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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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杜二人皆是沉默良久,看著眼前那張模糊麵容,一時間雲橫峰上那許多愛恨情仇皆已遠去,隻餘凜冽劍意環繞周身,明明鋒銳如斯,卻偏偏傳遞著一股堅定守護之意,如同依舊身在劍塚。
而在蕭辰心中,卻更有一抹深沉的於師尊的愧意,此時回想彼時對於華嶷的處置,蕭辰竟不能肯定師尊是否想到了今日,想到了碧霄師伯的繼任者……
以長霄真人處事之縝密,蕭辰心中一聲長歎,恐怕當日那永鎮劍問之塹的處置之時,師尊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
可這般決定到底是希望華嶷隔絕於彼,是希望華嶷自我救贖,還是為了門派……恐怕就是師尊心中亦難明辨吧?
或者,師尊並沒有為華嶷作出任何選擇,隻將這個選擇交給了華嶷自己,而華嶷卻終是義無反顧決定成為守塚人,身載橫霄劍魂。
若師尊有知……這一刻,蕭辰心中居然隱隱升起一種慶幸,慶幸師尊不會知道這一切,否則,設身處地,父母為子女,掌門為弟子……蕭辰難以想像師尊該是何種心境。
然後好半晌,他才揮袖一揚祭出墨玉環,凝視著那墨玉環於半空中閃著曜曜墨光,蕭辰才沉聲道:“既是新任守塚人,那自今日起,你我便戮力同心,共擎橫霄!”
那模糊麵容並未出聲,隻是化作一道凜凜煙塵,呼嘯一聲穿過半空中的墨環,在其中留下自己的印跡,那墨環上頓時光芒大作,這小小空間中,那一粒粒細微碎屑竟似每一粒都如天上星辰一般在閃閃發光,杜子騰甚至從那一粒粒碎屑中隱隱看到了一張張麵龐,或是神采飛揚,或是冷若冰霜,或是豪邁奔放,或是婉約秀雅……
但不論是什麽樣的麵龐,竟是不約而同點頭露出笑容來,這些英魂,似乎是在為著門派後繼有人而歡心慶悅……
那一粒粒碎屑最後如漫天光雨般灑落而下,直到光雨散去,墨玉環這才緩緩收斂光芒重新回到蕭辰掌中。
在這般隻有兩人參與,一人見證的莊肅儀式中,雲橫峰的劍魂終是在此安定了下來,而橫霄劍派第一個重建的仙凡之塹竟是這最難重建的劍問之塹,即使是蕭辰,心中不是沒有慶幸的,若不是華嶷舍身以載,若不是杜子騰一時手快,這劍問之塹恐怕要耗費上千載才可能再次成形。
而杜子騰亦感覺到,似乎空中靈氣竟是微妙地發生了一些變化,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靈氣中竟是隱隱沾染上了一股鋒銳劍意般,在體內流轉時帶著種難以言說的熟悉銳意,隻是這種感覺比雲橫峰上弱了太多太多,若不是杜子騰靈覺敏銳,換另一個築基修士來,怕是也難以覺察。
思及雲橫峰上劍問之塹中自己曾經的揣測,杜子騰忍不住驚訝問道:“庚金之氣?!”
蕭辰收起墨玉環,點頭確認了杜子騰的猜測。
杜子騰臉上喜悅神色難掩,可隨即又露出憂色:“可這庚金之氣……為何這般之弱?可是因為華……守塚人新近承繼之故?”
蕭辰卻反問道:“那你以為庚金之氣是什麽?”
杜子騰思索著道:“庚金不就是一種珍貴的煉器材料麽,我聽聞,萬斤庚金中才可能有一兩極品庚金,乃是修真界中有數的天材地寶,而一塊極品庚金中才可能生出一縷庚金之氣,聽聞稀罕至極……至於我雲橫峰上為何會有那般多的庚金之氣……”
杜子騰卻是搖頭答不上來了,他隻隱約猜測庚金之氣與劍問之塹有關。
蕭辰又問道:“那你以為劍問之塹於我雲橫峰而言又是什麽?”
杜子騰皺眉:“劍塚之中……皆是我橫霄劍派曆代鎮守天人之塹的英魂歸處……自然於我橫霄劍派是極重要的……”
蕭辰點頭又搖頭:“也對,也不對。”
他隻凝視著眼前平靜化作一堆沙礫的劍問之塹,緩緩道:“劍問之塹承載的是我橫霄劍派的劍魂,你或許會問,何為劍魂?”
這一刻,蕭辰慢慢伸出手來,逐淵上竟是激起一股激越劍氣,杜子騰手中小木棍竟是發出一股嗡嗡響動,與之共鳴,杜子騰此時卻再顧不上這異狀了,因為,這劍氣之下,那飛劍碎屑上竟是出現了一幕幕景象:
暴雨如瀑天幕如傾之下,一位豪邁修士於這茫茫大雨中拔劍而起,一劍之下,撕裂大地,竟是為萬千百姓攔斷了即將滅頂的滾滾洪峰,而一劍之後,這修士卻是力竭坐倒,含笑閉目而逝。
或是萬千修士的惋惜貪婪之下,那麵目婉約的女劍修卻是盈盈而立,眉宇間一片平和淡然,隻將手中一樣靈光非凡的珍寶碎裂為粉末,令其化為無數靈氣填補天際裂縫之上。
……
而最後一位,卻是一個衣著最普通、最寒酸,甚至連飛劍都是一把普通鐵劍的修士,於那繁茂至極的小島之上,他本是歡悅於可離蒼穹那般之近,可當真正看清那蒼穹之上隱隱的裂紋與其後一閃而逝的魔影之後,他卻是失望地歎了口氣,才自言自語道:
“與天下蒼生相比,斬此飛升之途又算得了什麽……”
而那小小島嶼上,出現的第一根斑駁天柱便是那一把普普通通凡鐵所煉的飛劍。
到得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在那赤金空間看到的這一幕到底意味著什麽,那可是通天之途,橫霄劍派立派祖師竟是說斬就斬!
“……這便是我橫霄劍魂,所謂劍問,便是在這一位位曆代英魂麵前會否問心無愧。”蕭辰緩緩收劍後道:“隻要我橫霄劍派的弟子依舊日日習劍,依舊在練劍之時持著這浩然之氣,我橫霄劍派的劍魂終有一日便會回到那鼎盛之日,至於那庚金之氣,”蕭辰微微一笑:“那不過是劍魂散發出來的些微凜冽之氣啊。”
然後,蕭辰轉頭看著杜子騰認真道:“因此,你大可不必去尋什麽靈物,隻要我等劍修心中有劍,不曾放棄,胸中秉持的那顆躍動劍心自會日日滋養劍魂,而橫霄劍魂亦會反哺庚金之氣砥礪劍道,所以,我橫霄劍派從沒有什麽隱秘功法,隻要心中有劍,一往無前,自會不斷前行。”
這一刻,杜子騰突然明白了逐淵的驕傲從何而來,因為這一刻,他清晰地從蕭辰眉宇間、笑容中、神態裏,那麽清晰地看到了這種驕傲,閃耀到幾乎令人難以直視。
杜子騰好半天才長長吐了一口氣道:“所以,隻要大家認真練劍,劍氣激發之下,劍魂便會日漸壯大……庚金之氣也會越來越多?”
蕭辰點頭。
杜子騰想了想,還是建議道:“即使你是為了磨礪大家的劍心,但那些正在進階關口的劍修,還是應該輔以庚金之氣相助吧?”
蕭辰卻搖頭:“不必,其實此次閉關突破的弟子,即使沒有庚金之氣相助,也必會突破。”
杜子騰一怔,不知蕭辰何來的信心。
蕭辰卻是笑道:“能在這樣全無外力相助的當口有勇氣衝擊關卡,劍心已成,最大的關卡早已經越過,餘下的隻是時機的問題。至於這庚金之氣……”
蕭辰沉吟道:“若是你太早相助,隻怕反成他們今後心障,他們難免會自疑,自己能突破,究竟是因為道心堅固還是因為外物相助……這道心障隻怕彼時更難跨越,還是先放上一放吧。你這大陣與雲橫大陣尚有距離,你還不如多費此時日改造一二,令劍氣可與劍問之塹互通,待這些弟子突破之後再將庚金之氣導入。”
杜子騰略一思索,便也覺得蕭辰所慮有理,若是劍修們沒有外力相助便可突破,那之後的心性想必又能更上層樓,他雖是一番好意,但若是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至於蕭辰所說大陣改造之事,他不提,杜子騰也是要做的,至少他心中已經暗下決心,至少,雲橫峰上能做到什麽樣,在秘境中一時辦不到,終有一天,他杜小爺也要一一複原的。
事情商議已定,蕭辰亦不耽擱,橫霄劍派之內,除了那些衝擊關卡的弟子外,其餘弟子的行止安排,甚至是荒廢已久的教導之責,還有周遭秘境的探索,皆需他一一部署,千頭萬緒,在秘境中安定下來亦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而杜子騰的大陣設計在考慮到橫霄劍派的需求之後,反倒是覺得先前他們那成片劃分洞穴的舉動十分有先見之明,這高峰之上有數個峰頭,劍修皆在一處,杜子騰的大陣正好布置,而且,如今要讓這些洞穴與大陣腹中的劍問之塹實在劍氣互連……
甚至杜子騰還已經想到了,現在蕭辰他們已經開始理順橫霄劍派內的事務,隻怕很快下一個要重建之處便是練劍坪,那麽多沒有療傷已畢、尚不需要閉關突破瓶頸的弟子,特別是低階弟子總是要重新恢複到劍修的日常生活之中的。
那麽這大陣隻怕也要與這新建的練劍坪相連,至於這位置倒是需要與蕭辰好生商議一二……
其實符、陣二道之間頗有相通之處,杜子騰也曾經製作過符陣,但是現在這專門的陣法之道,他也是畫上時日好生研究一二的。
這二人這忙忙碌碌的節奏之中,關於橫霄劍派的一切漸漸理順,日子也是匆匆而逝。
而杜子騰許久以來,已經未能這般全心全意沉浸於研究之中,蕭辰給他提出的這個全新命題足夠激起他的挑戰心。而隨著他的研究,杜子騰更是發現雲橫峰原本的大陣設計雖不是多麽另辟蹊徑精妙絕倫,卻也是博大精深如煙海,其中的許多設計他亦是需要常常找蕭辰探討,在口幹舌燥地數個時辰激辯之後,杜子騰往往又會數日關在大陣中與世隔絕地將自己的猜想一一驗證。
這般來來去去,隨著大陣一點點完善,杜子騰更是不知山中日月長。
直到這一日,大陣被觸動,顯是有人在外扣陣之時,杜子騰才皺眉起身自那研究的玄奧境界中抽離,他明明吩咐過如無要事不得打擾,難道是又出了什麽岔子?
杜子騰透過大陣一看,竟是許久未見的董婉兒,隻見對方一臉焦急地盯著陣中,他更是心內茫然,自從暫時安居在這片秘境之地後,合歡宗……好像沒在他眼前出現過,杜子騰一時竟是完全想不出為何董婉兒會找到這裏前來扣陣。
當看到杜子騰終於出陣之時,董婉兒麵上一陣大喜,隨即又是一片焦灼:“快!快!!!跟我走!”
杜子騰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怎麽了?”
董婉兒卻是急得一邊拽著杜子騰一邊語如連珠:“來不及了邊走邊說!”
杜子騰無奈,隻傳訊於蕭辰便上了董婉兒的法器,一艘看起來精美至極的小小畫舫。
“什麽?!你說有弟子失蹤了!”杜子騰在畫舫內聽董婉兒說完之後大吃一驚,這合歡宗竟有弟子不明失蹤,現在金奴子等人亦是在那弟子最後出沒之地竭力搜尋,董婉兒事出無奈才這般焦急想找到杜子騰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