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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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西木晃了晃杯子裏的酒,輕啜一口,道,“格魯吉亞是世界葡萄酒的起源,在那裏,有著最正宗的古法釀造,因此酒的顏色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她就如一位美麗的女士,年輕的時候是深紅帶紫,充滿活力;過了三十,變得成熟,會轉為正紅或者櫻桃紅。日後隨著歲月流逝,她會優雅的從正紅變為橙紅或者磚紅,直至暮年,變成最純粹的紅褐色。”
一麵說,他一麵將自己的酒杯遞到我麵前,“你要不要嚐嚐?”
我眨了眨眼,又看一眼杯中紅褐色的液體,聽了梁西木的解說,她竟真覺得這酒仿佛真是一位暮年的女士,無端尊敬起來。
一麵下意識接過了杯子。
她將杯口慢慢靠近嘴唇,小小喝一口,她或許不如梁西木那樣會品酒,可也覺得這酒口感圓潤豐盈,口齒留香,是好酒。
“很好喝。”
她傻傻的衝著梁西木笑,又將杯子還給了他。梁西木看著她,將杯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我爸爸叫你來,是為了你跟洛衡的婚事?”
我喉間一滯,沒有說話。
梁西木又為自己倒一杯,“怎麽不說話?難道要對我保密?”
我搖搖頭,“我隻是不知道怎麽說,我還沒答應。”
“喔?”
梁西木看她一眼,“為什麽,你們感情好,訂婚不是順理成章的事?”
我抬眼去看,梁西木態度很平靜,仿佛就是自家哥哥在跟妹妹聊自己的終身大事。
我覺得這感覺很怪,又覺得很好,總之,梁西木如果難過傷心,她也不會好過。
“我還不想那麽早嫁人,我想再玩兩年。”
她含糊作答,梁西木看她一眼,忽然笑了。
“還玩,按虛歲,你都要24了,再玩可就要變成老姑娘了。到時候怕是你願意,洛衡也不願意。”
我一呆,他這是,催著她嫁人啊。
我仰頭去看他,一臉的征愣。梁西木將杯中酒一口飲盡,隨手擱了酒杯,轉過頭來看她。
“怎麽了,難道我說的不對?”
我皺了皺眉,“你希望我嫁人?”
梁西木笑,“我,現在是你要嫁人,你的男朋友來提親了,我何時說過希望你嫁人?”
頓了頓,他隨意道,“洛衡現在一定非常得意吧,這樁婚事不管如何看,都是一樁再完美不過的婚事,所有的人,都沒有要反對的理由。可是訂了婚又如何,便是結了婚又如何?”
他深深看她一眼,抬手在她肩頭拍了兩下,靠近她耳朵低聲道,“你讓洛衡別高興太早,免得風大,閃了腰。”
說罷,他越過她揚長而去,我在原地愣了半天,忽的轉過身看向梁西木消失的地方。
他這是…什麽意思??
提親的事,因為我的猶豫,暫時擱置。
不過何氏的壽辰,還是如約而至。
今年是何氏五十整壽,再加上梁西木回來華庭數年,也已經漸入佳境,因此這一次,梁仲林有意辦的特別隆重,北方政府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來了。
一時間小小的華庭,人滿為患,城裏的高級飯店,幾乎被梁仲林全數包下,用來招待客人。
生日宴會在官邸舉行,一大清早,我就來了。
她陪著何氏說了一陣子話,外頭就報說洛衡來了。
他代表的是洛鴻禕,何氏又是我養母,因此這壽禮自然是不能馬虎。
洛衡進來,先跟何氏祝了壽,而後就拿出了壽禮,我一看,是個很小的錦盒,但是看上去像是有年頭了,反正不是新的。
我嘴快,調侃道,“我說你,大老遠的來祝壽,不會就拿這麽小一個盒子吧?你也太小氣了!”
房間裏服侍的丫頭並來做客的太太們都哄笑起來,洛衡倒是麵不改色,“你這話不對,這盒子的確是小,可小,並不代表就不貴重。我這盒子要是打開,夫人保準歡喜。”
這話引得何氏下意識就往盒子上去看,我笑道,“得得得,我倒要看看,你這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到時候要是不貴重,我看你這臉麵往哪裏放。”
洛衡一笑,也不說話,隻是將盒子拱手送上,立即就有丫頭前來,將盒子拿給了何氏。
何氏接過盒子,在盒身上摸索了兩下,慢慢打開盒子,結果一對看著像是和田玉配瑪瑙的雙喜對牌,立時映入眾人的眼簾。
何氏一愣,拿了其中一個玉牌出來,我並不懂玉,拿了另一個在手上翻看了幾下,皺眉道,“這就是你說的…貴重之物!!”
洛衡點頭,“正是!”
我想去問何氏,可是一回頭,就發現何氏幾乎熱淚盈眶!
我被嚇一跳,趕忙道,“好好的,這是怎麽了?可是這東西有什麽來頭?”
何氏卻來不及答話,忙看向洛衡道,“這東西,你從哪裏得來的?”
洛衡道,“說來也巧,這東西是偶然情況下在一個富商那兒看見的,我看這雙喜雕功著實好,便花錢買了回來。”
“把玩了一陣,又碰巧結識了一位得道高人,在他的指點下,我才知道這上頭刻的字是滿文,這是宮裏的東西。後來我又請人仔細查了,方才知道這是乾隆年間乾隆爺賜給當時的肅親王大婚用的,我想,夫人也是出自肅親王府,這東西,該是您家裏的舊物,因此我今日便大膽帶來了。”
何氏喜歡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連聲說“是”,這東西,的確是出自她家,大清亡了,很多王府失去生活來源,便開始變賣東西。
而這雙喜對牌,是她家裏最珍貴的家傳之物,本是不外賣的,卻被小偷偷去,再要渺無音信。
她爹臨終前,還囑咐她哥哥一定要找到這對牌,他們兄妹苦尋多年,卻不想在這兒碰見了!
何氏想起前塵舊事,一時心頭感慨,不住聲的道謝;
而旁人,自是知道洛衡和我的關係,也讚洛衡極會做人,暗思這女婿,洛衡大概是當定了。
又有別人來祝壽,我趁機和洛衡到一邊去閑聊。
“這東西,真是你尋來的?”
我有些不信。
洛衡白她一眼,“我在你心裏就那麽不學無術?我告訴你,小爺我以前是玩古董起家的,別說這一個小小的雙喜玉牌,就是皇後鳳冠上的東珠,隻要你想要,我也能給你弄來!”
我瞪他一眼,“你少貧嘴,這事也太巧了,我不信!”
洛衡和她對視一眼,忽然笑開來。
“真是瞞不過你,這玉牌絕對是真的,不過,是我專門派人找來的,就為了夫人五十大壽做壽禮。雖然是花了些時間,不過,為了討未來丈母娘的歡心,值!”
我一愣。
洛衡要不提,她都快要把這事忘記了。
自打那日來過她家,秦昭婆婆和元湘倒是還真的再沒出過動靜。
我臉色有些不好,洛衡有些奇怪,湊近了問道,“怎麽了,她們給你使絆子了?”
我撇他一眼,“你不是情報科滿分,這事你居然不知道?”
“嘖!”
洛衡瞪她一眼,“快說,她怎麽著你了,敢欺負我女朋友,腦袋長屁股上了!”
我被他這話逗笑,想了想,反正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也就說了那日的事。
洛衡有些驚訝,“梁西木,居然沒上鉤?”
我搖搖頭,“沒有。”
洛衡一臉惋惜,心裏暗說這元湘真是沒用,若她成了,他還用如此費盡心機?!
一轉眼,就發現我正看他,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眼眸裏有火花。
洛衡嘿嘿一笑,趕忙道,“那以後呢,你準備怎麽辦?看起來,他們這決心也很大啊,就非要嫁給梁西木。這一次不成,總還有下一次,下下次,對方又不是普通人,你防的過來?”
說起這個,我也很煩惱。不過雖是難事一樁,也沒到要困擾她的地步。
“怎麽防,難道我還能把西木哥哥鎖我房裏不出去?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怎麽說,應該會有辦法解決的。大不了,我就厚臉皮毀約就是,反正我沒臉沒皮,不怕被人脊梁骨。”
洛衡倒是沒她那麽樂觀,“你打的過那個老妖婆?”
我抿嘴笑,朝著他神秘的眨眨眼,“不怕,我有幫手。”
“誰?”
“不告訴你!”
“傅我!!”
洛衡腦子裏過了一遍,謹慎的看了看我,狐疑道,“男的?”
我但笑不語,洛衡大叫道,“不會吧,我這才走了多久,這麽快就有新角色了??傅我,你今兒得跟我說清楚,要不然,我就查你個底兒掉!”
我頓時樂了,“好啊,你查完了,別忘記把結果告訴我啊。”
兩人正說笑,前頭開宴了,有丫頭過來請。
我和洛衡還在說連朝的事,一路說說笑笑往前頭去,可是還沒到地方,就聽的外頭一陣騷動,不少人都伸長了脖子使勁往外看。
我有些好奇,停了腳步站在原地也跟著往外看,就見幕蘭從外頭進來,一路走到何氏身邊,在何氏耳邊耳語了幾句,何氏臉色微變,隨即就又恢複正常了。
她看一眼梁仲林,笑道,“既來了,就請進來吧。”
幕蘭領命,轉身往外去了,不多一會,她又回來,而後頭跟著的,豁然是秦昭婆婆和元湘。
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不止是我,剛才還尋喧鬧的人群,刹那間安靜了下來。
今日在這裏的,有一多半都是見過元湘的,自然知道她是誰;
可是身邊那位老婦人,又是何人?
場麵安靜的不像話,有人竊竊私語,還有人看何氏的臉色,何氏權當看不見,笑看著她們祖孫二人走到自己跟前,停了停,道,“元姑娘,你不介紹介紹?”
元湘沒有開口,倒是秦昭婆婆,道,“老身是元湘的祖母,名喚秦昭。元湘在華庭許久,老身不放心,特地趕來看看,恰逢今日是夫人五十大壽,因此特來為夫人慶祝,還望夫人不要見怪。”
何氏笑起來,“秦婆婆哪裏的話,既來了,便是客,元湘是我家西木的救命恩人,如今您來,我們自然是要當長輩一樣恭敬的,還請上座。”
何氏一麵說,一麵做了個請的手勢,秦昭婆婆卻不動,她眼眸微眯,道,“不知道,大少在何處?”
何氏笑道,“西木在軍部,有公務纏身,大概是耽擱了,還不知幾時回來,婆婆有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