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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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廂,燕草似碧絲般柔軟,秦桑亦低下了它的綠枝,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小橋邊上,一女子佇立,依舊蒙著紫紗,見純魚走來,氣宇不凡,手中拿有一把寶劍,其鞘寶石鑲嵌,在陽光下耀熠生輝,見他滿麵春風,過去相攔:“他送劍給你,你受了?”紫紗在微風中拂動,煙波甚有淒漓。

    純魚點了點頭,問她怎麽來了?溯兮本想告知純魚墨姬自逸倫離開後已不見影蹤,每每去房裏找她也被小月阻擋,見純魚這樣,想必趙府上下也不是訛傳,灰心不已,傷心逸倫的離去,自己竟無能為力,也默默不做聲。

    忽而鵲兒已來,見純魚,忙行禮,叫了聲二公子。

    純魚微微一笑,溯兮怒氣橫生:“你做了他的義子?”

    純魚也不掩飾:“對呀!溯兮,你臉色很難看,怎麽了?”

    溯兮轉頭就跑,也不理會純魚,鵲兒又行了一禮,跟著去了。

    純魚搖頭說莫名其妙,又舉劍,喜逐顏開:“真實一把好劍呐!”向房內走去。

    西廂閣,窗外桃花零落,窗內,一女子揪心不已,貝齒緊咬嘴唇,眉頭緊皺,劃過惆悵:怎麽辦?逸倫。我隻能見他一步步陷入泥沼竟無能為力,以致於純魚成了他的義子,我該怎樣做才能幫助他?真希望他不要辜負你的一方好意。

    起身,在屏風後麵踱來踱去,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殺意四起:不行,那老賊如此狡猾,我得摸索到幽冥斧的位置,不能再坐以待斃了。點了點頭,起身喚鵲兒,鵲兒聽聞,忙入得房門,問她何事?溯兮已走出屏風被鵲兒攙扶,紫紗下透出話語,說去看看老夫人!鵲兒應聲,便在前方引路。

    路上晚春的景色雖不似前段時期生機勃勃,卻也仍然到處嬌豔,溯兮搭話:“鵲兒,趙府的丫環都有什麽訓練嗎?”

    鵲兒耐心童真的臉上婉約的笑容:“回姑娘的話,鵲兒5歲就被賣進趙府了,在趙府,有一個老媽媽可凶了,哪兒做得不好都得挨鞭子。”

    溯兮眼波抖動,問她們都做什麽?

    鵲兒攙扶著溯兮過了橋:“洗衣,做飯,還有一些整理,當然,得熟悉趙府的每一個角落,不然,我們闖了禁地是要被砍去雙腿的。”

    溯兮點頭,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又問鵲兒是否對趙府的角落都很熟悉。

    鵲兒點頭,放慢了腳步,與溯兮同行。

    隻聽溯兮又問道:“鵲兒,哪些地方是禁地呢?”

    鵲兒思索了一下,抬頭:“後花園假山那兒就是不允許進去的,還有靈堂,供奉趙府祖宗之地,除了小月姐姐可以進去打掃外,其他丫環都不可以進去的,還有就是老爺的書房,另外就是安守本分,隨了主人要去哪引路之外,不可隨意踏入其他主人的臥房,否則也要受重罰的。”

    溯兮迷惘問鵲兒後花園乃賞遊之地,怎會不由人經過呢?鵲兒不假思索,搖頭:“鵲兒不知,聽別人說好像是……那是老爺為她心愛之人修建,所以不許凡人步伐玷汙了那方地。”

    鵲兒很是好奇,從來不見溯兮說這麽多話,今兒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想問什麽卻不好開口,兩人默默地向前走著,溯兮雖不說話,卻心事重重,從鵲兒的回答中,已有定數。

    姑娘,到了,待鵲兒前去敲門。”溯兮點頭,站在那兒,紫紗下輕輕吸氣,好似微波蕩漾。

    門吱的一聲響了,開門的正是小月,忙關門出來,問鵲兒何事?其疾言厲色,沒一點笑顏,鵲兒有禮貌的回答說溯兮來此與夫人談談話。小月望了溯兮一眼,兩人四目相對,回神對鵲兒說:“對不起,請你家姑娘回去吧!夫人誰也不見。”

    鵲兒應聲,走向溯兮,將小月的話告訴溯兮,溯兮愁眉緊蹙,讓鵲兒再去問,說自己有要事相見。

    鵲兒無法又走向小月:“小月姐姐,能否通報一聲,我家姑娘的確有要事求見夫人。”

    小月望著鵲兒,十分憤怒,走向溯兮,不懷好氣:“都說了不見,有你這樣推三阻四麽?來了這麽多次,是不是巴結老爺不見效了就來討好夫人?”

    溯兮怒目而視,可自己寄人籬下,怎能多說什麽?隻聽小月哼了一聲:“別以為老爺接你來趙府,你就是塊寶,像你這等紅塵女子,頂多隻是歌妓舞妓罷了,老爺玩完了,你以為你還會有存在的價值麽?現在的你頂多是趙府的一個閑人,過不了多久老爺就會打發你走了。”

    溯兮又羞又怒,欲說什麽卻說不出口,隻聽鵲兒哭泣道:“小月姐姐,你何必如此惡語傷人呢?我家姑娘又沒得罪你,你……”

    住口。”小月狠狠地打斷鵲兒的話:“有你說話的份嗎?怕是皮癢癢了吧!”又瞪眼對著溯兮道:“別以為你惜溯兮還是剛來的風光,老爺玩膩了,你就一文不值了,還敢有臉見夫人,堂堂丞相的夫人又豈是你這等青樓女子有臉見的,還不快滾。”

    溯兮拳頭緊捏,眼神恨意重重,雖蒙紫紗卻可目睹她揪心的苦楚瞪著小月:“我們走,鵲兒。”氣衝衝下了階梯,耳朵靈動似聽到了什麽,停駐一下,鵲兒淚未幹,叫了聲姑娘,便跟著溯兮離開。

    小月冷哼一聲:“看你多神氣。”開門進房,屏風後一婦人手腳被捆綁,嘴裏咬著白布痛苦的掙紮,半白的發絲淩亂不已,仿佛一瘋子,小月走向床邊,伸手拿開婦人嘴裏的白布,婦人踹踹不息,小月道:“夫人,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太不老實了,怪少爺狠心丟下你這母親走了。”

    墨姬憤怒:“小月,你與溯兮的談話我都聽到了,縱使老爺要你看守我,你又何必觸人短處,傷她自尊呢?”

    小月折疊手中白布,冷笑:“本來嘛,天意難違,誰叫她被命運安排如此呢?”

    墨姬怒斥她,讓她別忘了自己也隻是丫鬟。小月眼神殺意將白布狠狠一扔,直走到床邊:“對,我是丫鬟,我的命運也不過如此,可我相信我的命運不是上天注定的!我趙月會憑自己的真本事當上趙府的總管的,況老爺承諾與我,隻要我看好了你,會厚愛於我的。”

    墨姬臉上難看,搖頭:“小月,你一個女孩子家,哪來如此野心,權利在你心中勝過人情麽?”

    誰知墨姬話音不落,卻被小月嘲笑自己的現在的處境。墨姬平靜下來,不再多說什麽,口中喃喃念道:“心存善念,性善若水。心存善念,性善若水”

    小月見她又咕咕念起那兩句話時,橫眉冷對,怒氣衝衝的離開了。

    西廂閣的路上,鵲兒淚湧不止,跟在溯兮後麵,隻抽泣不說話,走到小橋邊,溯兮怒扶鵲兒坐下,鵲兒幾經推遲還是坐了,淚痕不幹,溯兮很是心疼,從腰間掏出手帕替鵲兒拭淚:“傻丫頭!別人唬的是我,你哭什麽?”

    鵲兒接過溯兮手中手帕,哭的更厲害了:“姑娘,鵲兒是怕小月姐姐,畢竟我們兒時嚐竹鞭子的苦楚,如今還隱隱作痛,可……”

    鵲兒拭淚:“可鵲兒知道,姑娘把尊嚴看得多麽重要,而今,小月姐姐臉嘴刻薄,鵲兒知道定是傷到姑娘了。”

    溯兮拿手擦鵲兒臉頰的淚水,眼波流露的隻是恨與無奈:好鵲兒,你上次不顧性命的救我,如今…無奈之際,轉過身去,隻見鵲兒握著溯兮的手:“姑娘是個善良的人,不顧鵲兒卑賤教鵲兒讀書認字識樂,鵲兒又非石人,定是不勝感激,開始大字不識一個的我或許不懂姑娘的心思,可朝夕相處,字畫裏,琴韻裏,舞足裏流露出的是你的才藝,卻更是你的痛啊”

    鵲兒深情的用含滿淚花的雙眼看溯兮,口中說道:“春天裏的每一片桃紅,您忘不了諷刺;夏天裏的每一朵菡萏,您忘不了羨慕;秋天,梧桐滿地,黃花瘦景,而您忘不了拾起一片楓葉,吟念梧桐那麽傷;冬天,白雪皚皚。臘梅嬌豔,您不在房裏溫暖的烤著火,而是佇立雪地,瑤琴相伴。”

    鵲兒哭不成泣,淚濕滿麵,遙望遠方:“您任冷寒觸透你的心房,任冰雪濕了你的瑤琴與裙袂,在那臘梅中足現姑娘的高潔啊。”

    溯兮望著這個忠心耿耿的鵲兒,也不禁落淚:“鵲兒,我惜溯兮何德何能堪叫你對我如此推心置腹呢?不值得的。”

    鵲兒忙點頭:“值得,值得,姑娘對我情深意重,鵲兒自知其恩重,就算為了姑娘,要鵲兒去死,鵲兒也在所不惜的。”

    溯兮搖頭,眼淚直流,一手搭在鵲兒肩膀,一手撫摸後腦勺,將其捆入懷中,輕輕拍打鵲兒顫抖的後背,耳邊劃過這忠心的抽泣,能奈何:我怎麽會讓你為了我死呢?鵲兒,我既然當你於我的妹妹,又怎會讓那個無情的奸賊接二連三的奪去我至親至愛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