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理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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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番話,白無常原本的一張笑臉,此刻變得更加燦爛了,連連點頭稱是。
但還沒等他高興太久,肖碧玲話鋒一轉:“可是我今天才真正知道,那些傳聞也隻是些傳聞而已,經不起時間的檢驗,我們心目中大名鼎鼎的黑白無常,其實淨做些欺淩弱小的勾當,徒有虛名!”
一直寡言少語的範無救,在聽到這幾句批評之詞後,狠狠地甩著手中的黑鐵鏈,咆哮道:“住口!”
我擔心那個脾氣莽撞的老範,會不顧身份地對肖碧玲出手,趕緊將她拉了回來,用身體擋在她的前麵。
謝必安此刻雖然還是一副笑臉,但那笑容中怎麽看都有些陰冷的感覺:“小丫頭,你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麽嗎,誹謗鬼仙可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肖碧玲雖然被我拉到了身後,但卻還是毫不畏懼地說道:“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你們可以阻止我說出真話,但難道能堵住天下人的嘴麽,身為陰差,捉拿惡鬼、拘捕遊魂,自然是維護一方平安的職責所在,可現在的周天明明是個大活人,你們卻要對他出手,難道這也是陰差應該做的事情麽!”
聽到肖碧玲這幾句擲地有聲的話,饒是剛剛還暴躁異常的範無救也慢慢安靜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抬頭看我們。
謝必安想了想說道:“算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可是我和老範發現這小子身上有些可疑的地方,想要請他回去協助調查,這也是我門的工作範疇,還請小丫頭理解則個。”
“協助調查?”我有些不敢相信他會給出這麽牽強附會的解釋,難道以為我是為開蒙的小孩子麽:“我可以配合你們調查,但跟你去了之後,你還能給我原裝送回人界?”
“這……這個……”謝必安似乎也發現了剛才話中的不妥之處,卻還是死撐麵子說道:“原路送回來是不可能了,冥界有冥界的法則,但你不是還可以走輪回之路麽,我幫你在判官那兒托托關係,讓你下輩子投生個大富大貴的人家。”
“讓活人枉送性命後,下輩子投胎個好人家,這就是你所說的工作範疇?”肖碧玲厲聲問道,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露出了一道犀利的目光,讓人有種不敢直視的感覺。
此刻,謝必安這種實力強橫的鬼仙,竟然被一個陌生的小丫頭看得有些發毛了,這可是多少年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啊,即使是在麵對地府冥君的時候,他也沒有如此心悸不堪的感覺啊。“可能這次真的是自己理虧了吧”,他如是想到。
“呃……這個……”謝必安在權衡了利弊之後,說道:“我們不是非要抓這個小子,可是他剛剛戲弄了我和老範,這件事也不能隻憑你三言兩語就揭過去。我看不如這樣,隻要他能在老範手下走過十招,此事就此作罷,你覺得怎麽樣?”
“你們是修煉了千百年的老前輩,而周天隻不過是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如果你們不想落個以大欺小的名聲,最多三招。”肖碧玲討價還價道。
“五招,絕對不能再少了,這個小子怎麽說也是個玄門修煉者。”謝必安說出了自己的底線。
肖碧玲似乎覺得五招也還是太多了點,剛想再說些什麽,但我卻將他攔了下來。今晚她為我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這樣一個嬌弱的女生,竟然敢直言駁斥人人畏懼的黑白無常,此刻再也不能讓她為我冒險了,如果真把那兩個“老鬼”給惹急了,指不定會對肖碧玲做出什麽不利的舉動呢。況且人難免有一死,等百年之後落到他們手中的時候,再給她小鞋穿可就不好了。
“碧玲姐,你放心好了,五招而已,很快就能撐過去的,我能行!”
肖碧玲還是有些擔心,但見我如此堅持,最終也隻能同意了下來。
當我們這邊商量好之後,黑白無常施了個術法,將病床和小桌向兩邊挪了挪,騰出個能活動筋骨的地方出來。
範無救和我從走到了病房的中央,他那一雙圓滾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動手!”
沒想到他還挺大方的,竟然讓我先出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隻不過我的進攻手段比較簡單、粗暴,照著他的麵門就是一記老拳。
範無救本以為我會使出什麽玄門術法呢,畢竟剛才我可並沒有否認自己是一名玄門修煉者,但他卻沒料想到,我使出的卻是這種街頭小混混的打法,一時間也有些錯愕。
就當我有些期待可以一招得手的時候,範無救終於行動了。他迅速抬起了手中的大鐵鏈,準確無誤地擋住了我那“砂鍋”大的拳頭。而我這全力揮出的一拳竟然打在鐵塊上,那感覺就別提有多酸爽了。
還不待我收回發麻的胳膊,那條黑鐵鏈就像是一條有生命的蟒蛇般,沿著我的胳膊纏繞了上來。雖然沒有在樓道中那種精氣神被迅速吸走的感覺,但也發覺胳膊上能使出的氣力變得越發的小了。
謝必安看到我被鐵鏈纏住,略微有些得意了起來:“小子,被老範的拘魂鏈纏住的感覺怎麽樣啊,雖說這寶貝對人類的克製作用不是很明顯,但想來你也能感覺到自己的氣力在漸漸流失吧,用不了多久你就隻能束手就擒了。”
黑無常範無救本以為我被聚魂鏈纏住之後,斷然沒有逃脫的可能,因此,當他看到我用出這種近乎瘋狂的舉動時,不禁也有些愣神。
而就是在他沒反應過來的這個間隙,我手上再次一發力,將鮮血淋漓的胳膊完全拔了出來,隨後趕緊急退幾步,和那條詭異的鏈子保持距離。
“周天!”肖碧玲看到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的從我胳膊上淌下,不由得捂著嘴尖叫了一聲。
也不知道白無常使出了什麽手段,隻見他做出了個揮手的動作,這間病房就好似變成了密閉的空間,讓肖碧玲的喊聲隻能在房間中慢慢回蕩、消退,半分也穿不出去。
看到他露出這一手,我心中竟然不由得升起幾分慶幸的感覺,如果不是這老哥倆還算有點良知的話,剛才完全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給我們結果掉,任憑我們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知道病房中發生的一切事情。
黑無常怒吼一聲,似乎對我逃脫了他的攻擊,感到非常憤怒,手中的拘魂鏈被他握得“嘎巴”直響。
這道喊聲也將我的注意力飛快地拉了回來,全神關注地提防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當然,表示不滿的不隻是黑無常一人,謝必安在旁邊陰陽怪氣地說道:“周小子,這才不過一招而已,你就已經弄傷了手臂,看來下麵的四招,你是很難撐過去的啊。”
說罷,他又轉頭對黑無常說道:“老範,你要是連一個毛頭小子都收拾不了,我看你這老臉還往哪兒擱,以後可別和其他人說是我的搭檔了,丟不起這份人。”
謝必安這邊話音剛落,範無救似是被刺激到了,再次發出了一聲怒吼,也不見他的腳下是如何動作的,就像是踩著輪滑一般,飛快地撲了過來。趁著我還沒來得及防備,就伸出了自己的一隻小短手,一把掐住了我的喉嚨。
不知道這個家夥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還沒待我堅持幾秒鍾,就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襲上腦仁,眼睛不由自主地就想向上翻著。
“住手!”肖碧玲嘶聲裂肺地喊了一聲,隨即就想衝上來拉開範無救。
可就當她剛剛邁出第一步的時候,謝必安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前,將肖碧玲給攔了下來,然後扭頭看著我說道:“周小子,你認輸吧,再不認輸的話可真就要死掉了,這老範是個倔脾氣,手上可是從來沒輕沒重的。”
聽到他的勸降,我卻在心中生出一股子倔強的勁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教官和老連長寧可戰死也決不苟活的情景。於是,從喉嚨裏努力擠出了兩個字:“做夢!”
雖然僅僅是說出了兩個字,但卻讓我的氣息又少了幾分,喉結的每次起伏,都像是在和範無救的手掌搶奪所剩不多的空間,以至於這兩字聽起來卻是格外沙啞、模糊。
聽到我給出的回答,範無救那雙原本就像銅鈴一般的眼睛,猛然間瞪得更圓了,手上的力氣也幾乎翻了一倍。
不能死,絕對不能死!還有許多事情等著我去做呢!
正當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上官家奶奶的一句話,像是錄放帶一般在我耳邊回響了起來:“舌尖血和指尖血是人身上陽氣最為濃重的東西,對鬼物可以起到克製的作用。”
我當時的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下意識地做出了一個決定,用盡最後的力氣張開嘴,毫不猶豫地咬破了自己的舌頭,然後將一口血水對著麵前的這張大黑臉噴去。
隻聽“滋滋”的響聲傳來,我又重新感受到了能夠呼吸的幸福。
當我帶著紫青的麵色看向範無救的時候,發現他的臉上正冒著一股股的黑煙,看起來也有了幾分狼狽的樣子。
無常仙雖然是仙家,但終歸沒有脫離鬼族的本質。陽氣這種東西,如果是濃度不高、緩緩吞噬的話,對於鬼族來說,可以算的上是絕佳的補品,但如果是過於劇烈的陽氣,又會像蝕骨之毒一般,對他們造成傷害,又何況是我這位純陽之體的舌尖血呢?其實,這和我們吃人參是一個道理,每天切上幾片用於泡茶時飲用,自然可以固本培元,但如果將人參拿紅糖醃過之後,每天當蘿卜條那樣來嚼上幾根,別說是人了,就算是大象也受不了。
“周天,你沒事兒吧?”肖碧玲投來關係的目光。
我搖了搖頭,努力對她擠出一個安慰的笑容,此刻的舌頭又麻又腫,根本沒辦法立刻開口回話。雖然舌尖血的辦法行之有效,但柔軟的舌頭畢竟是人體最脆弱的地方,就這麽狠狠地來上一口,簡直就=是鑽心的疼痛啊,這也是許多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肯使用這個法子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