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十彩的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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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浪聲在溫馨甜膩的婚曲下低低吟唱,放眼過去碧海,藍天,白雲,或展或舒,暖風徐徐,人人喜眉笑眼,隻有那個人依舊麵如石雕,固執的繃著麵骨的線條。

    葉子安莫名的心怯,視線始終避開左側,隻是看著水天相接的白浪與白雲,翻滾著,搖曳著,無盡的纏綿。

    姚貝貝的思維似乎不太在常人的軌道之內,新娘這一側著淡藍衣裙的伴娘是葉子安,而李濤那一側白幹安的伴郎是謝正宇、蘇逸和邢昊澤,難道伴娘與伴郎的人數不應該是相同的麽?

    葉子安覺得自己像是形單影隻的藤葉掛在姚貝貝這棵大樹身側,在風中飄展,這溫和宜人的熱帶氣候裏葉子安卻依舊像春日的東陽,隱隱的手腳冰涼。

    說是婚禮,雙方父母祝賀隻是一段VCR,除了他們一行人,並沒有所謂的高朋滿座,隻有一個身穿黑袍的牧師和一群各異發色及眼眸的外國人,他們在姚貝貝的一聲邀呼下從咖啡座及小酒館中跳入這幹淨的海灘參加婚禮,呼啦啦的氣氛忽地熱鬧的不像話,你推我搡喊叫著,緊盯著姚貝貝手中揚起的捧花。

    葉子安隻是無奈的被擁擠著,淡淡的笑著,最後就站在人牆外看著,這才發覺謝正宇早立在那兒,靜觀而已,沒有一句話,眼神始終沒有落到葉子安身上。

    “喔!”

    人群一陣歡呼和起哄聲,蘇逸的雙手機械的接住那迎麵不期而至的捧花,迎接著人群羨慕及祝福的掌聲,看著人堆裏笑的溫和的邢昊澤也跟著笑起來,一反常態。

    蘇逸是不屑與人言笑,謝正宇則是不苟於言笑。

    “PARTY、TIME!”

    又是一聲高喊,姚貝貝與李濤攜著手朝突然駛至近灘的遊艇跑去,有些人跟著上了遊艇,大部分的人歡笑著回到自己的地方,而葉子安隻能與同樣蒙圈的邢昊澤麵麵相覷,無奈又不知所以的攤手聳肩。

    她昨天真的是稀裏糊塗的被姚貝貝拉上了飛機,十幾個小時後到酒店躺下不到四個小時又被拉起來化妝。

    “這是去哪兒?”

    “我結婚啊!”

    “所以說啊,去哪兒?”

    “當然是酒店!”

    “姐姐,這是國際航班啊,我雙手空空可什麽都沒準備啊!”

    “新娘我準備好就可以啦!”

    要瘋!喜帖上寫的日期不是下個月十六嗎?

    葉子安的頭一陣一陣的抽痛,怎麽總覺得天旋地轉暈得慌,連邢昊澤都跟著蘇逸上了遊艇,那人早已不見蹤跡。

    葉子安一個人立在空曠的花拱下找不著思緒,這婚是結完了沒,到底鬧的哪出?

    “葉小姐,您的行李都在遊艇上了,少夫人讓我喊您上去。”

    “啊?”

    葉子安轉頭看著文質彬彬的一身黑禮服的中年男紳士,一手背腰一手指向遊艇,含著腰邀請著。

    看著房間杜美萱那花哨的行李箱,葉子安又一陣頭疼,裏麵整齊的碼著自己的夏季衣服,還有那礙眼的泳衣和“記得幫我帶禮物呦!”的醒目便簽紙。

    外麵的音樂不甘寂寞的喧鬧著,男男女女的笑聲,觥籌聲,葉子安覺得自己從一個不真實的夢境走進另一個,依舊不真實,那份十彩的喧嘩叫人神經衰弱而且要得胃潰瘍。

    穿過熱鬧的人群,全是陌生的麵孔,及至靠近門口的吧台有個熟悉的背影,堅挺的背脊,修長的手指間剔透的酒杯在搖曳,旁邊不時地有人經過或靠攏,搭著肩側耳輕語,或端著酒杯笑談著。

    葉子安的雙手一直揪著袖子,剛平穩下來的心跳在音樂下又開始不安的躁動起來,一下又一下的有力的撞著她的胸口,像要逃出來。

    “OH!Pathetic、GUY!(可憐的家夥!)”

    謝正宇在吧台撐肘而坐,一手搖曳著酒杯,一麵和人閑聊一麵瞄著那人緊張又拘謹的穿過人群,那眉頭像快擰出水來似的。

    “The、culprit、appeared。①(她來了。)”謝正宇舉杯徐徐的起身。

    “Convict、her!②(抓住她!)”

    圍著的幾人嬉鬧著,與之碰杯相祝。

    暖暖的海風讓葉子安稍微恢複一些氣息,慢慢的吐出一口氣,就當自己休假好了。

    甲板上也是三三兩兩的人,或坐或站,朋友或伴侶,相談甚歡,李濤環著姚貝貝,邢昊澤身側站著蘇逸。美酒爽口,有人作伴,時光易逝,而我有暖風相隨,足矣。

    葉子安於背著船艙的一排躺椅中揀了張陽光正盛的位置半躺半坐,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麵,聞著隨風而來的海水鮮鹹氣味,聽著那若有若無飄蕩的音樂,消磨時光心緒亂跑。

    她自己似乎不適合繁華的都市就像不適合此時喧鬧的PARTY,在駱霞這個小地方確實是安逸的夠好。

    謝正宇的身邊似乎永遠不缺人陪伴,隻要他願意;葉子安雖淡漠卻不代表她不希望有人能陪著她。

    人呐,其實是最害怕寂寞喜歡群居的生物吧。

    謝正宇在一側船艙抵背而立,聽著那淺淺的一歎,看著杯中的酒在陽光下晶瑩透徹。

    葉子安醒來,周圍安靜的隻有海浪聲,那鼎沸的人聲何時散去也不知,身上多了條毯子,葉子安就著裹著半個身子,看著日頭落入海平線下。杜美萱還算貼心,除了那些衣裙總算是還給帶了件溫暖的衣服。

    看著海灘上那些穿著清涼的外國男女,葉子安頓覺自己格格不入的很,便起身往房間方向走回去。

    裏麵燈光大亮,有幾個黑衣侍者在收拾,酒杯相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誒?葉小姐您怎麽還在這?”

    “哦,是你呀!”葉子安看著下午邀自己上遊艇的中年男人。

    “少爺他們都已經上島上去了,行李我也已經吩咐人送過去。”

    中年男人隨著葉子安往尾部房間走。

    “那個,我們不住這兒嗎?”

    葉子安停下腳步指了指房間方向,中年男人還未來得及回答,隻見他又往外走了幾步。

    “謝先生怎麽回來了?”

    “忘了東西。”

    葉子安聽著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低沉聲音,那縈繞的忐忑和不安突然就像水汽蒸發了,緊繃的脊背放鬆下來,可心跳卻愈來愈快。

    “哦,找著了嗎?”

    葉子安的視線剛好被擋住,但靠近的腳步聲卻越來越清晰。

    “那正好,我這邊還要送一位客人回海灘,那就麻煩謝先生帶葉小姐她去島上。”

    “葉小姐。”

    見謝正宇點頭,中年男人轉身叫葉子安。

    “哦,這個給你。”

    葉子安慌忙將毯子拿下對折好遞過去,似乎因自己睡過頭了給人添了麻煩不禁暗暗懊惱,臉上**辣的。

    “那有勞了。”

    那人朝兩人鞠了鞠腰優雅的轉身離去,謝正宇沒吭聲隻是定定的盯著葉子安看了幾秒便轉身朝外不快不慢的走去。

    葉子安惶恐的慌忙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腳尖,幸好在自己臉紅前那人已掉頭離開,於是小跑了幾步跟上前人,隔著不遠不近的一段距離。

    葉子安的鞋跟總是陷進沙裏,不得不費力的輕手輕腳走過沙灘。謝正宇每次不經意的回看,她便低下頭,轉頭笑的無奈,停在椰樹下,等葉子安一靠近才不著痕跡的繼續往前走。

    這尷尬的無言讓葉子安心頭莫名的火起。

    “你東西取啦?”

    葉子安壓著心頭的煩悶若無其事的問道,聲音卻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大,聲音從背後飄來,謝正宇再次停下來回頭看著葉子安。

    她那淺棕的眸子微紅,正氣惱的紅著臉瞪著自己。

    那人隻是點了點頭,突然縮短的距離讓葉子安能夠清晰的聞到謝正宇身上慣用的男士香水味和一絲絲甜膩的其他香水味。

    葉子安不禁皺了皺眉,突然有種上前踹他一腳的衝動,寧願他像之前冷言冷語的取笑或是厚顏不慚的調笑自己而不是像個陌路人這般盯著自己不動聲色。

    你到底怎麽啦?

    葉子安很想大聲的質問,終究也隻是有些憤憤的用大眼睛瞪著謝正宇而已。

    她不清楚自己的這種煩躁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謝正宇的態度為何急轉直下,明明不久前這人還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釋放著好意,甚至那樣言辭措措的說他喜歡她,說他......

    葉子安的眼眶開始發酸默默然的低頭,為什麽要記起這些東西,人心的善變她不是今日才知曉,猶如她自己很多情緒來時洶湧澎湃但終歸會趨於平靜,又何以苛求他人?

    當謝正宇無聲的靠近將外套披在葉子安身上時,那迎麵而來的甜膩香味讓她因強忍淚水的窒息感引來一陣反胃,猛然將衣服扔在腳下。

    “我嫌髒!”

    原本白雪般的衣服,現在真的印著髒亂的腳印。

    注釋:

    ①The、culprit、appeared:字麵意思是“罪魁禍首出現了”,而本落翻譯為“她來了”。這是因為文中省略了謝正宇與他人閑聊時說到自己精神不振是為人所害的玩笑話,因而看見葉子安時他對人說“culprit”(罪魁禍首)而不是“She、appeared。”

    ②Convict、her:字麵意思是“給她定罪”,而本落翻譯為“抓住她”,同上為對話人之間的玩笑話,若謝正宇能定罪暗含Punish懲罰之意,故而在他離開前眾人與他碰杯相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