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聰明的女孩子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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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狠狠瞪我一眼:“心存憐憫?剛才誰還說我勉強排的上前二十來著?還有,那一掌也忒狠……”
我正說得塗抹星子亂噴,聞言頓時失聲,隻得伸手抹抹冷汗,心中暗道:果然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有一條原則始終適用:女孩子不能惹;聰明的女孩子更不能惹!尤其是我眼前這位擁有千年智慧的大美女,她可絕非傳說中“捧心”那麽幽怨柔弱,所謂“伴君如伴虎”,當年她在波譎雲詭的後宮爭鬥之中能把吳王夫差玩弄於股掌之上,那水平可絕不一般!加上這姐姐剛才那臂力,呃,看來她被送到九幽,也是有原因的!“上官儀容姑娘,敢問你可知道他們後來向何處而去?”我趕緊轉移話題。
她搖搖頭道:“不太清楚。他們離去之後約半個時辰我才敢出來,出來之後便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我心中一沉,那麽,被他們幹掉的人都去哪裏了呢?
正思慮之間,阿莫隆,道:“大人!經屬下等四處查看,並未發現敵人留下的任何痕跡!”他看到上官儀容,微微一愣,但以他的聰明,很快猜了個大概,並未多嘴,隻悄悄退在一旁,並不多言。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被送進來的?”上官儀容上下打量著我和阿莫隆,眼中的疑慮依然沒有消退,不愧是曾跟夫差、伍子胥這等高手過招的聰明人。
我按之前編好的台詞,長笑一聲,盡顯霸氣,傲然道:“不瞞姑娘,我們乃是是三界之中唯一能跨越陰陽界的殺手集團!隻要是我們接下的生意,不管對方是人是鬼,無論上天入地,都一定會把他置於死地,從未失手!”轉而歎道:“不過這次做了筆大生意,惹惱了地府的高官,這才被弄進來。不知姑娘你又是怎麽進來的?當年範蠡大夫不是為了你掛印而去,你二人一同泛舟西湖去了麽?”
“範蠡?”出乎我的意料,她嘴角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來。那笑容當中有不屑、有憤怒、有自卑、有痛楚、甚至還有一絲牽掛和期待,雖然她沒有繼續往下說,我卻知道,這種笑容,意味著她——被拋棄了。末了,她將那絲冷笑斂盡,淡淡道:“你們的收費一定很高吧?真可惜啊,如果不是在這裏相遇,我倒真想和你們談筆生意了!”
她話語含糊,當然我們也並不是真正的殺手集團,我可不是陸永這種啥錢都想賺的吸金達人,不想沒事找事,隻想盡快找到那群軍人的蹤跡;而阿莫隆他們又沒有在這裏發現什麽,於是隻能等那些偵察兵回來之後再說了。
過不多久,偵察兵紛紛回報,周圍數裏之內並未發現任何蹤跡,一時間竟斷了線索,我思慮片刻,決定繼續向既定目標出發。上官儀容一意要與我們同行,麵對這位史籍上大名鼎鼎的美女眼神幽怨態度堅定的懇求,我們這一群大男人實在無法拒絕,隻好帶著她踏上了艱辛的、未知的旅途。
根據地圖,我們繼續向沙漠深處進發。由於技術上無法實現在初入九幽之時,同一層中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於是被送進來之後我們發現想要找到離我們最近的神秘軍隊,也需要跨越近千裏的沙漠。
原本在地府就被放大多倍的痛苦,在九幽之中尤其讓人難以忍受。上官儀容看來是早已經適應了這酷熱的天氣,竟能跟上大部隊,而且不喊苦不叫累,這種精神實在讓人欽佩。
又走了數個時辰,部隊在一處懸崖旁紮營休整。幸好有了上官儀容的介紹,我們才知道原來這深不見底的懸崖之下,就是被囚犯們稱為“蝕骨冰窟”的第二層監牢。由於兩層監牢之間落差極大,除了一片白蒙蒙的霧氣,我們什麽都看不到,而上官儀容也隻是聽人說起過這個地方,一行人不由在想象中各自描述出冰天雪地的情形來,但到底那地方怎樣“蝕骨”,卻都想象不出。
懸崖對麵什麽都沒有,一片空曠。由於每一層的麵積都極大,站在此處,彷佛這裏就是天涯海角,再無去處。上官儀容抱膝坐在懸崖旁,凝望著遠處被古神元陽所染金的天際,嘴角挑起一絲清傲。強烈的逆光讓她原本柔美的臉頰多了些許剛硬,讓人聯想起她那離奇、危險叢生、又詭異多變的身世來。
我心中感歎,不是堅強的人,怎麽能這樣活下來?忽聽她幽幽道:“我看得出,你也是個有信念的人。讓你拋棄生命也要換取的,是對其來說很重要的東西麽?”
我一怔,心中頓時五味雜陳,看來這位美女千年的智慧果然不是蓋的,隻深深吸口煙,看著煙圈向空中淡淡散開,答道:“應該和你差不多吧?”
她搖頭道:“過了上千年,我才知道,原來所謂承諾,不過是做夢而已。夢醒了,才看清楚,原來自己所謂的信念,隻不過是可笑的愚癡。”言畢淡淡一笑,竟皎然如月。
隻是我猜得出,那百媚叢生的背後,一定滿是自嘲與憤怒。
“那個人……欺騙了你?”我心中頓生同情,放輕聲音,和聲問道。
“與其說他騙了我,不如說是我的心騙了自己。我一廂情願地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履行諾言,用盡一切辦法,帶我離開這裏。這個信念支撐了我千餘年,後來才發現,原來不過是自己愚笨,竟然相信了那個人的一番甜言蜜語,作踐自己,欺騙了夫差……我聽人說,後人有個叫李義山的,說‘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卻沒人知道,我是多麽後悔,背叛了夫差。若能出得九幽,再世為人,縱然為夫差死上千次萬次,我也是甘心情願。”她輕聲說著,彷佛在說別人的事情,從容而大度,但那垂下的眼簾背後,目光應當是怎樣的閃爍呢?
我抱頭躺下,望著空中吐口煙道:“大概,夫差不願你為他死,而寧願你愛他吧?可你的心,卻給了那個讓你恨得徹骨的人。”
她霍地回頭,怒道:“才沒有!”過了好一會兒,才垂目又說:“我現在隻想殺了他!”
“恐怕他真的被打散元神、驅散魂魄,最傷心的還是你吧?美女,恨一個人,隻能說明你還沒有忘記他,你有多愛他,就會有多恨他。哎,可憐的夫差啊!把國家和性命都葬送了,卻隻換來你的愧疚。”
她遙望遠方,默然半晌,方說:“你們這種做殺手的人,也有感情嗎?也懂得被人背叛的痛嗎?不可遏製地愛著他,卻又打心底恨著他,這種刻苦銘心的情感,你有過嗎?”
我搖搖頭:“癡乃三毒之一,你看不破,眾生也看不破。我沒有經曆過,不知道這種‘刻骨銘心’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感,但我知道愛,也知道恨,不過我愛的那些人都很可愛,我恨的那些人都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垃圾。”
“刻骨……銘心?……哈!在九幽……這鬼地方,居然……還有人……信這玩意兒?”一個粗喘聲音突然傳來,讓正在休息的阿莫隆及眾兵士猛然躍起,立即擁到我和上官儀容四周,把我們緊緊包圍起來。
一個光溜溜的腦袋從懸崖下伸了出來,凶狠的眼神和滿臉的絡腮胡不由讓人嚇了一跳。緊緊插在沙中的手臂極其粗壯,上麵紋著奇特的符咒,暴起的青筋和數不清的新傷舊傷大傷小傷,似乎顯示出他所曆經的磨難。我心中一動,暗道:靠!這家夥不是從“蝕骨冰窟”爬上來的吧?!數百公裏的落差啊!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那人費盡氣力爬了上來,坐在地上大喘氣了半天,抹抹頭上瀑布似得汗水,才粗聲問道:“喂,這裏到底是第幾層?”等了半天沒人搭理他,不由地怒視眾人,扯著幾近嘶啞的嗓子吼道:“靠!你們都聾子?老子問,這裏到底是第幾層?!”
“敢問兄台是?”我上下打量此人,隻看出他是個和尚,穿著幾乎看不出顏色的襤褸僧衣,言語之中也很是謹慎。
“兄台個熊!”這人看來脾氣挺爆,沒說兩句話就急眼了,“乃乃的,沒想到剛上來就遇到一群蠢蛋!難道這麽一大票人,個個都是傻×,連自己在第幾層都不知道?”
“第一層!”上官儀容倒是氣定神閑,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
那人愣了一下,忽然向後一仰,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第一層!第一層啊!哇哈哈哈哈哈哈!老子真他娘的神勇!居然真爬上來了!陰陽子,你他娘的這次可輸慘了吧!”
此人旁若無人地在眾人警惕的目光中笑了半晌,才突然坐起來,斂盡笑容,隨意瞟了我們一眼,指著阿莫隆道:“你們是軍人吧?”又轉而對我說:“你……不是當兵的,不過實戰經驗豐富啊!是他們的頭兒?”
我心中一凜,對此人不由更多了幾分忌憚,半問半答道:“差不多。敢問兄台是哪位?”
他瞥了我一眼,道:“老子是誰,告訴你你也不知道!快說,陰陽子那家夥究竟在哪兒?”
我與阿莫隆、上官儀容對視一眼,見他二人都搖頭,也搖頭道:“我等不認識此人。”
“不認識?”這次輪到他瞪大眼睛,訝然道:“你說什麽?你不認識陰陽子?放屁!放狗屁!”他見我們不像是說謊的樣子,臉色微微一沉,雙手在胸前做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奇特姿勢,自顧自閉目凝神起來。
眾人莫名其妙,不知道這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蹦躂出來的囂張光頭佬到底在搞什麽飛機,但他的那姿勢,卻在我心中掀起一片驚濤!
記得很久之前,七叔開始教我陰陽術時,就曾告訴我,法術這種東西,大都是與時俱進,與許多古老的東西一樣,在代代相傳的過程中,改進了許多,也喪失了不少。陰陽術作為一種非常古老的法術,流傳下來非常不容易,其中有許多法術,雖然做法的手勢流傳了下來,但心法、咒語卻都失傳已久,其中不少後人甚至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
當時他也曾演示給我看其中的幾式,那個時候我年幼無知,看了也沒什麽感覺,但其中有一招因為姿勢奇特,給我留下的印象挺深。此時見到這光頭佬居然不僅手上起術,姿勢和七叔曾做過的那手勢一模一樣不說,而且口中念咒,貌似竟會這種失傳已久的法術,我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