶湧撐得那陣法明明滅滅仿佛隨時有可能崩潰卻一直沒有崩潰、“蕭辰”一邊竭力抵禦又一邊想找機會開口解釋、那劉姓金丹越打亦越是心中懷疑的當口……
此時,整個會場還沉浸在那美妙歌舞之中,這陣法悄無聲息地變動著,竟將這大陣中數個角落中發生的或血腥、或激烈的一切密密包裹不露風聲。
那劉姓修士此時無暇關注比鬥之外的一切,因為這“蕭辰”的實力竟是半點不弱,且打起來明顯神完氣足,哪有半分受傷的模樣?更詭異的是,這鬥法的套路怎地與橫霄劍派截然不同?縱然聽聞這小子很久不動飛劍……這套路卻也不應該如此神似大雪宮的路數吧?
他心中懷疑之下,手上便難免遲疑,對麵被冤枉成“蕭辰”的單於令終是長長舒一口氣,正準備開口澄清,一陣悠揚婉轉的笛聲便在此時插入二人之間。
這笛聲過後,不知為何,方才還橫亙在二人心中的疑團竟是漸漸模糊起來,此時,那劉姓修士眼前隻那清晰無比的“隱月”標記,眼前這人就是他心心念念、此次被迫出關務必要拿下的“蕭辰”!這還有什麽好猶豫的!他的法力傾瀉頓時越發澎湃起來!
而那單於令眼中,對方的氣味明明就是宮中點名要的那小子,上次自己一個不慎令之逃脫宮中不追究已是天大的幸事,此次身負重任又祭出了禁獸,他已是在宮主與神師麵前立下軍令狀,定會將這小子帶回宮中,絕不能再次將之放跑!
二人交手間竟是再次激烈起來,隻是皆不以殺死對方為前提,那笛聲越來越急,二人亦殺得紅了眼,但畢竟是金丹修士,始終記得彼此組織中要的是一個活著的“蕭辰”,那等絕世殺招終是留有餘地的。
這等情形下,那笛聲再如何催逼,卻是抵達了二人心中牢守的底線,真正是毫無辦法。
而此時觀戰的湖心島上卻是一片鴉雀無聲,章老四等人、何世明等人甚至包括羅明光幾人皆是目瞪口呆,看著杜子騰不知從何處摸出了一具陣盤笑眯眯地道:“既然諸位這麽看得起我橫霄劍派,我便請大家看一場大戲。”
這兩個大門派金丹是如何由試探至步步催逼、殺得紅了眼的過程竟是在這些人眼中清晰再現,而且,自那陣盤上,這些修士驚恐的發現,似這恐怖的戰鬥不隻是在這金丹最高水平之間展開,更也在觀眾席各位頻頻發生著。
在水流上歌舞進入最高.潮之際,在眾人漸漸興奮的嗡嗡聲中,他們竟是半點也未發現,就在他們身周百米之內,竟有無數修士與野獸麵對麵搏殺,這等境遇之下,即使碧月城的修士發覺不對:這橫霄劍派的修士怎麽可能這般邪性,不似修士倒似野獸,這般的覺察已經太遲太遲。
因為在野獸看來,世界皆是一樣,每個人在他麵前都隻是一塊肉,香或者臭而已,而眼前這塊新鮮的、帶著自己想的氣味、已經被單於令定義為“零食”的這些修士,自然是沒什麽好客氣的。
當一方想將另一方吞之而後快,這場麵便再無任何轉寰的餘地,一時間,血肉橫飛、極其殘忍,或是野獸將修士吞吃,或是修士險勝野獸之後苟延殘喘,在這輕歌曼舞的熱鬧喧囂中,這等最殘酷的狀況便不斷地在上演。
章老四低聲道:“這是碧月城和大雪宮……打起來了?”他眼睛偷偷地覷了杜子騰一眼,對方沒有答話,卻也是一種默認,到了這時,章老四對於杜子騰才有一種隱隱的恐懼:能將兩大名門正派的金丹大修士玩弄於股掌之間……要有人說杜子騰清清白白絕沒插手,他章老四定會把那人的腦袋揪下來當球踢!
章老四回想方才一路走過來的安排,這整個號稱為了“尊崇心的選擇”而重新搭建的大陣,那些個看起來不倫不類、其中卻暗藏玄機的鬥篷,你敢說杜子騰沒插手?這不可能!甚至,想到整個花魁大賽決賽的機製,章老四甚至懷疑這決賽都是為了解決那兩幫人馬而特意設置的,如果真是這樣,杜子騰就太恐怖了,走一知十,算無遺策!
而且,此時章老四心中更是驚疑不定,那兩個相鬥的金丹皆不是泛泛之輩,怎麽可能這般輕易地著了道,除非能有迷惑心神的法子……但能令金丹修士都這般神智錯亂的:“莫不是*曲?!”
那可是合歡宗的不傳之秘,章老四再次看了看他身旁的杜子騰,能令合歡宗這等神秘莫測的宗門為己所用,這橫霄劍派到底是有多少底牌未曾現於人前?世人皆是以為雲橫峰消失,橫霄劍派便會從此消逝,隻怕是太過低估了這等龐然大物啊……
何世明等人幫助橫霄劍派傳播過影像,心內對於大雪宮碧月城的勾當是再清楚不過,此時看到杜子騰是如何用陣法將之玩弄在手上的,這幾人都不約而同斷定,這花魁大會恐怕從頭到尾就是個巨大的天坑,隻等著大雪宮和碧月城自己跳下來,本想對橫霄劍派落井下石,卻全不知自己的黃土已經到了脖子!依著妖魔入侵時,杜子騰在仙緣鎮上的手腕之淩厲,這幾人竟沒有一人懷疑這個推測。
他們隻是暗暗地有些驚心……那可是七大門派之二,如此眾多的精英,就這麽……全都殺了?
然而,杜子騰操縱陣盤,仿若撥弄棋盤一般輕鬆寫意,麵上竟是看不出半點擔憂焦急之色,直到此刻,何世明等人才發覺……自己這些商人終究還是低估了這個狠人!
作為直接執行者之一,簡澤此時卻看著場中兩大金丹修士對戰之處,有些心急如焚:“怎地還沒……”同歸於盡!
隻見那單於令與劉姓金丹之間依舊未分出勝負,可那笛聲卻漸漸有些疲軟了,這二人身為金丹大能要令他們神識昏沉本就很難,可最後還未能完全奏效,這對奏曲者來說亦是個不小的負擔,所謂剛不可久,這曲聲隨著時間推移,自然而然便效力減弱,眼看那二人眼中閃過一縷茫然,竟是一副要醒轉的模樣!
奏曲人自是大吃一驚,急急催動,然而,那二人皆是金丹中的佼佼者,著了一次道,此時已是竭力在抵禦防範,極難再次控製,一旦這二人清醒過來明白這局棋,又迅速將事態平息下來的話,那杜子騰他們忙活了這麽久,可真白忙活了!
便在此時,眾人隻感覺到一股主宰生殺之意的劍氣沿著陣法滲透而下,竟是狠狠當頭劈在了那眼看要清醒的二人身上!
這二人竟是同時心神大亂,明明眼前不是蕭辰,卻為何有這般清晰的生滅劍意……眼前一切到底是真是幻,自己到底是該如何行事?
似那等控製心神的法門,皆是要尋找心神的縫隙,譬如剛剛這二人抓到蕭辰之心太切,這便是縫隙,現在這二人眼看已經分辨出來對手並非蕭辰、要清醒過來的當口,卻是被一道真正來自蕭辰的劍意所襲,登時心神大亂。
而那笛聲更不遲疑,立即沿著這道心神縫隙滔滔而下,蕭辰那一劍絕未留情,這二人皆是身受重傷,此時仿佛感覺到了真切的殺意,竟是再不手下留情,真正廝殺起來。不過片刻之後,就是個兩敗俱傷之局。
蕭辰的劍意並不隻在這一處,整個陣盤上隻要那些還膠著的戰場,他都並不吝嗇劍意,那一劍劍中,生殺主宰之意直令周遭章老四等人噤若寒蟬,他們萬萬沒想到,他們眼中在雲橫峰消失之後如日中天的兩大門派,他們的核心弟子此時竟如待宰的牛羊一般任由蕭辰宰割!
而在一眾橫霄劍派弟子麵前,蕭辰麵不改色、聲音卻森然:“當日我雲橫峰上下一致斬殺天魔之時,貴派落井下石之恩,橫霄劍派一一奉還!現在,便也請二位代門派接好了!”
蕭辰這番話似是對那眼看已經殺到靈力枯竭的兩個金丹所說,像是對一眾滿麵憤然咬牙切齒的橫霄劍派弟子所說,又像是對章老四、羅明光這些外派修士所說。
而他的話音剛落,笛聲便停了下來,那兩個神識混亂、靈力枯竭的修士眼前突然一陣清明,待清醒地明白過那番話的含義之後,二人不約而同恐懼至極,然而,兩道滔滔劍氣傾瀉而下,縱再是名門金丹,被寄予厚望,此時也已經是丹田毀損、識海破碎的廢人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