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改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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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路起來,以修士腳程自然不是凡人可比,一路上杜子騰亦在觀察這凡境的情況。
進入元國國境之後,一切卻是讓杜子騰不由有些欣慰,雖然依舊麵臨著同樣的困境,百姓或許衣衫襤褸麵黃肌瘦,可是他們依舊能聽到這樣的聲音:
“鄉親們,不要擠不要擠,朝廷此次的賑災糧人人有份……”
“春播到了,朱大嫂你家可有種子下田?”
“膽敢違令搶盜者,下場有如此刀!”
……
元國境內的一切,至少都表明一切依舊有秩序,似那般易子而食的慘劇至少沒有上演,這其中,元國的“花繡軍”卻是功不可沒,看著那一隊隊軍士衣袍上特殊的紋繡,杜子騰忍不住一笑,沒想到,經年而過,時移事轉,當日自己在那小山村上迫不得已憋出來的法子竟還在用著,嗬。
甚至杜子騰還尷尬地在那些人煙繁密的地方看到了蕭娘娘廟,真的,大災麵前,求神拜佛的特別多,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宙宇因著有可能事涉煽動百姓都被封禁,而這蕭娘娘廟卻因是軍廟,不隻百姓求拜,連花繡軍的官兵亦不時前往敬拜。
杜子騰:……
而元都,香火最旺盛的蕭娘娘廟宇背後,那守衛森嚴卻人丁寥落的地方就是他們此次的目的地。
簡澤背負著嬰兒抬頭一看,忍不住吃驚道:“定國公府?!”
一路行來,不隻是杜子騰,就是簡澤他們三人亦對這元國頗有好感,元國那衣著奇特卻在這般末世之境中還能令行禁止的軍隊更讓他們印象深刻,縱然是修真者,他們也能想像,為了維護這絕境之下的秩序,領頭者需要付出多少心血。
而在元國,他們一路走來,亦曾聽聞不少這位花繡軍統帥的傳奇,從王府侍衛到三軍統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聽聞他是元帝最倚重最信賴的將軍,一路扶持帝君登上大寶,而元帝登基之後,既沒有那“鳥盡弓藏”的慘烈權謀,甚至連“杯酒釋兵權”都沒有發生,帝王依舊將三軍托付,這般君臣相得的佳話,史冊罕見,在元國民間眾多百姓亦是津津樂道。
既得君王愛重,這位定國公卻從不倚勢謀利,亦從未有一日懈怡,在這元都的坊間傳言裏,以這幾人修士聽力之利,甚至聽說這位定國公為不負皇恩,竟是至今不娶妻不納妾,這定國公之位今上分明恩許為世襲罔替的超一品爵位,可定國公這般堅決,無有後人來承襲——竟是要讓這般滔天的權勢終於他一人之手了。
而這幾位修真界穿梭於這幾條權貴居處集中的街巷之時,亦是聽到了更多的秘辛——所謂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尚未飛升嘛,偶爾把自己當凡人看也沒什麽不好的,咳。其實,實在是因為這位定國公在民間聲望太隆,幾位修士一路行來,很難不感興趣。
定國公之父於早年追隨先安王,今上生父而亡故,家族中又無什麽親朋,早年間赫然是元都中最為搶手的鑽石王老五,要知道他一人手握元*權,又深得今上倚重,賜以定國公爵位,可謂權勢滔天又年富力強,這般的兒婿直令整個元都所有貴族都為之瘋狂,可這定國公竟是一一婉拒,不論哪家女兒,如何國色天香如何傾國傾城,皆是不能打動他分毫。
傳聞今上之姊,先皇之女,如今的安平長公主亦對這位英武帥氣的定國公一見傾心,曾托今上做媒,在最隱秘的傳聞中,亦沒有人知道今上有沒有向定國公提及,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到得後來,以安平長公主下嫁當年遊街的那位玉麵探花而告終,自此之後,一切向定國公府提親之舉,才漸漸歇了下來。
畢竟,安平長公主的地位身份就不說了,就隻說尋常女兒家的一切:容貌才情性格,沒有一樣不出挑,這樣的,也沒有被定國公看上……其餘人家自然也歇了這心思。
於是,元都裏漸漸生出了這樣的傳聞:陛下既不疑臣,臣自竭一切以奉君。
對於這樣的定國公,即使是簡澤三人身為修士亦是滿麵肅然,不得不佩服,凡間位於權勢頂端的誘惑,他們雖未曾親曆,可修士修行的途中,麵臨的誘惑何曾少過,若真以持本心而論,這位定國公怕是做得比修真界的大多數修士都要好,如何叫人不欽佩。
縱是一介凡人,也難掩這些傳聞間勾勒出來的凜凜英姿。
仙緣鎮緊挨著雲橫峰,鎮民們難免就有點兒英雄主義,因此,當簡澤用一種敬佩的口氣問道:“杜兄弟,你與這位定國公……有交情?此次咱們便是來尋這位的?”
看著簡澤三個修士對於這凡間一個普通王侯府邸表現出來的少見尊敬,再想想那些傳聞與他實際所知對方的性情……杜子騰有點牙疼。
不過,他本就是來辦事的,也就無所謂了。
定國公府門口亦是與眾不同,沒有那什麽仆從,隻有花繡軍親兵二人立著。
杜子騰上前淡然出示了一枚玉符:“故人求見。”
那親兵驚訝地接過了,倒是好脾氣地令杜子騰幾人原地候著,便飛快地進去傳話了。
不多時,便出來一個瘦高的中年文士,一見杜子騰便連連道:“幾位,裏麵請,裏麵請,失禮了!”
未見那位定國公,杜子騰挑了挑眉毛,也許對方位高權重之後……不能以原先的禮節來對等了?
仿佛是看到了杜子騰那一點點詫異,這中年文士連忙道:“在下方山,早年追隨將軍,曾忝任花繡軍軍師,如今為國公府幕僚,先生之名,將軍早對我等心腹耳提麵命,提過不知多少次,若是他在府內,怕是無論如何亦是親自出府相迎的,隻是如今宮中有事,他人在禁中,我已命人候在宮門之外,隻要將軍出宮,立時便會回來,如今真是失禮了,先生莫怪莫怪。”
這番解釋態度,全無問題,杜子騰亦不是這般拘小節之人,但他不太喜歡浪費時間,他隻微微一笑:“方軍師?”
方山連忙道不敢。
杜子騰卻是續道:“既然宋明鈞曾多次向你提及,那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等喜歡繁文縟節之人,我貿然前來,他有事入宮,暫遇不上亦是常理,不必說什麽失禮之言。”
方山聽到杜子騰直稱定國公姓名時,心中一跳,卻又不能指責對方不恭敬,杜子騰這番話之後,他順著禮儀本想謙辭幾句,然而對方又已言明不喜這種虛禮,一時之間,這位長袖擅舞的大軍師竟是晾在當場,上不去下不來,別提多難受了。
他心中苦笑,罷了,這位為首之人分明年紀輕輕,卻是將軍反複提及的世外高人,早年對元國、對今上、甚至對將軍都襄助不少,是有資格這般的,自己不當以世俗之禮而待。
於是這些虛禮盡皆省下,溝通便效率了許多。
杜子騰直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與宋明鈞多年未見,這次來不是為敘舊,是為這周遭數國的天災而來。”
方山心中一驚隨即一笑,他是隱約間聽宋明鈞提過這位隱世高人的通天本事,可是……這可是天災,周遭數十國百姓深受其苦,再是絕頂高人,又難道能以一己之力改變天象不成?
杜子騰卻沒將他那點不以為然放在心上,而是繼續道:“我一路行來,元國雖然也深受其害,一切秩序卻依舊井然,這便好,至少接下來的複蘇就有了基礎,有了複蘇才會有更強大的可能……”
方山忍不住道:“先生,恐怕您還未知真實詳情,就當下而言,我元國黎民皆是朝不保夕,水深火熱,如今就算是駐紮各地的花繡軍亦是隨時枕戈待旦,隻要天災爆發,便立時前往救護百姓,這般情境下,要說複蘇……談何容易。”
杜子騰卻是道:“天災自會平息。”
方山一愣,隨即強行將自己心中升起的那股荒謬笑意忍了下來。
這位高人以為自己是誰?諸天神明嗎?
就是諸天神明,不是也沒有聽到他們的禱求嗎?一場又一場的天災從未曾停歇,仿佛要將他們從這世上抹去一般,這世上何來神明!
一直以來竭盡心力輔佐宋明鈞度過這一場場災厄,方山心中甚至生出一股怒意來,他們通宵達旦殫精竭慮方才能保住元國這一點元氣,將軍甚至可謂是鞠躬盡瘁!可眼前這幾個不知從何冒出來的古怪之人竟一副指點江山大勢的模樣……如何能不怒?
對於這般為國為百姓的肱骨之臣,杜子騰亦不會計較對方一點情緒,他隻是平心靜氣地道:“至少這數月以來,並未再有天災爆發,我說的可對?”
方山一愣,好像……確實如此。
杜子騰接著道:“個中原因牽扯甚多,你們隻需知道,我們幾人亦曾牽涉其中,事出無奈,牽累如此眾多的百姓,再如何解釋亦是無益,我等前來,不做這無益之事,隻為解決問題而來。如我所說,天災平息,如今,對於孱弱的元國而言,如何盡快恢複元氣才是你們的頭等大事,我們幾人可以從旁協助。”
杜子騰確實沒什麽廢話,目的講明,便開始問起物價、田地、人口等數據起來,方山雖對他們一行人的作用依舊存疑,但是杜子騰確實是宋明鈞反複提及的緊要之人,似這些數據,他日日操持,自然亦是心中清楚,向杜子騰道來,而杜子騰所問的問題,也越來越具體深入,隻令方山細細思量之後才敢作答,越是作答,他越是發現,這位他甚至不知道姓名的先生對於民生之事實在是淵博至極,所問的一些數據,甚至是對方沉思間道出的一二思慮皆令他有茅塞頓開之悟。
這般時間飛逝,很快便到掌燈時分,而宋明鈞亦是披著一身寒氣匆匆回府,顯然是一接到消息便直接回來。
再次見到這位定國公時,杜子騰忍不住一愣,重見故人,他才猛然覺得歲月如梭光陰無情,在修真界中,他隻覺得短時間內發生了許多的事情,令他目不暇接,隻覺得時間過得快,可在這位定國公身上,他卻真正看到了歲月的痕跡。
對方如今年屆四旬,如其他元國萬年男子一般頜下蓄須,眉宇間已是一副見慣千山的波瀾不驚,第一次見麵時的神采飛揚與野心勃勃,第二見麵時那點焦慮不安,仿佛都已經被時光這口深不見底的枯井徹底吞沒,不見半點波瀾。
他見到杜子騰,嘴邊才露出一個真正的微笑來,一躬到底:“蕭……杜先生,你可算是來了。”
這聲重逢的問候,幾分感歎卻有太多期盼,竟是令一旁的方山怔住了。
直到杜子騰一行人走後,宋明鈞才對他道:“你不是曾經問及那花繡的由來麽?這位就是當日發明這花繡配備全軍令你得報大仇消滅血奴之人。”
方山震驚之下,隨即反應過來失聲道:“怎可能?蕭娘娘發明的花繡,他可是個男子……啊!”
他猛然驚醒過來,那蕭娘娘廟中供奉的那尊神像,從不曾像那些廟宇中的神明一般故作慈悲或是凶惡猙獰,隻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甚至是有點百無聊賴的神情……與方才那位杜先生何其神似!
驀然之間,在反應過來之後,方山竟是也同他的主公一樣,真正相信了杜子騰臨走之時所交待的一切,莫名對元國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而定國公宋明鈞的眉宇間不知為何,除了放鬆下來的信心之外,竟是還有一抹難以消解的焦慮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