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八章 冥冥九泉室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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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在長桌上慢慢走動,朝著三忘的方向一點點靠近,它的兩隻眼睛睜得渾圓,瞳孔裏豎著的白色細線變成了一個小圓點,聚焦的映著三忘的臉。它距三忘隻有半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尾巴輕輕甩了一下,優雅地坐了下來,兩隻前爪交疊著互搓了一下,又靜靜放下來,像極了一個貴婦人的姿態。胡子爍在椅子裏眯起了眼,他把人參須嚼碎吞進了肚子裏,嘴裏含糊地說道:“這貓今天有點人樣了。”
三忘平靜地說道:“昨晚我被惡鬼打的那一掌,實在有些奇怪。那個名字仿佛一道符咒,我完全使不出力氣。莫非這個名字,就是我的劫數麽?”她的目光落在黑貓身上,那貓兒全身毛發異常的伏貼服帖溫順,烏黑發亮的黑毛如錦緞般光滑,它與三忘的目光相接時,流露出一顧討喜的姿態,也沒有故意的獻媚,這與往日高冷的黑貓似乎不太一樣。三忘說道:“你也受了蠱惑麽?”
胡子爍咽下口中的最後一絲甘甜說道:“一隻貓能有多大魅惑?你別想多了,這隻黑貓身上有兩個魂魄,一個是小亮的,另一個嘛,你上次說它用右眼能魅惑眾生,那多半是個女鬼了,隻是不知道這女鬼漂不漂亮?”
黑貓聞其言,十分不屑偏著頭,眼睛裏的白圓點變了一道細線,銀光甩出直接飛向胡子爍。胡子爍伸手一招,銀光變成兩點貓淚落上了地上,他哼了一聲,說道:“能將貓淚化成飛針,你的道行想必也不淺。”他的眼裏有了一些警惕,遞了一個眼神給三忘。
三忘倒是一臉平靜,伸出了左手,輕輕地**著黑貓的頭,姿勢異常的輕柔,她喃喃地說:“人類的一生太短暫,如果天天防備著人心,時時擔心著別人的算計,活著哪能體會到快活。”
黑貓很享受她的手掌力度,身體隨著她掌心的溫度陣陣發抖,這情形看得胡子爍渾身一顫:“唉!——兩個女人,要不要這麽肉麻?”
黑貓一扭頭,那種豎著的細線又亮了起來,胡子爍撇了一下嘴,不再看它。
“飛哥該回來了吧!”胡子爍望著大廳裏的黃蠟燭,話剛畢,燭光一陣輕搖,三忘右手一揮,黑貓把脖子縮低,緊貼著桌麵,在三忘的右側幽藍色的極光閃耀處,飛哥搖晃著腦袋從光口鑽了出來,渾身濕漉漉的,猶如在水中泡過一般。它顫抖著走到胡子爍身旁,嘴往前一伸,一根骨頭從它嘴裏吐了出來。黑貓一驚,從桌上躍了下去,躲得遠遠地。那塊骨頭長約七厘米左右,布滿了藍色的粼光。三忘伸出左手,婆多咒的金光慢慢烘烤著飛哥身上的九泉之水,飛哥還是忍不住寒意打了一個噴嚏。金光暖意融融,不過幾分鍾飛哥身上毛發飛舞,它渾身通透的舒展了一下,不由地走動了兩步。三忘見它恢複了體力,這才撤回了左手。她自己受了內傷,剛才被胡子爍醫好,此刻發力隻能稍調了一下氣息。胡子爍凝神望著那根白骨說道:“這地下的東西,還是你來得好。我稍發一些力,隻怕這東西要化掉了。”
他是太極之陽的功力,比不得三忘同時擁有雙生之力。
他將白骨放在長桌一端,三忘凝視著說道:“這骨頭果真是徐波的麽?”
胡子爍努了努嘴說道:“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三忘雙手合十,在胸前默默祝禱,她緩緩閉上雙眼,誠心地祈求逝者的原諒。她將右手輕輕抬起,那白骨也隨著她的升高,在空中緩緩上升旋轉著。一道明亮的天藍色從白骨的粼光中聚集成一點,慢慢延伸直三忘的右手。白骨上的藍色光點如細細密密的針尖大小,飄浮在四周,如同沙漏的細沙,慢慢形成一條細線,浸入三忘的右手。這手掌漸漸被藍光包圍著,胡子爍取過黑黝瓷盤,放在三忘的手掌下方。那光點從三忘掌中落下,漸成細沙緩緩落入盤子裏。黑貓伸出了腦袋不敢進前,隻側著目在花架轉角處窺視著。飛哥安靜地趴在前爪上,耳朵耷拉著,一幅昏昏欲睡的樣子。
待三忘再睜開雙眼,她的眼睛已經波光粼粼,帶著點點星光。胡子爍詫異地說道:“你,你竟然有淚了。”三忘目光大慟,含著慈悲與不忍。那白骨吐出最後一絲藍光,重重地跌落在桌上,碎成粉末,化為微塵。三忘左手輕招,那微塵飛向一株白茉莉,輕落在塵土裏。右手的細沙已經流盡,裝滿了瓷盤。
胡子爍問道:“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三忘正色地說道:“人間有正道滄桑,鬼府亦有是非曲直。徐波不能就這樣被冤死,更不能被惡鬼利用,成為沉淪地府的凶靈。”
她剛要伸出左手,胡子爍阻攔道:“既然你已經拿定主意,我自然是要幫你的。不管你怎麽做,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他手一揚,那細沙便落入他手中,形成一塊白色的鵝卵石。他左手執石,右手畫出金文符字隱在了石中,遞給三忘說道:“此事要仔細商定。”
三忘接過白石說道:“我已有主意。”
高正楠坐在會議室靠門的位置,廖處長正在圓桌會議中心的位置侃侃而談,絲毫看不出昨夜與清晨的狼狽。他手裏同其他與會者一樣拿著筆記本和中性筆記錄著,內容自然不是會議的主題。他畫著一張隻有自己才看得懂的圖。黑鬱金香,帶花草香的女子,雙重人影的魂魄,還有躺在床上癱瘓病重的趙啟元。他用箭頭標注著之間的聯係,黑鬱金香隻為他一個人開放,這花可以讓他看到任意的畫麵。他忽然想起在醫院奇跡恢複的那一晚,也正是黑鬱金香被月生帶來的第一晚。為什麽鬱金香會為他開放?難道自己的痊愈也是它的功勞嗎?他想到了花店的女孩,她那麽堅決地讓他退貨,重新選擇別的花,她也知道黑鬱金香的秘密嗎?他在花草香的女子的旁邊寫下了三忘的名字,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心裏不斷重複地問著:三忘,你是黑衣人嗎?
他也許無法判斷蒙著麵的麵孔,可是那種屬於三忘身上獨有花草香,曾經在花店靠近她聞到的淡淡香味,區別了她與其他女性的特征,又或者這隻是一種巧合?他搖了搖頭,看到周圍的人正在起勁地鼓著掌,他也隨之拍起手掌,看到廖處長謙虛地點點頭,雙手做著靜一靜的壓低手勢,廖處長慷慨地說道:“同誌們,我們的任務還很艱巨……”後麵的話高正楠無法判斷其決心是否真的堅定,他想到了清晨廖處長抓住他的雙手,是雙老人才擁有的手,充滿了老繭,無助與不安的雙手,此刻正激情滿滿地揮舞著,他有些恍惚,哪個才是真正的廖誌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