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婆婆冷笑一聲，“先生？你這丫頭也是不曉事，他都是要做你丈夫的人了，你還稱呼他先生？”

    梁西木一驚，“丈夫？”

    秦昭婆婆笑道，“為了救你，我這孫女可是用了她的處子之身，你既已經占了她的身子，怎麽，你難道不該娶她？”

    這話似晴天霹靂，震的梁西木臉色都變了。

    他努力回想，夢裏那個看不清相貌的女人，好像就是眼前這位姑娘。

    梁西木不說話，隻是緊緊盯著秦昭婆婆，秦昭婆婆道，“知道你不信，湘兒，將這位先生的身體特征告訴他一遍。”

    元湘麵上閃過一絲紅暈，隨後將梁西木的身體特征述說了一遍，而後又將她是如何用處子之身救的他，又是如何用處子的血做引子製了藥給他，方才救活了他一命。

    說到最後，秦昭婆婆道，“我們婆孫救了你是事實，你毀我孫女清白之事也是事實，你信與不信全在於你。你若肯負責，老身自然是心中歡喜；你若不肯負責，老身也絕無二話。如今你已痊愈，便可以下山去了。”

    說罷，她看元湘一眼，道一聲“走”，元湘又看一眼梁西木，什麽都沒說，推著秦昭婆婆轉身出了房間。

    梁西木再回華庭，已經是十月末了。

    官邸一直沒派人來請，我自然知道，那是因為梁西木帶了元湘一同回來。

    可這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不出幾日，學校裏就傳的沸沸揚揚，梁西木去剿匪，帶回來了一個美人。

    旁人看我的眼神別有深意，我從不曾在意這些，可是她真正介意的，是今後她該拿什麽樣的態度對待梁西木。

    那日秦昭婆婆答應救梁西木，她便下山了，秦昭婆婆如何能讓梁西木相信這一切，她並不知曉。可結果便是，梁西木帶了元湘回來。

    她不想去探究秦昭婆婆的身份，秦昭婆婆救回了梁西木，她便是她的恩人，她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可她仍舊滿心苦澀，她的世界從此便暗淡無光。

    放了學，洛衡在門口等她。他一臉嚴肅，仿佛有一肚子的話，可是看見我一臉的無精打采，他終究是忍了忍，放緩了語氣。

    “你一定知道梁西木帶了一個女子回來？”

    那一日，他並不曾跟她一起去救梁西木。

    我笑了笑，“知道，她叫元湘，是秦昭婆婆的孫女，我答應秦昭婆婆，她隻要肯救梁西木，我就讓元湘嫁給他。”

    洛衡吃一驚，“你肯，梁西木竟然也肯？”

    我眼裏的溫度下降了幾分，“大概，他會肯吧。”

    他若不被迷了心竅….

    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我為什麽要打你罵你？我說過了，西木哥哥受傷跟你沒關係，他救不救你，始終會有人垂涎於他，不過是叫人鑽了空子。倒是我，從前有一陣，我總覺得自己變得厲害變得強大，因而飄飄然，若是我早聽勸，努力找到可以取出靈骨的法子，也不至於有今天。”

    她眼眸裏有淚，心頭自責而悔恨，洛衡一愣，“靈骨，什麽靈骨？”

    我再不瞞他，索性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了他。

    洛衡聽的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這些….梁西木都知道？”

    我搖搖頭，“他隻知道我和青司拜師學藝可除妖捉鬼，其他的，他一無所知。”

    洛衡從前就覺得我並非常人，如今聽了，她居然有這樣的身世，一時之間反倒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我母親給了西木哥哥靈骨，我又繼承了我母親的血脈，我呆在西木哥哥身邊，隻會誘的更多人來傷害他。他去剿匪之前，我一直在想，有什麽法子可以暫時離他遠些，等我取出靈骨再說。如今….如今到好，不必我再費盡心思躲著他了。”

    洛衡眼眸一顫，“沒這樣的道理！你若怕會連累梁西木，你就變得更強去保護他，而不是要離開他！如果你真的覺得好，你的難過和傷心又是為了什麽！”

    我本來能忍住的。

    她心頭一顫，忽然就淚崩。

    “我，我現在隻想知道，要怎麽辦才能讓西木哥哥少一點痛苦，多一點心甘情願。我甚至想，如果元湘有法子叫他愛上她，西木哥哥就不會再難受了！”

    她抽抽噎噎的哭，像個小孩子，那些哭聲似冰錐，錐錐紮在他心上。

    洛衡猛的一把掐住她的肩膀用力吼道，“你在說什麽鬼話！你為什麽不能做小人？你為什麽不能自私一點！反正梁西木已經救活了，不守承諾又能如何！！”

    我喉間一噎，忽然沒了聲音，隻是淚流滿麵的看他。就在這時，肌膚上麵點點涼意，我抬頭去看，居然下雪了。

    先是小雪花，一點一點，羽毛一般落在肌膚上，微微的癢；

    漸漸的，小雪花變成了大雪花，不多時，地上已經依稀一層白霜。

    我伸出手去，有雪花飛落，接觸到皮膚的一刹那，雪花瞬間化為烏有。我呢喃一聲，“你瞧，下雪了啊，”，洛衡麵上一哀，從身後抱住了她。

    “我要怎麽辦，才能不讓你痛苦！要怎麽做，才能叫你好過！”

    我恍惚了一下，下意識道，“我放棄，就好了。”

    官邸終於是派人來請。

    梁西木剿匪有功，看梁仲林的意思，這一趟去，表麵上是剿匪，實則背後還有旁的內情。

    不過不管是哪樣，他都大獲全勝，梁仲林暗戳戳的給他開了一個小型的舞會，名義上是慶祝他歸來，實則也算是另一種模式的慶功會。

    我和洛衡都在賓客名單之上。

    才過六點，梁西木便來接她了。

    我拿著旗袍的手一僵。

    她從四點就開始挑衣服，她想表現的無所畏懼，又想讓梁西木知道，她或許不是那麽喜歡他。

    可是翻來覆去，衣櫃裏幾十套衣服，竟哪一件，都和梁西木有關。

    “小姐？”

    瞧著她發呆，寶玥叫了她一聲，我一愣神，低頭看一眼手裏這件藍色條紋襯衫洋裝。

    她記得，方美靜有一件同款，區別隻在於她這一件下擺是鬆開的，似百褶裙，有濃濃的少女感。

    就像她現在必須要做的事情，她要表現的像個純情少女，告訴他，她其實不喜歡他，之前所有做的，都是在開玩笑。

    我用力捏了捏手裏的衣服，快速換上，略施粉黛之後，又挑了一副桃粉色水晶耳環戴上，隨著發絲微動，耳環搖曳著在她耳邊悠來蕩去，顧盼生姿。

    真當是美。

    我轉過身，從櫃子裏拿出去年梁西木過年時送她的粉藍色大衣穿上，出門之前，她又折回去，拿了胭脂在臉頰上輕輕掃過，再微微拍了拍臉頰，鏡子裏的人眼眸裏，迅速換上一抹天真的顏色。

    寶玥不由得讚歎道，“小姐今天真美。”

    “是嗎，”我笑，最後看一眼鏡子裏的人，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梁西木一直在樓下客廳等。

    聽見背後有腳步聲，梁西木身子頓了頓，慢慢從沙發上站起身，我已然走到他麵前，兩人四目相對，我歪著頭看他一眼，笑道，“你今天來的倒是早。”

    隨著她的靠近，她身上微醺的脂粉香就這麽悠悠的鑽入梁西木的鼻子，仿佛是一瞬間，梁西木身上所有的細胞都被激活，他的骨血裏都在叫囂著想抱抱她，可是梁西木才抬手，元湘的臉飛一般從腦海裏劃過，梁西木手指一僵，硬生生收回了手。

    “西木哥哥，你回來都這麽久了，為什麽才來找我？”我眼珠子轉了轉，嬉笑道，“我可是聽說你帶了一位姑娘回來，說是她救了你的命，你說，你是不是金屋藏嬌把人家藏起來了，我今天可以見到她嗎？”

    我居然主動提起元湘。

    梁西木猝不及防，臉色一下就變了，可是他還來不及有別的情緒，忽然就敏感的察覺出一絲不對。

    “你，想見她？”

    他緊緊盯住她的眼眸，表情凝重，我點點頭，笑眯眯道，“當然呀，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耶，要不是她，現在你就不能好好站在我麵前跟我講話，所以我一定要好好謝謝她。怎麽樣怎麽樣，今天我可以見到她嗎？”

    她期待看他，熱切的又問了一遍，全然不顧及梁西木那陰的要下雪的臉色。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哪裏弄錯了，抑或是他理解錯了什麽東西。

    “今天你不會見到她，這樣的場合，她不適合參加。”

    梁西木咬了咬牙，硬是逼自己說出口，我“喔”一聲，長長的歎口氣，“好可惜啊，那改天吧。我可是聽說她長得很美，西木哥哥，你老實說，你把人家帶回來，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啊？”

    她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咯咯的笑，梁西木隻覺得心蹭的一下，也跟著被撞了一下。

    “我要是，真的對她有意思呢？”

    梁西木麵無表情，緊緊盯住了她的眼睛，妄圖從她的眼眸裏看出些什麽來，隻見我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滿滿的淡了下來。

    她眨了眨眼，很認真的抬頭看她，半晌後，才道，“西木哥哥，我了解你，你從不輕易帶女孩子回來的。你能帶她回來，說明她在你心裏有一定的地位，如果你是喜歡她的，那我更要見一見她了，我要好好把一把關…..畢竟是我未來嫂子！”

    “嫂子“兩個字，似炸彈一般在梁西木心裏炸開，他隻覺得大腦哄的一下，下意識一把掐住我肩膀猛的往後推，直接將她按倒在身後的沙發上。

    我一驚，抬手去掙紮，梁西木手下一用力，死死將她壓製在了原地。

    “你剛說什麽？”

    他咬牙切齒，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凶狠。我瑟縮了一下，怯怯道，“我，我沒說什麽啊，我就說你要喜歡她我得替你把把關，她畢竟…是我未來嫂子。”

    後頭的話，她沒敢講太大聲，可梁西木的眼神已經像是要吃人。

    “未來嫂子！”梁西木恨極，冷笑道，“我不是說過，我跟你毫無血緣關係，何來兄妹之說！！”

    我麵上越發委屈，道，“你這是怎麽了，我隻是為你高興，你為什麽生氣。”

    他為什麽生氣，是啊，他為什麽生氣！

    為什麽，他不過是出去一趟，為什麽什麽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