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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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距離過遠的原因,聽不到刀疤臉到底和那幾個頭頭說了些什麽,但隨後侵入者們就麻利地閃開了一條道路。

    與此同時,我也趁這個機會從房頂上爬了下來,將這件蹊蹺的事情匯報給了喜伯和五長老。

    當我帶著兩位老者再趕回來的時候,刀疤臉已經穿過了包圍圈來到了陣法邊緣,似乎知道我們在觀察他一般,扯著一張大嘴朝我們所在的位置露出了邪意的笑容。

    隨後,他拍了拍手,從大巴車中走出了一群搖搖晃晃的“活死人”,足足有六七個,他們和我在大霧中看到的一樣,雖然披著人類的外皮,但卻失去了自己的意識,僅僅是按照刀疤臉指令行事的一具具木偶而已。

    “活死人”麵無表情地走到九天焱焱陣的邊緣,沒有絲毫停頓也沒有絲毫畏懼的情緒,拖著沉重的步子徑直闖了進來。

    當陣法中的火焰在這些邪物的身上燃起的時候,他們仍舊毫不畏死地朝著四合院的方向走著,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大群火人。

    他們的步伐雖然僵硬緩慢,但卻始終在前進著,五米、六米、七米!陣法的範圍隻有十米!

    在距離我們不到三米的地方,終於有“活死人”禁不住烈火的燒灼倒在了地上,他的身體開始變得焦灼碳化。

    就當我們都鬆下一口氣的時候,這個“活死人”露出了極度痛苦的表情,將一張嘴張得老大,上下顎之間的角度甚至達到了九十度之多,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人類的極限。

    一條一米多長的火紅色毒蛇從它嘴中猛然躥了出來,直接就飛到了陣法的邊緣,接著是第二條、第三條……

    細數之下足足有十數條之多,誰能想到他的肚子中竟然藏有數量如此之多的毒蛇呢,難怪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極為怪異。

    闖入陣中的活死人相繼倒下,但從他們肚子中飛出的近千條毒蛇幾乎都飛到了我們院子的周圍,避開了“天火”的焚燒,毒蛇密密麻麻地爬在院牆上,尋找著能夠鑽進四合院的縫隙。

    我們的此時的形勢已經萬分緊急!

    “不行!要走你先走,我是上官家的長老,在這種時候應該要站出來!”五長老情緒激動地說道,想要替換喜伯留下來。

    喜伯不容分說地把他推向院中,語氣堅定地說道:“你的實力不如我,若是攔不下它們而讓蛇群堵到密道中,那豈不是把老祖宗給害了麽,這等罪過豈是你我一條性命就能償贖的?”

    五長老聽後重重地點了點頭,向喜伯莊嚴地道了一聲珍重,隨後就要帶人向院中枯井處撤離。

    “小喜子你不能留下,這些蛇都不是普通的邪物,即使是以你的實力留下來也是凶多吉少!”一道虛弱但極為威嚴的聲音從我們身後的方向傳了過來。

    原來是李嬸用輪椅將奶奶從屋中推了出來,緩緩來到了眾人的麵前。奶奶用那雙渾濁的眼睛從眾人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喜伯的身上。

    而一向對奶奶敬重有加的喜伯,此次卻出奇地沒有聽從奶奶的吩咐,他和五長老對視了一眼,似是在用眼神交流著什麽。

    片刻後,五長老轉身推著輪椅向密道處走去,全然沒有理會奶奶那憤怒的抗議聲。

    “小娃娃,你也趕緊走吧,這裏太危險了,要記得照顧好老祖宗和珂兒。”喜伯望著族人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對我說道。

    此刻,我心中也湧出極大的傷感,雖然我和喜伯僅僅有過幾麵之緣,而且這位幹瘦的老者起初給人的印象也並不太好,但此次一別很可能就是生死兩端了啊。

    我語氣略帶沉重地說道:“喜伯,您多保重,我們會等您平安回來的。”

    喜伯點了點頭,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隻不過這笑容看起來很僵硬,仿佛他上次微笑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話畢,他毅然決然地轉過身等待著蛇群的襲來。此刻,他仿佛突然間年輕了幾十歲,沐浴在一片皎潔的月光中,如同一位無所畏懼的勇士那樣迎接著死神的挑戰。

    正當我轉身離開的時候,一道沙啞的聲音傳入耳中:“小娃娃,你很不錯。”

    這聲音正是喜伯的,可我卻不能完全領悟他話中的含義,類似的話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說起了,但這次好像和之前幾次都不相同。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雖然這是一位枯瘦的老者,但卻讓人感覺麵前矗立著一座山峰。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喜伯也並非原本就是上官家的人。他出生在南方的一個省份,少年時候和其他四位兄弟逃難來到了上官家莊,每天隻能靠著乞討來填飽肚子,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後來他們遇到了上官儀容的太爺爺,也就是上官家的玄祖家主,從此就進入了上官家,而喜伯這一待就是五六十年的光陰,可以說是將整個生命都奉獻給了這個家族。

    喜伯在逃難的兄弟五人中排行老四,屬於年紀較小的兩人之一。再一次偶然的機會中,玄祖家主發現了五兄弟不俗的修煉天賦,便對他們開始悉心培養,經過十幾年的孜孜教誨,再加上五兄弟自己的勤奮努力,終於在燕山附近闖出了不小的名堂,當時人們多稱他們為“上官家五虎”。

    這“五虎”雖然有了不小的本事,但個個也都是知恩圖報的人,從沒有忘記上官家對他們收養和教化的恩情。雖然玄祖家主一直待他們如子如徒,但他們始終都是以一個下人的姿態任勞任怨地忙碌著,從不僭越半步。後來,這五兄弟以“上官”作為自己的姓氏,分別取名叫做福、祿、壽、喜、財。

    正所謂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玄門的日子總不會如此一帆風順下去。在一次外出降妖的過程中,玄祖家主的兒子,也就是上官儀容的爺爺,不查之下中了大妖精心設計的埋伏,情形極為凶險。幸好五兄弟拚死相救,最終才能幸免於難,但喜伯的四位兄弟卻在戰鬥中不幸隕落了。

    事後,上官家人為了感念喜伯和他幾位兄弟的恩情,拿出了許多金銀珠寶和地契房產給他,但卻都被喜伯給拒絕了,他依舊像過去那樣,如一位老管家似的侍候在上官家曆任家主身邊,直到白發蒼蒼的那一刻也從沒有過一分自己的財產,可以說上官家既是喜伯的全部。隻不過,在他的四個兄弟走後,在喜伯的臉上再也見沒有出現過笑容了。

    過去,我也曾在心中埋怨過喜伯對人不冷不熱的,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但在聽過他的故事之後,我才明白,是失去手足兄弟的痛苦將他內心中的快樂給盡數掩蓋了,可是當我明白了這些事情的時候,喜伯卻他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我跟在隊伍的後麵下到了井底密道中,地下世界是一如既往的幽深和黑暗,也不知是誰點燃了一隻火把,給大夥帶來了些許的光明。接著熊熊的火光,我看到每個人的臉上都透露出無比凝重的神色,因為等待著我們的還是生死未卜的前途。

    其實,此時的暗道中也並非是全部族人。在最後關頭,有五六個人戰勝了心中的恐懼,選擇留下來幫助喜伯抵抗蛇群,他們或是厭倦了頻繁逃命的壓力,或是被侵入者的咄咄逼人點燃了仇恨的火焰,抑或是看到親人朋友一個個倒下而萬念俱灰,但無論出於何種原因,他們此刻的選擇卻是和喜伯一樣,用自己的生命為其他人贏得活下去的機會。

    這是奶奶自從進入密道以來第一次出聲說話,在她的語氣中還能聽出濃濃的悲傷情緒,畢竟是和喜伯幾十年的交情了,如今卻要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進死路中。

    旁邊有伶俐的族人上前將奶奶扶起,攙著她在密道的盡頭繞走了一周。

    最後,奶奶在牆壁上碎石處輕輕一按,便有一道“轟隆隆”的響聲傳來,就連這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也傳來一陣輕微的震顫。

    不多時,一片銀白色的月光從上至下地灑了進來。

    當我和族人們從密道中爬出後,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通往祖山的那條小徑上了,而我身旁正矗立著一塊三米多高的巨大岩石,上麵模模糊糊地雕刻著幾個古老的漢字,但在風霜雨雪的不斷侵蝕下絕大多數字跡都已經難以辨認了,隻有一個繁體的“上官”字還算清晰。

    這塊巨石正是我前些日子登祖山時遇到的那塊攔路石,此刻它並沒有像原來那樣擋在道路的中央,而是向旁邊偏移了半米多的位置,地麵上還留存著幾道深深的劃痕。在原本巨石的位置處則露出了密道的一個出口,而我們也正是從這裏的出口爬上來的。

    我有些暗暗佩服這條密道設計者,在他身上很明顯地體現著膽大與心細相結合的優點。他敢於將這麽重要的秘密直接放置在最顯眼的地方,但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看到這塊巨石的人,第一個想法一定是遠遠地躲開吧,誰又會想到這石頭的下麵還另有玄機呢。

    “大家夥兒安靜一下,我老太婆有句話想要說說。如今那群賊人的目標已經很明確了,無外乎是想除掉我這個礙眼的老婆子。你們跟在我的身邊已經是越來越危險了,不如趁著此刻賊人還沒追上來,大家夥兒各自散去找個地方躲起來吧,等家主帶人趕回來的時候,你們再出來重建咱們上官家。”奶奶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字字句句都清晰地傳入了族人們的耳朵中。

    雖然許多族人都強烈表示想要留下,和“老祖宗”共進退,但在奶奶的堅持下,他們最終隻得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不多時,奶奶的身邊就隻剩下上官儀容、胖子、五長老、李嬸和我了。當然,還有那隻早就躲進我書包中的小鬆鼠小灰。

    奶奶費力地抬起胳膊,對著我招了招手,說道:“阿天呐,你不是上官家的人,沒必要跟著我們一起冒險,暫時也離開這裏吧,等奶奶把家裏的事情都料理好了再回來,奶奶還得繼續教你符術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