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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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處並不算遠,董婉兒又心急如焚,自是全力催動法器,在她三言兩語將事情說完之時,他們竟是已經到了。原來今日本是合歡宗例行的法會,合歡宗本就弟子不多,彼此十分熟識,可有一李姓弟子竟是整場法會都未曾露麵,待金奴子一問,這許多弟子愕然下七嘴八舌一說才發現那弟子居然有兩三日未見行蹤,竟是直到這例行法會上都未曾露麵才被覺察!
合歡宗一發現此事自是全力搜尋,按理說合歡宗弟子雖不多,但這塊地方隻有這麽大,他們一群修士大半日找下來竟是毫無結果,這群弟子這才漸漸慌了神,董婉兒知道這秘境之中杜子騰十分熟悉又素來主意多,這才稟告了金奴子徑自來尋他。
在杜子騰看來,且不論他那位娘親的緣故和他在合歡宗還頂著個少主身份,隻說當初為讓橫霄劍派脫身,合歡宗上下策劃花魁大會一事耗費的心力,還有其中所冒的風險,甚至以至於最後不得不和橫霄劍派一起撤進破曉秘境之中,於情於理,合歡宗有事,他杜子騰都絕不能置身事外。
杜子騰下舟一看,這處竟就是那片山峰的背麵,按照杜子騰當日所選的地域來看,此處並沒有偏離那個區域,空間亦是穩定,因此杜子騰第一時間就排除了傳送窗口一事。
然而,那場麵上的情形卻與董婉兒所說全然不同,這些合歡宗的弟子隻有小貓兩三隻還在搜尋,其餘人甚至包括金奴子皆不見蹤影,杜子騰見那些在搜尋的弟子亦是十分仔細,甚至反反複複找了好幾遍都沒有什麽新發現時,他心中一沉,直覺此事隻怕複雜了。
而董婉兒目光一逡巡,竟是不見金奴子,她一把揪住旁邊一個弟子:“護法呢?方才還在,他人呢?還有其他人呢?怎麽就你們幾個在這兒?”
這弟子亦是滿麵焦急:“方才我們找了半日也沒找到李師姐的蹤跡,卻有人想起來說李師姐提及一個姓王的散修……恐怕這事那散修脫不了幹係,護法正是尋此人去了,其他同門也跟著去了!”
相較於董婉兒沒頭蒼蠅似的焦急,杜子騰卻十分冷靜:“他去何處尋人?”
那弟子答道:“自是那些散修之處!”
杜子騰當機立斷對董婉兒道:“走!”
董婉兒見杜子騰一臉沉著堅決,登時如找到主心骨一般,喚出畫舫,二人便又匆匆離去直奔那些散修聚居之處。
他們抵達之時,事情正鬧得不可開交。
“我們合歡宗好好的弟子怎麽可能無緣無故消失!”
“王滿才,你要是個男人就給我們滾出來說句人話,別tmd跟個縮頭烏龜似地縮起來!”
一道陰陰的話語在此時響起:“我說你們這群真假娘們可別胡亂嚷嚷,你們合歡宗的弟子消失關我們什麽事?!”
這說話之人赫然正是章老四。
金奴子冷冷的聲音亦在此時響起:“章老四,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此來隻為我尋回我宗弟子,那王滿才與我宗這失蹤的弟子確曾往來密切,難道我們不該來尋這王滿才打聽一二嗎?可自方才起,你們卻是一直推諉不休,那王滿才更是麵都不曾一露,原本我們不過三分懷疑,現在也要有七分!”
章老四卻是“呸”了一聲:“你們一口一個懷疑的,你們合歡宗弟子今天跟這個眉來眼去,明天跟那個顛鸞倒鳳,誰知道是不是樂子上來了自己跑了?竟還想賴到我們頭上,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金奴子怒得雙眉一挑,掌中金笛竟是毫不猶豫祭了出來,章老四又豈是易與之輩,手中一把靈氣四溢的戰斧亦已經握在了手中。
杜子騰冷眼旁觀,正準備出聲製止,卻聽得另一道聲音急匆匆趕來勸阻道:“哎喲,這是怎麽啦?二位,有話好好說嘛,現下大家都在一條船上,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這人仿佛剛剛才趕到,一副和事佬的模樣,甚至還搶上前拉住了章老四,而杜子騰的眉毛卻是皺了起來,來人正是何世明,他可不知道,這二人何時竟能這般親近了,甚至,以何世明一介築基都敢攔在章老四這金丹身前?
何世明到場之後,自有七嘴八舌的散修和合歡宗的女弟子們將事情一股腦地倒出,杜子騰清晰看到何世明麵色一變,隨即他臉色一凝轉而對章老四道:“章道友,不知這王道友在何處,畢竟我等與合歡宗弟子現在皆在這秘境之內……”
章老四抱臂冷哼一聲:“我又不是王滿才的爹娘,我怎麽知道他上哪兒去了?你們一個二個問我要人,我問誰要去!”
說完,他竟是直接拂袖而去,徑自回了他的居處,居然理都沒再搭理其餘眾人,。歡宗弟子一片大嘩,便是要不依,而後麵陸陸續續又來了許多散修,有在旁嘲諷嬉笑的,有在旁煽風點火的,合歡宗弟子雖是人少,卻是個個關係親密,此時那李姓女弟子失蹤,他們本就著急,又怎麽容得這般輕蔑,眼見當場火花四濺,恐怕就要動起手來。
杜子騰終於在此時出聲:“夠了!”
何世明本也是事不關己抱臂在一旁之輩,此時一見杜子騰竟然不知何時出了大陣前來過問,而且他一時也未留意杜子騰到底在旁看了多久,不由麵色一變,隨即笑眯眯地上前來與杜子騰打招呼,而杜子騰卻是在與金奴子說著什麽,三兩句話間,金奴子雖是眉宇間依舊沉鬱,卻也迅速收攏合歡宗弟子離去了。
見到何世明,杜子騰一挑眉毛:“何會長,好久不見?”
何世明連連作揖道:“不敢不敢,杜兄弟你最近太忙,我等是不敢叨擾,不然怎麽地也要上門拜訪個十回八回啊。”
杜子騰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這一眾看起來過得十分滋潤的散修:“這段時日,確是我疏忽了,不過,看來各位的小日子也是過得不錯嘛。”
何世明打了個哈哈:“托您的福,這秘境中安全無虞,不論是我還是那章道友,我等一直過的都不是什麽安生日子,倒是難得有這些日子的輕閑哪~”
杜子騰仿佛是漫不經心地道:“那日在遂易古城的大戰您還記得吧,碧月城與大雪宮的修士能打起來,我們最後能夠將他們全部收拾幹淨,合歡宗功不可沒,聽聞*曲下,再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會發生。”
杜子騰這番話看似隨口而提,卻又意味深長,隻讓何世明臉上一時僵住,好在也是見慣大場麵的人,他立即道:“我等亦是久聞*曲大名,方才多虧了杜兄弟你伸手相阻,否則合歡宗弟子若是動起手來簡直不堪設想哪。”
杜子騰嗬嗬一笑:“何會長,你素來八麵玲瓏,也從中說合一下,那王道友呢,盡快出來分說一二,免得咱們現在同在一處,生出什麽齟齬也是不美,你說是也不是?”
何世明自然是點頭如搗蒜一般連聲應下。
杜子騰說完這話,事情分明沒有什麽進展,他竟也不再逗留,轉身離去了,而何世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神情間竟是陰晴不定。
杜子騰回到橫霄劍派弟子所在之處時,蕭辰竟在,見到杜子騰的神情,他挑眉問道:“事有不順?”
蕭辰方才已收到了杜子騰傳訊,他現在統管一切事務,有心垂詢,自然一切皆逃不過他掌握。
杜子騰歎了一口氣,說來也是他疏忽,橫霄劍派這新大陣之事耗費太多心力,竟是疏於對合歡宗、章老四還有何世明等人的管控,這幾撥人,本就來曆複雜,一個不好便易生事端,這不,他手頭這大陣之事才將將理順,便出了合歡宗弟子失蹤之事。
杜子騰隻是搖頭:“……我已經讓金奴子等人先行回去了,至於其他的,我的話已說到,隻看著火之時,誰先跳將起來,誰便是縱火之人了。”
蕭辰仔細聽完杜子騰將場中之事一一道來,在略微沉吟之後點頭道:“其中問題症結必是在那些散修身上,隻怕其中還有蹊蹺,你須得小心。”
杜子騰何嚐不知事有蹊蹺,隻是,這種事情向來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查清楚的,先前他又對現在散修之間的事未曾太多插手,就算開始查也全無頭緒,不知何時才能查個水落石出,倒不如似方才那般,給何世明施壓,壓力之下,總有馬腳會露出來。
對於這群散修還有合歡宗之事,蕭辰聽完杜子騰的想法倒也不置可否,畢竟這些人是杜子騰招來,要如何開始管控自然也需杜子騰說了算,他隻是微微點頭道:“你既已有思慮,便隻管放手去做,隻須記得,我與劍派終歸永遠在你身後就是。”
杜子騰一怔,竟是嘿然一笑:“那必須啊,花了我那麽多時間折騰這破大陣,投入是該有回報……”
蕭辰卻是微微一笑:“我怎麽記得有人仿佛是說過,隻要我修行有須便會全力以供?”
杜子騰:……
他倒是忘記了,蕭辰亦是劍修,對於庚金劍氣也有需求,這般說來,修這大陣倒成了自己兌現當日諾言理所應當了,那麽蕭辰全力支持之舉倒是令他又欠蕭辰一個人情……
算了半天,居然發現自己對蕭辰還越欠越多了?
這tmd簡直是比自己還奸詐的奸商!
杜子騰滿心的吐槽全部寫在臉上,蕭辰卻是笑而不語,二人調侃間,卻突然感應到一陣隱隱的靈氣,蕭辰與杜子騰聞聲竟是不約而同麵上一喜又麵露關切,不必多言,二人已是同時朝大陣某處的洞穴奔去。
那洞穴之外,已是被那劍嘯聚攏了不少劍修弟子,此時皆是引頸而望,滿臉的期盼欣羨關切渴望之色。
見到蕭辰過來,這些弟子見禮之後,縱是沉穩的劍修,此時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動:“掌門,鐵師兄他……”
蕭辰點頭:“不錯,他應是正在衝擊瓶頸。”
“鐵師兄真的做到了!”
“是啊,沒有庚金之氣我們劍修也能衝擊瓶頸!”
“鐵師兄可千萬要成功啊……”
衝擊瓶頸是何等艱難,何況是在沒有庚金之氣的相助之下,那靈氣的每一次波動都令杜子騰心中顫抖,生怕一個不好,鐵萬裏便功虧一簣……而身在陣外,杜子騰能做的,便是竭盡全力保證靈氣的供應,而剩下的,他隻能選擇相信鐵萬裏。
此時,無數雙眼睛都忍不住落在了那洞穴之中,這一遍,在衝擊這個關卡的並不隻是鐵萬裏一人,更是無數劍修弟子衝擊自己心內那道坎。
即使是蕭辰,此時亦忍不住期盼,期盼鐵萬裏能成功,能成功地為一眾弟子立起一個突破心障的榜樣。
這漫長而曲折的過程持續了數日,不隻是杜子騰,甚至是陣外的許多劍修弟子都隱隱開始焦躁起來,要知道,衝擊關卡最好是能一氣嗬成,越是曆時彌久,這成功的可能便越低,因為突破的修士心力畢竟有限,堅持的時間越長,對於心性的堅韌要求便會越加苛刻。
到得後來,在蕭辰的要求和自己的權衡之下,這些劍修弟子都已經默默回到了自己先前的修行之中,隻在心內默默關注此處進展。
這些時日下來,杜子騰一邊查探合歡宗一事、一邊持續地牽掛鐵萬裏在陣中的情形,卻被全無進展的調查和陣內靈氣三五不時的風吹草動弄得精疲力竭,而陣中鐵萬裏所承受的壓力與挫折更是可想而知……
這一日,杜子騰起身準備與蕭辰交待幾句便要前去尋金奴子之時,卻忽聞一聲轟隆如萬馬奔騰的劍嘯之聲,杜子騰身形一頓,便聽這嘯聲如春雷響徹大地,隨即便似伴隨一聲酣暢甘霖,靈氣如雨一般在那方小小的洞穴中揮灑而下,隨即化作滋潤春風出得陣來,引動靈氣如漣漪般擴散開來。
在這靈氣之雨中,杜子騰神情一陣恍惚,看到精神抖擻出得陣來的鐵萬裏,在沒有庚金之氣相助的情形下,他竟是生生自築基初期突破至到了築基中期,杜子騰忍不住微笑賀道:“恭喜鐵師兄,大道之塹又越一重!”
早年能克服仙凡之塹之敗再次闖塹成功,現在經曆雲橫峰之劫,又再次克服無庚金之氣的惡劣條件再次晉級,未來縱有再多挑戰,想必於鐵師兄而言,亦是等閑了吧?
鐵萬裏卻是看著頭頂依舊破曉時分的天空,微微一笑隨即歎道:“總算不負師門栽培,叔祖所盼……”
既是提到了鐵掌座,縱是蕭辰亦難再說些什麽,雲橫峰之劫,鐵萬裏失去的不隻是師門長輩,更是這世間唯一的血脈至親,其中悲痛又重一重。
一時間,三人俱是無言。
直到山峰上下無數劍修真正確認鐵萬裏突破成功、竟是不約而同響起無數熱烈歡呼時,他們才忍不住會心一笑。
隨即,杜子騰臉色一訝一喜,在他對大陣的感應之中,居然陸陸續續隱隱約約有數處都開始有靈氣波動,竟是同時有數位劍修皆在衝擊自己的瓶頸!
一直在旁的蕭辰神識感應到這一幕亦是忍不住喜上眉梢,如他先前所料,既然鐵萬裏已經走出這第一步,告訴無數弟子一切皆有可能,他們一旦突破這重心障,將來心性之堅必是毫無疑問,跨過這個瓶頸,隻怕他們今後許多年內皆不會再有心障了,而橫霄劍派也必將因此而迎來一個實力全速飛越的階段……
感應到陣中這般令人熱血沸騰的畫麵,即使是心中因著合歡宗一事而陰霾籠罩的杜子騰也不由展顏一笑。
而破曉秘境之中,天色依舊是那般將晝未晝的模樣,一片昏昧,而在這片昏暗之中,卻有什麽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著。
“我說你們能不能快點?!”
“你今天一直催個什麽勁兒?底下還有,活兒沒幹完呢。”
先前說話那人頓時急了:“這些天的事你沒看見麽,姓杜的小子機靈似鬼,咱們還不知道能幹幾次,再墨跡下去就要被發現了……”
“我說何世明,你這點膽子幹脆跟著合歡宗那群假娘們去當兔子算了,貪圖這些寶貝我可真怕嚇破你那兔子膽哪!”
人群中傳過來一陣哄堂大笑。
便在此時,突然有人尖叫:“——啊!!!”
那聲音隻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十分悚然。
隨即,便是傳來更多尖叫之聲:
“快跑!快跑!!!”
“讓開!讓開!!!”
“啊啊啊啊!”
而大陣之外,滿麵期待的杜子騰卻突然麵色大變,他丹田中,小木棍竟是毫無征兆地突然間嗡嗡直跳,想起前麵數次危局之間小木棒曾傳來的警兆,杜子騰毫不猶豫將小木棍握在手中,卻猛然間,隻見這破曉秘境一副天翻地覆之像:
無數突然出現的空間裂縫貫穿周遭這原本平靜穩固之地,似天地間最鋒銳的武器一般,將這片原本平衡的空間撕割得七零八碎,似一副畫隨時有可能碎裂為無數殘片一般駭人。
杜子騰手中小木棒更似隨時脫手一般震蕩不休,他從未見過小木棒這般表現!即使是天魔之前亦不曾這般!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一道轟隆隆的聲音在天地間翻滾:“誰——?!擾吾沉眠,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