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沒有覺得，這攤主身上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似乎我的激將法沒有起到預想中什麽作用，反而讓她更加得意了幾分，憋著一股子壞主意對我說道：“直接告訴你的話多沒意思啊，你再仔細朝小推車的方向看看，難道就沒有什麽能引起你注意的東西麽？”

    聽了紅格格的話，我再次小心翼翼地看了攤主阿姨幾眼，除了她那花白的頭發和滿臉的滄桑之外，什麽也沒有發現。

    於是我試著猜測道：“難道說你覺得這攤主阿姨老得實在太快了些？雖說有些讓人奇怪，但是像我們這種辛勤工作的勞動人民，和你之前見到的郝春花那種富婆可是不一樣的，每天都要風吹日曬地早出晚歸，就算是看起來比常人老上一些也是很正常的啊。”

    本以為紅格格聽到我的話後會投來讚同的目光，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從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失望，大有一種怒其不爭的感覺。

    “小弟弟啊，你咋就沒什麽長進呢，還是先聽聽我們家冰雪聰明的蓉蓉是怎麽說的吧。”說罷，紅格格給我身旁的蓉蓉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給我揭露正確答案。

    蓉蓉眼巴巴地等了這麽久，終於又迎來了能和我作對的機會，自然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了，她清了清嗓子，向老師教育弟子那般說道：“既然姐姐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告訴周天吧，但如果不是姐姐點將了，我才懶得給大騙子解釋呢！這真正不對勁的地方，應該是攤主的印堂中顯露出了一股黑色的氣息，顯然近期是在被我們鬼族給糾纏著。”

    看著一臉得意神色的小蓉蓉，我這內心其實是崩潰的，且不說她和紅格格都是鬼族，對這種鬼纏人的事情本來就知根知底，就算單從實力方麵來講，她二位均是妖士高級高手，而我隻不過勉強算作道士初級而已，看不出什麽印堂上的黑氣也還算是說得過去吧。

    不過鬥嘴歸鬥嘴，紅格格和蓉蓉發現的這件事還真是非常嚴重的，沒想到攤主阿姨那麽善良勤勞的人也會被鬼妖糾纏。這可就和郝春花那種不良富婆大不相同了，郝春花那是自己作孽，而攤主阿姨明顯就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簡直讓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紅姐姐，既然這種事讓咱們給遇上了，那是不是要‘該出手時就出手’啊，等時間久了，我擔心攤主阿姨會被鬼妖給害了，咱們說什麽也不能讓好人受到傷害啊！”我有些情緒激動地說道。

    紅格格示意我稍安勿躁，略微思考了幾秒鍾說道：“你先別衝動，攤主姐姐身上的陽氣並沒有減少的跡象，我推測咱麽前麵的這位鬼族同仁並不是想傷害她，隻不過是因為在攤主身邊待得久了，而她又不像你一樣是玄門修煉者，所以這印堂才會有黑氣縈繞。如果這位鬼族真的想要作惡的話，恐怕咱麽已經吃不上這碗麵條了。”

    聽過紅格格的解釋，我讚同地點了點頭，剛才到底還是我這個“小鮮肉”莽撞衝動了一些，沒有將事情給考慮清楚，不過到底是年輕人嘛，犯點錯誤也是可以理解的。

    正當我想要詢問下一步該怎麽處置的時候，蓉蓉又是一臉神秘地湊了上來，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盯著我看個不停，仿佛她的眼睛能夠說話一般，隻不過這“說”的都是些什麽，我可就沒有心情理會了，此刻我的心思全被眼前這可憐的阿姨給牽扯了。

    又過了一會兒，蓉蓉見我不理她，便主動說道：“周天，你就不奇怪纏著攤主的那位鬼族現在在哪裏麽？”

    我不禁在心中感到一陣驚訝，聽蓉蓉話中的意思，好像她已經知道了似的啊。此刻，她那大眼睛依舊在我麵前眨啊眨的，似是再說：問我啊，快問我啊，不過就算你問了，我也不一定告訴你！

    雖然說我已經識破了她那種小小的伎倆，但畢竟人在屋簷下豈能不低頭啊，我心中縱然充滿了萬般無奈和糾結，但臉上還是強迫著露出了一副好奇寶寶的神色，柔聲向她問道：“那可真是要請問蓉蓉小姐了，你知道纏著攤主阿姨的那個鬼族此刻在哪裏麽？如果知道的話，咱們也好趕緊給他揪出來，把事情問個清楚。”

    蓉蓉似乎對於我這種謙恭有禮的態度還算滿意，便還算痛快地回答道：“喏，不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嘍。”

    嗯？聽她這一說，我心中更是一陣不解，眼前除了攤主阿姨之外，隻剩下另一個有些“變態”的男顧客了啊，他此刻還在一動不動地看著攤主阿姨呢，莫非……

    莫非他不是人類！

    直到此刻，我方才恍然大悟過來，之前為了陪紅格格和蓉蓉遊玩，我每隔不久就會往眼睛上抹些牛眼淚，此刻鬼妖就算出現在麵前，在我的眼中也一定和常人沒什麽太大的區別啊，至於鬼族身形虛幻的問題，在這麽昏暗的光線下，如果不是仔細觀察的話還真是不容易發現。

    這男鬼也不加害攤主阿姨，隻是這麽靜靜地坐在攤子邊上。從紅格格的話中，我知道他逗留在人間應該也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了，其所圖的到底是什麽呢？

    幾分鍾之後，她們兩個朝著攤主阿姨的方向快速地飛了過去，那副張牙舞爪的樣子，活脫脫就是兩個小惡魔，如果腦袋上再插兩個犄角的話，就可以直接去參加萬聖節舞會了。

    正坐在小推車旁的那個男鬼，立刻從一動不動的狀態中蘇醒了過來，像是一隻護崽的獅子一般，閃電般飛到了攤主阿姨的身前，擋住了紅格格和蓉蓉前進的方向。

    “你們想幹什麽！”男鬼嘶聲怒吼道，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架勢。

    不過從他的氣息來看，此鬼要比紅格格和蓉蓉中的任何一個都弱上許多，相較之下身形也虛幻了一些，想來他的實力也就僅僅停留在鬼徒階段罷了。

    紅格格一扭小鼻子，哼了一聲，展現出一種女王的霸氣風範來，說道：“大家都是鬼族，我們要對一個人類做什麽，你難道還猜不到麽，我勸你還是不要管這些閑事了，免得惹火燒身。”

    一旁的蓉蓉也像個小跟班似的，附和著說道：“對啊對啊，少管別人家的閑事，小心我一口吃了你！”

    “你……你們！”男鬼被氣得有些說不出話來，要說這也難怪，就連我自己不也常常被那兩個家夥給氣得個半死麽，況且眼前的男鬼看起來還不是那種善於表達的鬼呢。

    “我……我……身後的那個人是我的老婆，你們說關不關我的事！如果你們想傷害她的話，就先把我給打得魂飛魄散吧。”男鬼倒了半天氣才把話給說清楚，不過他的身體卻始終沒有移動過分毫，即使麵對的是強於自己許多倍的鬼士高級強者也是一樣。

    雖然三個鬼的對話近在咫尺，可是攤主阿姨卻什麽都不知道，隻是自顧自地收拾著煮麵用的各種工具。畢竟人和鬼還是存在於兩個世界啊，在不借助牛眼淚之類的外物條件下，我都不能看到他們呢。

    聽過這個男鬼的話，我才終於明白了過來，原來他生前和攤主阿姨是夫妻關係，因此在死後才會留戀在這個攤子的周圍不肯離去，每天都這樣靜靜地看著老婆那獨自忙碌的身影。也許他還不知道的是，這種做法反而是會害了自己的妻子啊。

    當人類死亡的那一刹那，和這個世界原本的聯係便隨之中斷了，也許亡魂還會記掛著自己的親人、朋友等羈絆，但卻必須要遵循天道循環的規律，前往自己輪回的地方。當那些亡魂喝過孟婆湯、走過奈何橋之後，所有的記憶也終究會煙消雲散而去。如果有的魂魄執念太深，執意想守候在親人的身邊，短時間內也許還看不出什麽，但長此以往，必將會讓活人受到鬼氣的侵襲，輕者印堂發黑時運不濟，體質不好的人甚至會得上什麽重病，乃至危及生命。

    當然事情都不是絕對的，也不乏有鬼妖和人類共生共存的列子，常見的方式有兩種。其一，是像我和紅格格那樣，因為我是玄門修煉者，而且還僥幸成為了道士初級高手，有著玄門氣息護體，紅格格身上的鬼氣對於我的影響可以說是微乎其微。另一種，就是向郝春花和蓉蓉那樣，訂立某種共存的協議，得到天道的見證。

    紅格格在聽過男鬼的那番話後，和蓉蓉對視了一眼，笑著說道：“好了，不開玩笑了。這位大哥，我們其實沒並有什麽惡意，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男鬼被紅格格那語氣轉變之快，震驚得有些不知所措，之前他可是已經升起了搏命的想法了啊。他想了一會兒，不過最後還是跟著紅格格來到了我所在的那副桌椅旁邊。

    此刻，我卻剛好把整件事情看了個明白，紅格格和蓉蓉這是使用了一個激將法，讓男鬼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說出了自己的身份、與攤主阿姨的關係啊，這方法和智商當真是高得可以了。

    看到她們走了過來，我趕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假裝提了提褲子，但實際上卻是禮貌地對著男鬼小聲說道：“這位大叔，實在是不好意思了，紅格格她們也是擔心您和攤主阿姨的關係，所以才想出了這麽個辦法，來試探一下您會不會傷害阿姨。”

    男鬼聽到我的話後，終於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隻不過立刻又發現了一件更加讓他驚訝的事情：“你……你能看見我，你可是是活人啊，怎麽可能！”

    “他啊，他是終南山練氣士，本事可大著呢，尤其善於騙人！”蓉蓉嘟著小嘴說道。

    聽到她的擠兌，我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理虧之下，我也隻得無奈地對男鬼大叔解釋道：“大叔您別聽她胡說，我就是一個普通的修煉者，懂得一些三腳貓的功夫，因此能夠看到您。”

    敘事完畢，我們分賓主落座，男鬼大叔坐在了我對麵的位置上，開始介紹起他逗留在這個麵攤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