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不理會他的話，隻是問他小酒館旁邊巷子裏怎麽會出現孫妙英的血液和個人物品。賀懷遠一早就知道這事，因此還一臉鎮定，隻說不知道，自己是冤枉的。

    聽說賀懷遠被抓，很多人都來給他喊冤，就連孫妙英的家人都來了。

    有些報紙也開始連續報道，有含沙射影的，自然就有胡說八道的。

    這個當口，警察帶了一堆人，去搜賀懷遠的家，就在同一個位置，當著所有人的麵，又一次搜出了那個木箱子，當箱子打開，重見天日時，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箱子裏，全都是帶血的衣服。

    還有一些零碎的小東西，有首飾，也有紐扣腕表之類的，無一例外，全都沾染上了血跡。

    衣服最上麵，有一件女士繡了花的肚兜，孫家媽媽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自己親手繡給女兒的肚兜。

    賀懷遠家搜出一箱帶血的衣服，這消息似瘋了一般瞬間就傳遍了全城。

    梁西木將所有的這些東西都帶去了北平，一星期以後，鑒定結果出來了，泥土之中的確是孫妙英的血跡，證明她曾經被藏屍於此；

    箱子中的男式衣服，也的確是賀懷遠的。

    那些沒有歸屬的私人物品，警察於報上公開詢問，不久，便有人來認領。

    那是自己失蹤許久的弟弟佩戴的玉佩；

    那是自己已經死去很久破不了案的妹妹衣服上的紐扣；

    還有一個中年男人，不知為何被殺，那塊半就不新的腕表，就是他妻子送給他的。

    賀懷遠，居然是個殺人狂魔。

    整個城市都轟動了。

    當報紙記者瘋一般的湧向賀家，企圖采訪他年輕的妻子時，他的妻子和那可愛的兒子，已經不知去向，好似人間蒸發。

    陸青司被無罪釋放。

    梁西木親自送他們回家。

    牢中數日，陸青司臉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留下淡淡的青紫。

    可是寶玥見了，還是心疼的不得了。

    安頓好陸青司，我下樓來送梁西木，問道，“怎麽樣，賀懷遠還是不肯招？”

    案件破了之後，案子就從魏成的手裏移交給了其他員警。

    梁西木點點頭，“縱然鐵證如山，可他還是不開口，大概想隻要自己不開口，警察就拿他沒辦法吧。”

    我臉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麽，好半天，道，“我想，見見他。”

    梁西木便有些不讚同。

    “不管他招不招認，這罪名是跑不了的，你不要擔心。”

    我搖搖頭，“不，我不是擔心，我隻是想知道，他為什麽殺了這麽多人。”

    賀懷遠如今，是真正的殺人重犯。

    他被單獨關押，手銬腳銬一應俱全。

    我去見他的時候，他顯然被打過，有些不成樣子。

    我沒有跟他在審訊室見麵，而是選在了一間普通的會客室。

    賀懷遠看著她，默不作聲。我身體放鬆，笑道，“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聊聊天。”

    賀懷遠也笑，“小姐已經救了人出去，對我這個死囚，還有什麽好說的。我的利用價值已完，是生是死，不全在小姐手裏捏著嗎。”

    這話，便還是不承認自己殺了人。

    我卻不管他，道，“你為什麽殺了孫妙英？”

    賀懷遠答，“我沒有殺過任何人，是你們栽贓。”

    我道，“讓我來猜一猜，你那日的行動路線。你那日下班約了同事喝酒，然後你找借口早走了半小時，將孫妙英的屍體藏在了小巷子裏。”

    “然後你依照

    計劃將自己和同事都喝多，借口嘔吐上廁所的時候將屍體挪到了七道口胡同，而後送同事回家。“

    “這之後你返回七道口胡同，等待合適的人到來，恰巧看見了陸青司。於是你設計讓他絆倒在屍體上，沾染了孫妙英的血跡，而後再報警。”

    “我之前就已經查到，你那日約的那名同事，是你平日裏最不喜歡的同事。你挑選他，是因為他不勝酒力，很容易就灌醉。而我猜，你挑中他，可能本來是想嫁禍給他，可是不知什麽原因，你放過了他，也許是他酒量比你想象中的差很多，完全差到了不省人事，你沒辦法嫁禍給他，因此才大費周章另選他人。”

    眯了眯眼，我道，“我隻是好奇，你是怎麽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你老婆知道事情真相之後嚇壞了，那麽多個日日夜夜，你沒對她動手，她要謝你不殺之恩。”

    “可是我看你的樣子，你是不準備跟我說什麽了對不對？”

    我歎口氣，慢慢站起身。

    “你不說就不說吧，反正如你所言，一個將死之人，隻要你死了，這世上就少一個殺人狂魔；隻要你死了，世間就少一個變態禍害。隻要你死了，就行了，誰要管你的心路曆程。”

    “隻要能定你的死罪，就好。”

    我最後看賀懷遠一眼，轉身走到門口，立即就有人打開房門，放她出去。

    長長的走廊，寂靜無聲，隻回蕩著我的高跟皮鞋，在地板上哢哢作響。

    她就要走到走廊盡頭，忽然聽見身後一陣嘈雜聲，隱約有人的怒吼聲。我若有似無的笑，很快走出了監獄。

    陸青司這場禍事，來的有些莫名其妙。

    好在結束的極快，總算是沒造成什麽損失。

    我回到家，陸青司沒出門，同寶玥在一起說著什麽，時不時笑笑，看起來是沒有受監獄的影響。

    我將自己扔進沙發裏雙眼無神盯著天花板發呆。

    她猛地想起元湘來。

    元湘在監視她。

    為什麽？是為了抓到把斌，好要挾自己？

    我長長的出一口氣，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說到底，元湘也是個大麻煩，要怎麽才能安靜的送走這祖孫兩？

    我正頭疼，就有丫鬟來報，連朝派了小廝過來，請她過去洋行。

    最近忙陸青司的事，我已經有好幾日沒去連朝那裏。

    在沙發裏伸了個懶腰，我立時起身，出了門跟著小廝一道過去，卻見連朝已經換了打扮，隻是撇她一眼，就帶著她出了門。

    又是去打妖怪。

    隻不過這一次打的妖，位置離百鬼之國非常靠近。

    我有些不解，“你不怕朗烈知道你的存在？？”

    連朝好看的眉眼微動，“朗烈找了我那麽久，作為他曾經的主人，我隻是想為他做點什麽。”

    我回過頭去看了看他，忍不住道，“你從以前就這麽說話？？”

    太惡心了！

    連朝不說話，隻是盯著她看，我撇了撇嘴，道一聲“得得得，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可以了嘛”。

    這次的妖怪有點難打，他們再回華庭，已經是三天以後。

    那妖怪被虐的很狠，連朝特意留了他一口氣，貌似那妖怪是認得連朝的臉的，看見連朝的瞬間，驚恐的臉都變形了。

    回程的路上，我有些納悶。

    “你想做什麽？”

    連朝不說話，隻是隨手揮了揮，便有一個水晶球浮現起來，我已經許久不見孟橋軒，水晶球裏，他和很多人在一起，似乎是在說什麽事情。

    根據隻言片語推斷，連朝重新出現的消息，已經快速到達了朗烈身邊。

    連朝收了水晶球，道，“依照朗烈的性格，我們去過的地方，他一定會掘地三尺。下一次打怪，我們去無尾坡，我聽說那裏有一頭靈獸，你如果能打敗了它取了它的靈力，下一次再打怪，便不用再耗費如此長的時間了。”

    我撇他一眼，“師傅，您這是在嫌棄我打怪時間太長？”

    連朝挑了挑眉，不說話，我氣道，“你嫌我慢，你幹嘛不自己動手？？”

    連朝看著她道，“帶你去打怪，是為了修煉你的靈力。”

    我不服氣，“難道不是為了要迷惑朗烈的視線？？”

    我索性站住腳，仰頭瞪他，連朝看她許久，道，“我不知道人間界是怎麽定義的，在我們妖界，太過伶牙俐齒的女妖是不討人喜歡的。”

    我冷笑，“不好意思，我隻是實話實說，如果刺痛某個人敏感的小心思，那真是過意不去！”

    有風吹過。

    她有很多麵。

    正義的，邪惡的，單純的，胡攪蠻纏的。

    還有堅強。

    她是他見過最堅強，最懂的麵不改色的女子。

    連朝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了我的額頭之上。她額頭上立時浮起淡淡的藍色光芒，有一小撮火焰，在強有力的跳動著。

    “你的靈力進步的很快，照這樣下去，不出一年，你應該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我一征。她想做的事情，不就是母親和梁西木。

    她忽然咧嘴笑了。

    如今正是盛夏，滿街花朵飄香，她一笑，卻絲毫不遜色於街頭的那一支玉蘭花。

    “還是師傅教導的好！下一次打怪，徒兒一定盡量縮短時間，不辜負您老人家教導！”

    連朝眼眸微軟，默不作聲取下了手指。

    隻是他忽的一頓，轉過身去，大約十米開外，梁西木就站在原地看著他們。

    而他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我家門口。

    連朝道一聲“我先回去了”，轉身朝著梁西木的方向去。

    梁西木就那樣看著他朝自己走來，兩人擦身而過的時候，連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這個時候，已經是滿天星光。

    我也發現了梁西木，忙的跑了過來。

    “西木哥哥，你怎麽在這？”

    梁西木眸子微暗，溫和道，“我來找你，寶玥說你不在家，所以我便在外邊等，想看看運氣夠不夠好。現在看來，我運氣還不賴。”

    我咯咯笑起來，“你運氣是真的好，我有事離開了幾天，現在才回來呢。”

    說罷，她撫了撫梁西木的袖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梁西木沒說話。

    他本來是來告別的，可是剛才連朝看他的眼神一直在他腦海裏打轉，他原來想說的話，倒是一句都記不得了。

    我奇怪的看他一眼，“你發什麽呆啊，是出了什麽事嗎？”

    梁西木頓了頓，道，“我們進去再說吧。”

    兩人相繼進了門，待她們一走，街拐角的黑暗裏，秦昭婆婆和元湘，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瞧瞧，我發現了什麽？”

    秦昭婆婆幹枯的眼眸閃過一道光芒，“百鬼之國，連朝，居然，就藏在這裏！”

    進了門，我累壞了，直接將自己扔進了沙發裏。

    梁西木在她對麵坐了，道，“我，我今天來，是來跟你告別的。我有事，要出門些日子，我不在的日子裏，你多去官邸陪陪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