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是快二十歲的人了，這種哄小孩子的話怎麽可能相信呢。不過奶奶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侵入者們在得到上官家大院之後肯定會想方設法地除去奶奶，可以說在沒有了九天焱焱陣法保護的情況下，奶奶的處境比昨天更要危險上許多，如果我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她而去，就還不知道能不能有再相見的機會呢。

    想通這一層之後，我自然就更不會選擇離開了，疾步走到奶奶身邊，拉著她幹枯的手掌說道：“奶奶，我不僅是您的徒弟，還是儀容和胖哥出生入死的朋友，早就和上官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了，因此無論如何都是不能離開的，我想您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弟子是個貪生怕死、無情無義的小人吧。”

    也不知奶奶哪裏來的力氣，將我的手向旁邊一甩，怒聲訓斥道：“從現在起，你就不再是我的記名弟子了，趕快給我走！”

    同時，上官儀容和胖子也圍了上來，苦口婆心地勸說我聽從奶奶的安排，離開這裏。

    但我也上來了一股執拗的勁頭，對著他們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奶娘，您認我也好不認我也罷，雖然我幫不上什麽大忙，但我是不會在這種時候離開您和上官家的，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奶奶歎了口氣，搖著頭麵色突然緩和了下來，拍著我的胳膊說道：“罷了，罷了，癡兒啊，癡兒，從現在開始咱們一同進退。”

    按照奶奶的指示，我們六個人外加一隻小鬆鼠開始朝祖山的方向撤退，由於山路崎嶇輪椅難以前行，就由我和胖子輪流背著奶奶向山上爬去。不過我和胖子身上都還帶著傷，這前進的速度十分有限。

    幸好再有兩天就要到這個月的十五了，逐漸變圓的月亮高高地掛在天上，灑下了一片皎潔的月光，給我們夜晚登山帶了些許便利。

    約莫四五十分鍾之後，我們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困鬼陣”的邊緣。

    在夜幕中，一條條遒勁的鬆枝看起來更顯詭異，腳下這條延伸進樹林中的小路就像是妖怪吐出的舌頭，正要將我們給卷進嘴裏一口咀嚼掉。

    “哈哈哈哈……”

    一道突如其來的笑聲傳了過來，讓本就直犯嘀咕的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機靈。沒接觸過多少靈異情況的李嬸更是直接癱倒在了地下，多虧了了上官儀容將她及時扶住才沒有滾落到下山去。

    我身後的書包中傳來一陣翻騰，小灰從通氣口處露出了小腦袋，三下兩下地爬到了我的肩膀上，睜著它那雙圓圓的眼睛盯著不遠的方向，嘴中“吱吱吱吱”地叫個不停。

    奶奶曾經和我說過，小灰的眼睛是能夠通靈的，它此刻的樣子莫非是看到了什麽髒東西？

    自始至終我都摸不準他的脾氣，也不知道該怎麽和她描述現在的情況，竟然一時有些語塞起來。

    幸好在此時，胖子扶著奶奶走上前來，才打破了我的尷尬。奶奶沒好氣地白了紅格格一眼，說道：“你呀，都多大歲數了，就知道在這胡鬧，也不看看我們這群人都掛著彩，哪裏還有心思和你開玩笑啊。”

    “老姐姐，你這是？中毒了！是誰有這種本事能毒到你這樣的道靈強者，現在感覺怎麽樣了？”紅格格雖然性格上不太靠譜，但對奶奶的關心卻是真的，看到她此時虛弱的樣子就再也沒有了嬉鬧的心情，帶著濃濃的關切問道。

    奶奶緩了幾口口氣，繼續說道：“幸虧我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暫時死不了的，現在我們要到老宅子那裏去躲一躲，我擔心山下的那幫賊人中有相術高手，能夠推算出我們的位置，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殺上山來的。”

    “你們快跟我來！”說罷，紅格格飄在隊伍的前麵，一路指引著我們向前走去。

    這回有著紅格格帶路，我們行走在鬆樹林中就要輕鬆上不少了，再也沒有了最開始那種忐忑與不安的感覺，畢竟正牌女鬼都和我們走到一起了，還能有什麽更詭異的事情發生呢。同時，奶奶也不用再費心費力地給我們指引方向了，這樣一來她老人家終於可以得到暫時的休息。

    不多時，我們走出了困鬼陣，又接連爬了幾個陡坡，一座紅磚大院就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周圍也沒有其他的院落和人家，它孤零零地矗立在那裏，倒是略微有著幾分孤寂的感覺。

    奶奶、胖子、上官儀容、五長老和李嬸魚貫走進老宅，經過剛才一路提心吊膽的跋涉，想來大家已經非常疲憊了，都想趕緊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正當我想要跟著跨進大門的時候，偶然看見紅格格停留在門外，絲毫沒有想要進去的意思。

    “紅……姐姐，你怎麽不走了啊，不和我們一起進去麽？”我試探著輕聲問道。

    紅格格似乎對我這聲“姐姐”的稱呼感到十分滿意，難得耐著性子地和我解釋道：“這座老宅子是上官家的發源之地，在他們曆代家主的眼裏可都寶貝著呢，總是擔心有妖魔鬼怪什麽的前來報複，就不斷在這裏施加保護性符術或者陣法，經過這麽多代人的改造後，這裏早就像個鐵桶似的了，像我這種鬼身真要是糊裏糊塗地進去了，保不齊就得魂飛魄散呢，所以我還是留在外麵好些。不過我也會暫時守在院子的周圍，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的就會通知你們，所以你快回去睡個安穩覺吧，這裏就交給姐姐我啦。”

    告別了紅格格，我來到院子中的東廂房，此刻奶奶她們正聚在那裏商議著接下來的安排。

    幾分鍾過後，李嬸端著一壺熱氣騰騰的茶水走了進來，給我們每人倒上一杯後，便安安靜靜地站在了一旁。

    我們逃了半個晚上的命，精神時刻處於緊繃的狀態，此刻看著手中濃香的茶水後方才覺得口渴難耐，正想要一口將它“悶”掉。

    “阿天，等等再喝。”奶奶出言將我攔了下來，“小李對上官家始終忠心耿耿的，跟著咱們逃了一路都沒有任何怨言，剛剛又忙前忙後地燒水沏茶，我看這第一杯咱們還是以茶代酒敬她吧。”

    聽了奶奶的話，我和上官儀容略微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下意識中還是覺得奶奶說的在理，李嬸本身不是上官家的族人，作為一個傭人能做到現在這種程度也殊為不易了。

    胖子對此事似乎格外積極，小眼睛一眯就將手中的茶水遞到了李嬸的麵前，說道：“李嬸，這杯水胖子我還沒動過，希望您別嫌棄賞我個臉吧。”

    李嬸看著端到麵前的茶杯，也不接過去，一雙手在身前緊緊地絞在了一起，低著頭囁喏道：“我……我不渴，你……你喝吧。”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怪異起來，饒是再傻的人也能看出些古怪的端倪。我低頭凝視著手中的茶水，也不知裏麵到底會有什麽玄機。

    “李嬸，就算您不給我胖子臉皮，總不會駁了老祖宗的麵子吧？這水，你倒是喝還是不喝！”說道最後，胖子幾乎是厲聲怒吼了出來。

    禁不住這突然響起的雷霆之聲，李嬸一下子就癱在了地上，嗚嗚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最後還是奶奶心軟了下來，對著地上的李嬸說道：“小李啊，你在我身邊也有二十幾年了吧，這些年來你一直都是兢兢業業的，從沒有出過半點差錯，我自認為也對你不薄，從沒有把你當過下人看待。可是，你為什麽要幫助宋門清下毒害我呢？”

    聽過奶奶的話，我和上官儀容激動得一下子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奶奶中毒的這件事，李嬸也參與其中麽？

    似是早就料到我們如此震驚，奶奶沒有停頓，而是繼續說道：“最開始的時候，我也不願意相信你是故意使用的毒蜂蜜，心中期盼著你對這些醃臢的事兒都不知情才好，因此，在四合院那會兒才不讓留友等族人責怪於你啊。可是，就在今晚，你卻將我最後的一絲希冀給打碎了，到底是什麽原因促使你在這壺茶水中下毒呢？”

    什麽？有毒！我看著手中熱氣騰騰的茶水，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陣刺骨的寒意。

    胖子見李嬸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不禁怒目圓睜，火氣衝衝地就走了上去，一把拽過她的衣服領子就給李嬸從地上提了起來，大聲咆哮道：“理由呢！你背叛老祖宗、背叛上官家，甘心去給那些雜碎當走狗的理由是什麽！是我們裏什麽地方對不住你，還是他們給了你天大的好處，快說！”

    李嬸仿佛認命了一般也不抵抗，任由胖子拎著自己，麵無血色地說道：“沒有好處，什麽都沒有，是表少爺帶人綁了我的女兒玲玲，如果我不按照他說的做，玲玲就要被他們給殺死了啊。那幫畜還生當著我的麵割掉了她的鼻子，我親眼看著玲玲滿臉鮮血的樣子，跪在地上哭喊著、哀求著，她說：媽媽，我疼，救救我，快救救我……”

    說罷，李嬸仿佛又想起了那幅傷心的畫麵，忍不住嚎啕哭泣了起來。

    聽過這些解釋，胖子一時間也愣在了當場，竟也突然語塞了起來，不知所措地回頭看了看我們，又輕輕把李嬸給放回了地上。

    “唉……可憐世上父母心，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說起來你還是被我們上官家給連累到了啊，怪隻怪我沒早早地看清宋門清那個小畜生的嘴臉，如此歹毒的心性真真是留他不得。小李子，你別難過了，願意把那個小畜生的計劃和我們說說麽？”

    看著淒苦的李嬸，奶奶也不禁黯然神傷起來，同時對宋門清這種罪惡的行徑更是厭惡至極。李嬸在上官家兢兢業業了二十多年，如今卻要麵臨這樣的痛苦和威脅，說道底還是上官家對這些傭人們的關心不夠啊。

    李嬸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起身跪向了老祖宗，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說道：“他暗中指示我將帶毒的蜂蜜拿給您喝，如果您沒有……沒有死掉的話，就再偷偷地把這包東西放到您的食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