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愛在傷口上,不如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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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
墨娘佇立冰山之巔,青綠的衣裳飄蕩,時不時飛露出那空蕩蕩的衣袖,如此淒切蒼涼,隨其後,點點哀愁:“你還在擔心麽?”
墨娘獨臂放到背後,目光堅定的看著前方,故作堅強:“我不擔心,我相信你。”
箬竹微仰著頭,任飛舞的雪花融化在自己臉上,浸濕了她紅潤的臉頰,楚楚憐人,那飄落的雪花,還有什麽比這更冰涼呢?無奈:“今晚月圓之夜,我能救得了鎖夢,可冷漓子……”
不要再說了。”墨娘打斷箬竹的話:“我不想聽。”
箬竹無奈的笑消失,是要告訴墨娘塵埃落定一般:“可這是事實,他死了,冷漓子已經死了。”絕情的打擊,讓心知肚明的墨娘落下淚來,那堅定的身子也不由得向後一顫。
箬竹前去扶住:“墨娘,我知道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可我們都是被命運牢牢掌握的棋子,有的隻是宿命,隻是無奈,可不能被此種惡魔控製!你應有你的喜怒哀樂。”
墨娘苦笑一下,滿泛淚光的眼神直視箬竹:“想必此種痛唯你懂得,可,你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箬竹啞口無言,有的隻是梓木被石化的場景,僵住了臉上的笑容,墨娘與箬竹擦肩而過,箬竹叫住了她:“墨娘,不同的,起碼他是為我而死,而,你們,是我,讓你們永別的。”
墨娘無奈,欲顧不顧:“那又如何?愛在傷口上,倒不如讓它湮滅。”墨娘離開。
箬竹獨駐:“是的,愛在傷口上,倒不如讓它湮滅,我為何來打破她的孤寂呢?獨孤不怪,不就是她的選擇了嗎?”
晚上,月亮慢慢升起,冰山之上,冰雕飾的罌粟花充滿了清香,彌漫四周,寒氣襲人,鎖夢坐在花中央,讓冰雕的枷鎖鎖住,那是墨娘設下的降魔陣,為了以防萬一,不得不如此,箬竹與墨娘並列站著,眼神焦灼,墨娘心疼的看著鎖夢:“夢兒,切不可心存殺戮,否則會被魔性驅使的。”
鎖夢點頭,擔心的神情展現出來,問向箬竹:“箬竹,織素入我體內,藏王便會找到幽冥斧,那婆婆會如何?”
箬竹蹲下,看著降魔陣裏的鎖夢,微笑:“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婆婆有事的。”鎖夢不知哪來的信念,竟會如此相信箬竹,點頭,望著月亮慢慢升起,冰花之中滲出了汗滴,忍不住叫了聲箬竹。
箬竹了解她的焦灼,寬慰她,讓她不必緊張,鎖夢卻再也掩飾不了內心的恐懼,連連搖頭:“不,箬竹,織素是邪物,這一招以邪克邪甚險,我如何能放下?”鎖夢幾乎是吼著。
箬竹也不猶豫,愁眉緊鎖:“放不下墨梓蠡?”
旁邊的墨娘臉色蒼白,想起了墨梓蠡在墨幽宮為鎖夢請死的畫麵,這才明白原來不知是墨梓蠡的一廂情願,兩人竟愛的那麽深。
箬竹有些失望,看著她凍得發抖的身體,眼神泛過絲絲焦慮:“你不該想他,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如何牽絆清楚?你得明白,你的宿命,注定了你和他的一切。”
鎖夢大聲喊不:“不是,箬竹,我沒有想過和墨梓蠡結合,隻是我怕……”
箬竹莞爾一笑:“怕自己萬一被魔性驅使?”前進幾步,綠裙飄舞:“你希望你若成魔,親手殺你的人是墨梓蠡?”
鎖夢的心事被箬竹看得一清二楚,低下了頭,墨娘靠近,撫摸枷鎖中鎖夢的頭:“放心,夢兒,箬竹不會讓你有事的,相信她,況且你還有婆婆。”
鎖夢恐懼的神色凸顯的那麽淋漓盡致,卻不好再說什麽?墨娘見狀,知道天色不早,必須早點讓她定心,方有成功的機會,頓了頓,念道:“跳出大千,無聲無相,心無一物,草自青黃。”反反複複的呤誦此經,讓鎖夢放鬆下來。
月掛高空,傾瀉了一地,冰雕的罌粟花都被染上了月色。鎖夢隻覺透徹心穀,渾身顫抖,月色照到了她煞白的臉上,發絲被風掠起,手腳動彈不得。墨娘與箬竹後退幾步,盤坐下來,箬竹的手中飛出和月光一樣顏色的織素,那兩顆靈珠化成的花蕊,有的血色翻滾,停在了鎖夢的額前。那素光的亮讓人睜不開眼睛,絲絲竹的青綠劃過著銀色的光芒,箬竹的臉開始變色,這是朱雀的象征,可似乎此次的變化讓她承受不住痛苦,身體不停的輸出綠光,那織素色彩繽紛,兩顆靈珠般的花蕊血色沸騰,鎖夢煞白的臉色更加難堪。
墨娘盤坐冰雕之上,不停的誦經念佛,臉上透露著不安。
天地變色,烏雲密布,汴梁繁榮的街市,狂風卷起了物品,百姓們無不倉惶進屋關門,街上潦倒不齊,宰相府中,西廂的窗邊,仍有一個女子焦灼的神色,感覺那殺勢滾滾而來,項中妍字玉散發出淡淡紫光,緊咬嘴唇,手持玉:“娘,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書房之中,趙普神色不安,胸口悶熱,喘息艱難,風吹開了窗戶,紫嬈的畫像吹落下地,栩栩如生,不及去關窗,拾起畫像,心疼的眼神,可惜風勢太大,畫像成了兩截,恰恰將紫嬈劈成了兩半,一隻眼睛,半邊臉,趙普的手顫抖著,淚水滴落在畫像上,心驚,筆筒一轉,進了密室,幽冥斧大放光芒,邪氣植入,紫嬈的石像似有震動,不解與恐懼讓他來到了池邊,水下的幽冥斧閃著金光,青袍一揮,斧到了手中,不停地震動,曼陀羅花一瞬飄落,飛舞在空中,黃光一閃,趙普立馬投向了紫嬈的石像,紋絲不動,幽冥斧也安靜下來。
冰山上,在箬竹和墨娘的努力下,織素已經進入鎖夢體內,在額前留下了痕跡,而箬竹卻消失不見,鎖夢震開了冰鎖,全身散發著純紫色的光芒,消融了降魔陣,墨娘睜開眼,閃爍著喜悅的淚光,待鎖夢平靜,朝她走了過去,獨手扶上她耳邊的青絲,微笑:“孩子,你終於沒事了。”
鎖夢運氣,那股噬仙陣引起的力量已經不見了,欣喜:“婆婆,我沒事了。”朝四周望,卻不見箬竹的影蹤,心中明白了幾分,淚光閃爍“箬竹她……”
墨娘無奈:“她和叢子、佛莫一樣,融入你的體內了。”
淚水劃過,不語。墨娘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從此以後就在這冰山之上好好修煉吧!你有了叢子的道行,佛莫的禪心,更有了梓木與箬竹的博愛,他們都會幫助你的。”
轉身提步,鎖夢叫住了她:“墨娘。”
墨娘微微一笑,卻不回頭,鎖夢道:“你要回墨幽宮麽?可藏王出世,紫幽宮已滅,冷幽宮亦亡,他會不會找到墨幽宮?”
墨娘也不回頭,依舊祥和的語氣:“你還是叫我婆婆比較親切。”
鎖夢走到墨娘麵前,憐惜的目光,喚了聲婆婆。
墨娘點頭:“你放心,他還未成形,隻不過是個替代品,控製不了人的意識,等你能夠好好消受這三者的功力,便能夠幫到我了。”
鎖夢隻覺獨孤的話透露悲涼,給人徹骨的寒冷:“婆婆,你要去哪?”
墨娘微笑,望向鎖夢背後一望無垠的白雪:“到時候,到時候,我便會告訴你們一切的真相了。”說罷與鎖夢擦肩而過,在這冰山之上,竟下起了雪花,皚皚白雪中,消失了她的足跡。
街上,墨娘獨臂的孤影,黑色的麵紗遮住了一切,好似蒼茫的走著。月下的形單影隻,停駐在井旁,是月的倒影與她相伴,坐在井邊拆去麵紗,淚水滴落在井裏,泛起了漣漪,遙想起與冷漓子的一切一切,不禁潸然淚下:“師兄,這便是你給我的交代嗎?我們都逃避了一輩子,還是逃不出我們逃避的結局嗎?”
山洞,墨嬈焦灼的來回踱步,擔憂的語氣:“師兄,我們已經在這兒等了一天了,為何不回去找師父?”
墨梓蠡緊緊的攥著骨灰袋,麵如死灰:“她說過,若我沒有取到織素便來這兒等她。”
墨嬈詫異墨梓蠡口中的她?正想要問原因時,傳來腳步的聲音,不由得讓墨嬈提高警惕,隻聽見墨梓蠡殘酷的冷笑:“她來了。”
順目,墨娘已經出現在他們麵前,墨嬈忙喊了一聲師父,墨梓蠡一動不動,麻木的他還有什麽借口振作呢?墨娘朝墨嬈微微一笑,向坐著一動不動的墨梓蠡望去,順著墨娘的目光,墨嬈知情況不妙,道:“師父,徒兒無能,讓箬竹搶走了織素,還讓師伯慘絕人寰。”
墨娘對這事先明了的一切還是忍不住讓淚水落下,麵目上卻顯露淡淡的慈祥的笑容:“沒事了,孩子,難為你們了,鎖夢得救了,若不是箬竹,鎖夢早就成魔了。”
墨嬈不解,問怎麽回事?墨娘將箬竹的事告知他們,兩人詫異,墨梓蠡起身,朝墨娘怒道:“原來,我們不過是你們手中的棋子,任爾擺布。”啪的一聲響,打在了墨梓蠡的臉上,露出了五個指印,又立馬縮手回去,淚水滑落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