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九章 心猶狐疑百神廢,待有人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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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正楠合上了筆記本,側著身子走出了會議室,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原來是周海鳴打來的。
“在幹嘛呢?”
“正陪廖處長開會。”
“方便說話嗎?”周海鳴那邊的聲音吵雜混亂。
“你在哪兒呢?這麽吵!我剛出來透氣,沒關係。”
“我在火車站。”周海鳴說道:“剛到外地下車了,有個事我想了想還是得告訴你。”周海鳴那邊充斥著吆喝聲:“十二起連環襲擊案裏有個負責當年看押徐波的人提供了一個細節,說徐波被關押期間一直都不承認自己犯了罪,但是有一天晚上徐波受審後曾經說了一句話:‘與其這樣痛苦,還不如是我做的呢!’”
“這話是什麽意思!”高正楠問道。
“看押人沒直接說,但我想,徐波在受審期間,一定有什麽事情發生!要不然一個人邊死都不怕,卻對受審感到痛苦。”周海鳴的聲音進入到一個有回響的狀態,聽得出他已經走了火車站。
“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徐波案的dna鑒定證據遺失是在圖縣就發生了。”
高正楠吃驚地問道:“你確定嗎?”
“還沒有最終的確認,但那個看押人說起過,徐波死後他的父母四處寫信要為兒子翻案,有人要調閱徐波案宗時就發現了鑒定證據的失蹤。”
“沒有人查過麽?”
“估計那個時候真沒有人去查過。”電話那頭忽然聽到,周海鳴話鋒一轉:“老朱,就這麽說定了,下回一定請你喝酒,好好好,我先掛了。”
高正楠明白一定是有人靠近了周海鳴,他把手機握在手中半晌沒有移動腳步。有人陸續從會議室走了出來,他知道會議已經結束了,連忙走向門口。
廖處長看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小高!”
身邊經過的人無不羨慕,能得到廖處長的誇獎,何等榮幸。高正楠十分配合地禮貌低聲謙和。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人群前麵,小劉的車已經停在了大樓的前方,他們剛坐上車,小劉輕聲地提醒道:“夫人剛打來電話,說醫院那邊還是要進行手術。”
廖處長擺了擺手:“去吧!”
車子向高速入口的方向駛去。
因為有小劉在,廖處長幾乎不怎麽講昨天的事情,隻是閉目養神。高正楠自然不會去打擾他。快下高速時,小劉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接聽了起來:“嗯,我們快下高速了,還有二十分鍾可以到。”
廖處長在後麵說道:“是夫人嗎?”
小劉微側了一下頭回道:“是的。”他把手機用右手遞到後麵。
廖處長一隻手揉著太陽穴,另一隻手接過手機說道:“現在情況怎麽樣?”
趙啟珠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幽怨:“還能怎麽樣,高熱一直不退,隻能手術了。”
“那就手術吧!”廖處長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多年的夫妻趙啟珠早已聽懂他的話意:“哼!你倒很爽快地同意手術。”
“現在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嗎?”
“你給老張施點壓力,再多請幾個專家來會診,這不就是辦法嗎?”趙啟珠的聲音很尖利,像是要刺穿廖處長的耳膜,他將手機拿遠了。
“老張他肯定會盡力的,這一點你不必懷疑。這麽多年了,他不是一直再努力嗎?”廖處長的語氣緩和下來,但這已經不能壓製住趙啟珠的怒火,反而引發了她更大的地震。
“你不是就嫌棄他拖累了你二十年嗎?”手機雖然不是外擴音,但車裏狹小封閉的空間,早已如公開的演講一般了。“他當年要不是為了給你送飯,能從三樓摔下去嗎?”
高正楠微微一怔,這是他第一次知道趙啟元的病原來是這麽來的。
小劉估計很淡定地開著車,看著前方,麵無表情,看來他對這樣的對話,早已習慣。
高正楠也沒有過多的表露,隻是奇怪趙啟元從送飯為什麽會從三樓摔下去呢?
廖處長顯示沒有料到妻子這個時候又會提及此事,而且是這麽半公開的情況下,他心中的怒火不由冒出苗頭,二十年來每當他們之間有分歧時,妻子總是這句話堵他的嘴,他的心裏一直存著愧疚。但昨晚在書房檔案卷宗袋的事件,不由地讓他疑竇叢生。對dna的鑒定證據失蹤的事情,他並非毫不知情。隻是當時他並沒有懷疑到這一點上,保管的鑰匙自己一直是有一份的。他懷疑過所有的人,始終沒有想過身邊的人。
他的頭愈加得疼了起來,幹脆將手機丟上座位,任憑趙啟珠的聲音在裏麵跳躍,都不再理會。
醫院裏張主任將手術方案放在廖誌傑和趙啟珠的麵前,詳細地介紹著裏麵的內容。高正楠站在門外等著,小劉沒有上樓,他說想抽根煙,便到周圍的綠道上去伸展著胳膊了。
手術定在下午二點半,有個專家正在趕往這裏,廖處長陪著妻子守在趙啟元的床前,高正楠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看著不遠處的時鍾轉著圈。
忽然他的耳朵聽到病房裏趙啟珠的聲音:“這個專家行不行的?實在不行,我們可以轉院治療。”
廖誌傑的聲音很篤定:“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你這什麽態度?!”趙啟珠的聲音雖然很小,卻帶著脅迫的口氣。
“我的鑰匙你是不是配過?”廖誌傑忽然問了這一句。
高正楠仔細聆聽,卻無法探查到趙啟珠的舉動,他有些內疚地笑了,自己竟然偷聽別人夫妻的私密聊天。轉念一想趙啟元不是也能聽到嗎?這就不算是私密話題了吧!雖然有些強求,但是最多也隻算是家庭內部話題吧!他訕笑了一下,路過的一個小護士看著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傻笑,不由地偷偷捂著嘴離開了。
“你什麽意思?”趙啟珠的聲音終於又傳入了耳朵,病房的門是關著的,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聲音裏含著一絲發抖和掙紮。
“你配過幾次我的鑰匙,二十年前也配過一次嗎?”廖誌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陰冷,像是一個陌生人的發問,更像是他的職業問話。
“你這是在審問我?你懷疑我?”趙啟珠的聲音不用高正楠去仔細聆聽了,過路的小護士們都聽到駐足觀望向這邊。
高正楠有些尷尬,像是撞破別人夫妻私生活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