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知在九幽之中，雖然法力全無，但真元還是留下的。對於康回這樣的神仙來說，真元即是真身，眼前的皮囊不過是真元的外化。換句話說，若是我吸盡他的真元，康回這個人，自此便不複存在！

    我立即搖頭：“不行！我無法控製自己！到時候……到時候恐怕會……”

    康回怒道：“陪！你真以為自己那麽牛逼？你以為老子這麽多年是白混的？少廢話，快！”

    上官儀容也勸阻道：“前輩！您為何……”看了看康回殺人的眼神，嚇得她又把剩下的話給咽進去了。

    我無奈，心知一旦起術，必然渾身妖氣無所遁形，山下還許多人尚未散去，此時我若妖身顯露，必然會生事端，於是便道：“既然前輩執意如此，我們需找個妥當的地方。”心中很是奇怪，這康回究竟在想什麽，竟然以身試險！他就不怕我把他的真元吸幹麽？

    此時陸永還在喋喋不休，天汾便安排人送上官儀容下山，帶著我和康回到了一個偏僻的深洞之中。看著目光堅定的康回，我無奈，隻得雙手起術，一邊沉聲喝道：“笨蛋妖怪，你看不對勁的話，就把我們弄開！”

    “怎麽弄啊？”天汾話音未落，我雙掌已落在康回背後，法陣已成！頓時，一陣狂烈的妖風在洞中平地旋起，我體內的妖氣瞬間飆升，雙掌掌心微微一麻，一股炙熱無比的純陽之氣如同脫韁野馬，順著掌心穴道呼嘯著向我的體內狂奔！

    靠！這次可是正牌神仙的真元！和以往那些截然不同！強大，太強大了！真的超級……超級……好吃！！！

    真美味呀！我無意識地舔舔嘴唇，腦子中已是一片模糊，身體如久旱幹涸的土地見到甘霖一般，拚命地滋取對方的氣息，恍惚之間，隻覺康回身子一震，耳中聽他冷哼一聲，不由恢複一些清明，急聲叫道：“笨蛋妖怪！快！”

    天汾聞言，急忙上前，意欲將我二人拉開。沒想到剛碰觸到我的身體，卻一陣紅光迸射而出，被一股強大到無敵的吸力給吸入到我的體內！

    正在此時，我身體中突然多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與康回的力量反衝，隻聽“嘣”地一聲轟然巨響，我和康回被兩股力量的對衝強行分開，兩人被氣流震出數丈開來，後背狠狠砸在石壁上，不由“噗”“噗”兩口鮮血噴出，都是受了不小的內傷。

    這兩股氣流的對衝實在過於強悍，頭頂隻聽嘩啦啦一陣響，碎石紛紛而落。我此時體內翻江倒海，說不出的難受，又是幾口鮮血吐出，正昏頭昏腦之間，被一隻粗壯有力的胳膊拉出了即將坍塌的洞穴。

    康回用盡全身氣力，連拉帶拽剛把我拖出洞去，隻聽“哄”“哄”之聲不絕，到處是塵土飛揚，整個山崖竟都因此而開始晃動，數秒之後，那洞已然不見！

    康回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邊喘邊瞪著我怒道：“乃乃的！你究竟是什麽怪物！老子數萬年的功力，你小子也敢吸！”

    我此時躺在地上四處翻滾，低聲吼叫，根本沒聽到他說什麽，隻覺得渾身上下難受無比，簡直比吸取正見的真元還要難受一萬倍！

    眼見我渾身赤紅似血，如同塗了一層濃濃的朱砂一般，而渾身肌肉上凸起的血管暴跳不已，其中彷佛有無數條長蛇快速來回蛹動，甚至連臉上烏青的血管之中也有無數氣息來回奔流，康回的眼中閃過一絲說不清的神色，低聲自語道：“哼……這小子……果然……”

    我無法壓抑的痛吼聲打斷了他的話，見我痛苦不堪，他冷哼一聲道：“小子，忍著點吧！你知不知道自己撿了多大的便宜！真是的，才那麽一點功夫，就吸了老子那麽多真元！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麽怪物！活該你受罪啊，你是個極陰之體，若吸取女子真元，自然如虎添翼，不但不會有片刻難受，而且能讓你欲仙欲死，法力瞬間大增；而吸男人的陽剛之氣，不僅會壞了自己的修為，還會如被烈焰烤炙！老子是真神，神元當然是至剛至陽，比之凡人又不知強了多少倍，這罪可夠你受的了！說不定會燒死你哦！”

    眼看我越來越難受，身上開始冒出一縷縷的白煙，他不由罵道：“笨蛋！笨蛋笨蛋！果然是天下第一字的大笨蛋！你亂滾亂吼個屁呀！老子看你修煉的也是正宗法門，怎麽你師父就沒教過你怎麽化元啊？！真是狗屁師父笨蛋徒弟——兩個蠢蛋！”

    我此時頭疼欲裂，渾身骨骼“咯咯吱吱”亂響，渾身的肌肉爆炸似得疼痛，五髒六腑翻江倒海巨疼難忍，否則早就跳起來指著他痛罵：“你才蠢蛋！你一家都是蠢蛋！”

    兩股氣息在我體內爭鬥不休，漸漸地，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康回冷眼旁觀了一會兒，眼看我已無法支撐，終於忍不住道：“靠！老子今天他娘的放血大奉送了！是不是能過這一關，看你自己了！化者，成化也，造化也，物之幻化也；首所化者，非精者，非元者，非心者，非意者，七昧者也。七昧者，有情、無情、有欲、無欲、有想、無想、境也……”

    我迷迷糊糊之間聽到這聲音，意識模糊之間想起五叔給我的那本書，竟是一模一樣，一字不差！用盡全身氣力集中注意力，勉強按照他的聲音的指導，一步步做來，果然氣息稍順，沒有開始那麽難受了。

    不多時，體內的氣息平穩下來，我躺在地上喘著粗氣，渾身似乎被巨錘捶打了無數遍似得疼痛。慢慢的，除了康回粗沉的嗓音，周圍的一切漸漸都煙消雲散，包括我身體的疼痛。

    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出了口長氣。剛才隨著他聲音的指導，我漸漸進入一種無他無我、物我兩忘的境界，總算是沒讓兩股氣息在我體內爆開。心中不由暗自慶幸，剛才的情況實在凶險之極，這次若非有康回，我豈能有驚無險地撿了一條命回來！

    細細想來，適才我給康回渡元之時，體內猛然崩入的那股氣息是天汾，他的氣息我太熟悉了，隻不過比起數年前，這元氣強大了無數倍！不，應該說，來到九幽，人神妖魔的法力盡皆失效，導致他原本被七叔他們合力封印的真元突破封印，顯現出來。

    我暗忖這也應該是狂獸門老門主收他為新任門主的原因之一。要知道，天汾本來就是雅典的護城神，雖然被剝奪了神籍，但渾厚到讓人吐血的真元可不是吹出來的！

    也正是因為他這無比渾厚的真元，加上他的氣息與我相近，陰冷之至，這才能夠與我合二為一。否則，正如康回所說，若天汾擁有的是純陽至剛的真元，老子早就被燒地渣都不剩了，豈會現在還鮮活蹦躂？

    而康回乃是古神，那真元更是彪悍地嚇人！雖然被我隻吸入了不多的神元，但這股不多的至陽之氣卻極其霸道，絲毫不肯示弱。要不是按照康回所傳的心法暫時把它壓製下去，後果真不堪設想！

    天汾的元氣早就與我合二為一，而被我吸入的康回的真元，由於我功力尚淺，他的真元實在強大，和我之前遇到的不可同日而語，想要化為己用，恐怕尚需不少時日。

    與之前吸入旁人真元之後我功力大增不同，此次我隻覺得渾身倦怠地要命。剛睜開眼，便看到一雙放大了N倍的濃眉下嚴肅的眸子，在離我不到一寸的地方死死盯著我。我嚇了一跳，身子向後一躲，一屁股坐在地上，原來我剛才無意之間保持著打坐的姿勢，此刻雙腿早已麻木。

    康回緊皺著雙眉，用我從未見過的嚴肅神情，一字一句問道：“臭小子，你，是妖怪？”

    我無語，剛才渡元之時妖風那麽強，我否認的話也太看低康回大叔的智商了，於是乖乖點點頭。

    “但你居然在吃掉神仙的神元之後還能存活！這意味著，你父母之中，有一個是神。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他緊緊盯著我問道。見我茫然搖頭，才不帶絲毫情感，盯著我的眸子冷冷地說：“這意味著，你是個孽種！是個該死的、為三界所不容的孽種！”

    我的瞳孔猛地一縮，突然一股氣息衝到心脈，不由“噗”地一聲又吐出一口猩紅的鮮血。

    孽種！這個詞，聽起來怎麽他麻的這麽刺耳！

    我冷冷看著康回，連自己都沒有感覺到，一股森冷的殺氣，如同水蛇一般，悄然遊入我的目光之中，緊緊纏繞在逐漸變色的瞳孔上。

    康回瞪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哈”了一聲，坐在地上，仰頭看著萬死牢永遠灰色的天空，深栗色的眸子中倒影著厚厚的銀灰色雲層，低聲說：“原來，是和我一樣的孽種啊！”

    這次，輪到我怔住了！

    他什麽意思？難道他也是神和妖的後代？所謂的“該死的、為三界所不容的孽種”？

    “前輩……”我喘了口氣，輕聲道，“前輩說笑了吧！前輩是古神，怎麽會是和我一樣的……孽種？”

    康回的眼中閃過一絲哀傷和憤怒，嘴角卻露出不屑的笑容：“不是孽種的話，怎麽會把老子騙到這種地方？”

    “騙？前輩說的是那賭約？”

    他搖搖頭，繼續盯著天空緩緩道：“賭約，不過是後來的事！想當年，我不過是共工族的首領，空有一身神元法力，卻沒什麽腦子。我共工族與顓頊（音專需zhuānxū）所轄的九黎族毗鄰，那老小子覬覦我共工族的領地久矣，不過是顧忌女媧娘娘的臉麵，才不敢明目張膽地來搶而已，但他總是心懷叵測，對我族領地虎視眈眈。

    “有一年黃河發大水，老子便帶著族人日夜不停興修水利治理河道，數日不休不眠，總算堵住了決口。誰知趁我族人疲憊不堪之時，顓頊派人偷偷挖開剛剛被堵住的決口，即時那鋪天蓋地的洪水呼嘯而至，可憐無數生靈活活溺斃！

    “九黎族雖處在黃河下遊，但因他早有準備，隻在決口那天留下一些老弱，保存了精壯戰力；更以此為借口，糾集了河道下遊的大小數十族與我族大戰了數月！哼！他們也忒小瞧我共工氏！雖說彼時老子治理黃河傾盡全力，法力有些不濟，但我那些族人也不是泥巴捏的！大家拚死相抗，他們也沒占到多大便宜，雙方就此僵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