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陌生的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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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稀接連數日,晚上僅睡一個小時,便是不停地加班。全靠一口仙氣吊著,高強高壓下也還算活著。小七心疼她,直言,“主子,你又不是一定要工作才能活下去,何必這麽拚命。”

    楊稀笑著解釋,“這不僅僅是工作,更是承諾,我答應過別人的事,再苦再難,含著淚也要完成。如果遇到點困難,就要放棄,便什麽都沒意義了。”

    小七表示無法理解,“什麽工作或承諾的,我都不在乎,我隻心疼主子。”

    楊稀揉揉鼻梁,提起精神,“乖,我沒事!你去看電視劇吧!等你追完一部劇,我也就完工咯!”

    小七自然不會容易地就相信她敷衍的言語,但不願打擾主子,隻好安靜地立在旁邊陪伴。

    楊稀終於將圖紙在規定的時間裏趕出來,去公司打完結構圖上交後,立即向陳威請假休息一天。自己似乎越來越不像仙了,能感受到皮囊的虛弱,如果再不及時補充睡眠,恐怕會一暈不起。打了個車回家休息,途中,大約是太累,迷迷糊糊地睡著在出租車的後座。

    睜眼醒來時,發現車子停在個荒無人煙的水潭旁。身邊坐著的是滿臉邪惡笑容的司機,一副打算幹壞事的相,“小姐,終於醒了?”

    你!幹麽?”楊稀頓時睡意全無,警惕地坐直身子。覺得自己方才問了個很白癡的問題,他想幹麽,臉上的神色都表達得很清楚了。欲出手教訓,才發現自己的手腕早被繩子捆住,隻能暫且按兵不動。

    我,幹麽?”司機狂拽地哈哈大笑幾聲,毫無顧忌地袒露心聲,“我當然是想劫財又劫色,你以為我帶你來春遊哈?你說我是劫財先呢?還是劫色先呢?”

    雖然對方說話不友善,但楊稀是個以和為貴的仙。能屈能伸,認為當前狀況下,適合以軟碰硬,“我沒姿色,且還有傳染病,建議你隻劫財!”她想掏出錢包裏的鈔票顯示誠意,然而背包早被對方拿走。手腕被捆縛在一起,不大好活動。隻能先在言語上拖延時間,提出更誘人條件,“錢包裏就兩千塊,絕對不夠你塞牙縫。不過,小的還有銀行卡,卡裏有十來萬,可以載我到銀行取錢給你。”

    司機大漢翻開她的錢包,取出張卡看了看,說,“先把密碼給我!”

    楊稀理智地分析,“,我若說個假密碼,你也沒用啊。不若你搭我去銀行,我親自幫你把錢取出來。”

    哼,我可不會做那種傻事!帶你去銀行,我不就等著被抓!?”司機舌尖了嘴角,邪魅一笑,“咱們還是先談劫色的事!你配合點,我保證會讓你很舒服……”他的鹹手很快襲向她的胸口,意欲做壞事。

    楊稀立即舉起雙手重重打開,順勢用力踹了一腳來人的腦瓜,趁機打開車門逃出去。奈何此處極為僻靜,四麵八方都是荒無人煙的環境,她還真不曉得往哪個方位逃。

    媽的!”司機立即追出去,趁著她迷茫不知往何處跑之際,狠狠將其摔在地上壓住,“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楊稀雙手被縛,一時難以使出氣力抵抗,有些無力地威脅,“你別太過分,小心我弄死你!”

    司機嫌其太鬧,掏出褲袋裏的小刀,打算刺其幾下,見點血,讓她曉得自己的厲害。

    楊稀壓根不怕,反正仗著仙身又不會死,挑釁,“有本事,你刺我心髒,殺了我啊!”她也並非沒辦法對付他,隻是不想弄死他而已。她的身手是灶神親自教的,就算當下無仙力加持也很有威力,對付個凡人還是綽綽有餘的。隻不過,事情的重點在於,她要不要讓這個凡人死。師傅教的招數眾多且淩厲,有一招叫“嗜血之口”,她隻要張開嘴朝著這男人的頸脈咬去,必定讓他立即失血身亡。

    但是,仙若沒有恰當原因,是不能隨意奪取凡人性命的。而那適當的原因,必還得玉帝同意。這個時候,去哪找玉帝?所以,若真下了狠手,恐怕又要連累師傅他們。做仙做得像楊稀這般憋屈的,也沒誰了。

    大漢壓根不曉得自己處於生死之間,洋洋得意,“爺我還沒玩夠,等玩夠了,一定滿足你的願望!”他的話雖淩厲,卻突然感到雙手無力,像是有股力量在束縛著身子。

    幾聲雷鳴轟隆,淡藍的天空瞬間變成暗黑色,閃過數道刺眼的電光……一陣狂風襲來,風沙肆虐,楊稀微閉眼避免亂飛的砂礫進眼。片刻之後,身上已沒人壓著,手腕處的麻繩亦自動鬆開。她爬起身,看見司機趴在遠處的地上一動不動。

    幾乎又是一刹那,風勢變得緩和,天色亦重新明朗。金黃色的陽光下,杵現個白衣男子。其氣度非凡,一看便曉得非凡塵中人。楊稀能一眼看穿,主要是因他一身長袍的打扮。這番裝扮不是演戲的,就是還處於古板裝束的仙者。顯然,一係列怪異的反常,可證明其是後者。楊稀太久沒上過天庭,早忘了許多曾經的同道仙友,好奇問,“你是何方仙者?”

    男子淡笑,“不過兩千多年未見,你竟早已忘了我?”

    對不起!小仙我是被貶下凡的,因太久沒上過天又沒仙力,不大記得許多仙友的樣貌了,實在抱歉。”楊稀先前隻是囫圇地瞅了眼來者,如今為了仔細確認是否認識,方才細細打量。驚奇地發覺,麵前的臉長得很不簡單,實乃美若冠玉。無論是濃黑的劍眉,或是明亮的眸子,還是挺拔的鼻梁,都是恰到好處的美。像三月春風中最燦爛的桃花,迷人心神。

    男子被直眼瞧著,也沒覺不妥,方方地亦直視著她。

    楊稀暗讚,此仙算得上霞姿月韻之態。生生壓住看下去的,害怕淪陷於盛世美顏中無法自拔。微轉頭,試圖搜尋腦袋中的記憶,奈何偏偏尋不出半點印象。想來真是尷尬,不免抱歉地笑了又笑,“我真不記得,見沒見過仙友?”

    男子直直望著她,絲毫不避諱,“還托你師姐說要報恩,竟連恩人也不記得?”

    啊?你是……尚岐?”楊稀驚詫不已,又帶著迷之尷尬。不是她不想記得恩人的模樣,隻因雙方一直沒有交集,所以缺乏很深的印象。當年打桃妖之際,她還以為尚岐是天兵中的一員,不過盡責出力而已。她隻模糊地記得,在那場危機中,有位仙友總護在自己身前。可當時的她心心念念除桃妖,壓根沒留意他長什麽樣。偶爾的眼神交流,也是為了暗算桃妖的行動示意。

    他的真實身份和情況,還是師傅後來告訴她的。楊稀才曉得,尚岐亦不過一位普通凡人飛升的仙。但,原本遠離戰場的他卻以最快速度趕來,出力也是最多,甚至搭上了全身的修為,導致最後不省人事,昏睡至今。

    楊稀對他當然有感激之情,然一些列的不順讓她無法回報。除掉桃妖不久,她就被貶下凡,連病床探視都沒來得及。以致於現在,恩人杵在眼前也沒有太多印象。想來,真心慚愧。

    我醒後……”尚岐走近幾步,“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找你……”

    楊稀沒理解他話中的深意,隻是感激之情又深了許多,“你當下又救了我,我要報答你。”

    我做的所有,從沒想過讓你報答……”

    不好,不好!我不能老欠你的!數千年來,都睡得不好,就是老惦記著報答你的事。”楊稀覺得自己臉皮忒厚,說謊話都不臉紅。其實她數千年來,經常睡得還不錯。但不這麽說,顯得太沒誠意,“請問,我該如何報答恩公?”

    尚岐默了默,嘴角勾出個迷人笑容的弧度,“如果我要你的報答,是嫁給我呢?”

    可以!我們都是仙,在一起不違反天規!”楊稀不需多思量就點頭同意,因為實在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不過,我當下還處於流放狀態,隻能在凡間遊蕩,你會不會吃虧了?也許,天庭那些大爺們不會同意。不同意也無所謂,隻要是你想我做的,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地配合。”

    配合?嫁娶不是配合!我不想論其它的,隻想問你一句……”尚岐平複嘴角的笑容,正色問,“你喜歡我麽?”

    咳咳!喜歡!?楊稀尷尬地微扯嘴皮,她壓根就沒想那麽深,“不曉得,恩公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尚岐眸光閃了閃,“自然是真話!”

    我跟恩公接觸不多,可以說,壓根就沒相處過。我也不是什麽外貌協會,看你長的好看就會傾心!”楊稀雖沒有風月經驗,但也曉得,光以外表而談的情感大多過於膚淺。誠意回應,“但我謹記著恩公的恩情!想報答你,是我一直以來的心願。如果嫁給恩公,能算做報答,我完全願意。喜不喜歡的嘛,我覺得不大重要。我們待在一起久了,感情自然會逐漸深厚。”她不知道,愛情跟親情、友情有多大區別。估摸著也不會太有差異,都是日久生情吧,“我一定會用真心對待恩公!”

    尚岐後退一步,沉默不語。捉摸不透的臉色下,是複雜的心思。微側臉看向天邊,像是在欣賞遠處的彩霞,又像什麽也沒看。

    楊稀暗讚他流暢的側顏,太過完美。俊到極致的美,真是會要人命啊!還好她是個仙,有足夠定力隻欣賞不亂神。見他一直不說話,推測其可能有點生氣,可估不出其為何生氣?哪個方麵說錯了?思了思,自以為事地為其打算而考慮,續言,“老實講,我覺得恩公娶我,有點虧。不若恩公讓我當個小婢伺候你,我也一定會盡職盡責。至於恩公想婚娶之事,我可以托師傅為你找位合適的。雖然灶門現下不大得勢,但師傅還算有些仙脈,要為你找個合適的妻子總不會太難。”

    楊稀一番話,盡是為他打算,並沒有推脫報恩的意思。誠然,她確實有點癡迷他精致的容顏。但她並非師兄,不會看到漂亮的都要據為已有。她看他,就如同看一朵絕美的鮮花,可遠觀卻不敢褻玩焉。她覺得,能夠為奴為婢地伺候這位帥哥哥恩公,也就足夠了。或許,她的心底深處太過自卑,並不認為自己能配得上他。

    尚岐許久沒說話,臉上也再沒了笑意。再開口時,換了話題,“你成仙之前是在尼姑庵裏長大的,所以總沒想過情愛的事?”

    嗯!?你怎麽知道!?”楊稀問完以後,傻傻笑了笑。他是仙者,自然能有辦法探明,何必驚訝!可為何他會對自己做過尼姑的事感興趣?因為擔心她不解風情?這個問題,認真想想著實是個大問題,“老實說,我在尼姑庵的生活過得很簡單,真沒想過那種事。跟我這個人相處,可能會很悶。”天天誦經念佛,還沒見過幾個男人,怎麽了解世間的情愛?她突然起了好奇之心,“聽說恩公也是凡人飛升的,不曉得你成仙之前是幹啥的?”

    尚岐望著遠處出神,“事過太久,忘了!”

    楊稀覺得他是不想談,而並非忘了。恩公不願意說,她自然不會強人所難地追問。

    尚岐的神色滿是掩飾不了的失落,“你既然不喜歡我,方才的話便當我沒說。我不需要你隻為了恩情,而嫁給我。”

    楊稀有點慌,感覺自己說錯了很多,惹得恩公很不高興。忙道,“說了便是說了,怎麽能算沒說。我可是當真的,恩公難不成隻是逗我玩玩?還是嫌棄我太弱?不論如何,讓我嫁給你,還是當小奴,我都是心甘情願的!”

    可惜,你……不懂!”尚岐歎了一口氣,清冷的麵龐些許苦笑,“忘了我說的話,也忘了我們見過麵。”他舉手撫過她的腦袋,刪除這次見麵的記憶,“你不記得我們剛才說過的話,也很好!”

    恩……公……”楊稀還有很多話要講,可卡在喉嚨的言語根本發不出聲。很快,便陷入了昏迷。

    當楊稀再度醒來時,坐在行駛的出租車上,像是做了個夢,可怎麽也想不起夢的內容。像是見了一個人,可怎麽也記不起見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