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蘭因絮果,沒有那麽多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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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被溫度蒸騰,順著石壁緩緩而下,偶爾幾聲悅耳的聲音,周遭一切靜的可怕。紫姮內疚的看著分外平靜的鎖夢,害怕她做出什麽異常之舉。許久許久,癡傻一般的鎖夢醒悟過來,直勾勾的恨意直射紫姮的眸子:“原來,嫩寒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原來,我娘是一個犯了錯不敢承擔的懦夫;原來,我一直以來口口聲聲要殺的人是我的親生父親。”
紫姮淚落,想要說些什麽為自己辯駁卻不曾開口,訥訥的喚了聲鎖夢不再言語,隻是那不忍愧疚的眼神不曾離開鎖夢半步,終於她的恐懼還是發生了。隻見鎖夢仰頭長笑,冥悲出鞘,發絲飄浮風中,淩亂不已,出現了那雙紫色的眸子:“為什麽?為什麽?”頓時,榕樹的葉子飄飛,雲聚雲散,鎖夢的劍毫不遲疑的指向了紫姮:“我從沒有想過命運待我如何不公,隻因為我是紫幽宮的弟子,有著濟世的責任。於是,這二十四年來,我除了責任還有什麽?哈哈……八歲前,我練紫幽宮的武功,十八歲前,我練冷幽宮的武功,二十四歲前,我練墨幽宮的武功,二十四年後呢?我要用自己的武功去殺我的親生父親,多麽的荒誕,多麽的可笑。”
狂聲怒吼,榕樹的葉子於這半融的冰地飄飛,鎖夢與紫姮打鬥起來,紫姮隻守不攻,讓鎖夢冷靜點,鎖夢卻不聽勸喚,招招奪命,責怪紫姮一手造成了自己現在的命運,幾招過後,紫姮被鎖夢打倒在地,口吐鮮血。一聲長嘶,冥悲劍如千金重擔壓了下來,千鈞一發之刻,卻被幽淚擋開,幽淚冥悲雙雙落地。
衍生的紫色的光芒消失,鎖夢頓時醒悟,看到被自己所傷的紫姮,內疚不已,癱坐於地,痛哭著,那持劍的人側立,不是痕兒又是何人?隻見她雙眼如核桃般紅腫,跪拜在紫姮麵前:“大師伯,我是墨幽宮弟子,墨痕兒。”
見她手上之環,心疼的叫了聲痕兒,想扶起她,自己卻怎麽也掙紮不起來,痕兒將她扶到鎖夢麵前,鬆開手,見她顫顫巍巍的蹲到鎖夢麵前,伸開雙臂緊緊的抱著她,鎖夢也緊緊依偎著紫姮,口中隻是喃喃喊道姨母,對不起。
紫姮淚下,婆娑鎖夢的發梢,安撫她:“孩子,是我太過殘忍,釀成現在的結局,是姨母對不起你。”天空蔚藍,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痕兒眼淚不斷,哭出了聲,鎖夢望去,問痕兒發生什麽事了?痕兒吞淚,三人禦劍來到了墨幽宮,隻見屍骸遍野,鮮血成股,紫幽宮的慘狀又一次浮現在眼前,大喊一聲不。痕兒任淚水滑落,無聲的辯駁:“待我送完鈺兒姐姐歸來之時,已是這般慘狀,我到處都找不到師兄和墨嬈師姐的屍骸,隻是墨巫,墨幽宮唯一的長老墨巫也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猶如晴天霹靂震懾在鎖夢心頭,狂喊著墨巫忙跑了進去,紫姮,痕兒緊跟其後。隻見墨巫慘死血泊之中,圓鼓鼓的睜大著雙眼,看著洞口那一縷曙光。鎖夢緊緊的抱著墨巫,讓她醒過來,淚如雨下。紫姮不忍,扶起她,朝痕兒點頭。痕兒用袖口一抹眼淚,接過鎖夢。紫姮單膝下地,檢查其傷痕,愁眉緊鎖:“是玄武,朱雀所殺。”
姨母,是念嬈和淳於楓?”鎖夢驚訝非常,連忙問道。紫姮點頭,朝痕兒問道:“不見你師兄?”
痕兒點頭:“是的,我連禁地也去了,那時見幽淚躁動,是幽淚帶我去冷幽宮的。”
紫姮更加焦躁不安,起身:“你師兄很安全,怕隻怕……”鎖夢也起身,蒼龍二字脫口而出,追隨著紫姮的目光,多麽希望紫姮搖頭,多麽希望是自己的多慮,幾萬個不願意相信還是換來了紫姮的點頭,一本正經:“是他,蒼龍。”鎖夢大叫一聲不衝了出去,紫姮、痕兒憂心不已,見眼前的慘狀,不曾追出。
那大師伯,玄武,朱雀,白虎,蒼龍,我們該如何麵對?”痕兒含淚問道。
紫姮欣喜痕兒的鎮定,又擔心局勢艱難,語重心長的歎了口氣:“藏王的目的是讓我們自相殘殺,從天山出來的那一刻,我們已經成了藏王的棋子,注定了這樣的結局,我們別無選擇,在藏王看見我們自相殘殺的那一刻,我們必須贏,還必須有足夠的力量毀了幽冥斧,殺了藏王。”
痕兒依舊不安,聲音顫抖:“我們一定要親手殺害我們最親的人麽?”
紫姮看著痕兒絕望的目光,手搭在她的肩上,是對一個小女孩的不忍心,搖頭:“當年我與箬竹定下這計劃,於心不忍之際,箬竹告訴我有一種方法可以將四大護法喚醒,隻是……”痕兒感知甚為艱難,叫了聲大師伯。
紫姮繼續說到:“在四大護法比鬥之時,天地間會出現他們的磁場罅隙,從這條縫隙中,進入到無塵之界,毀其惡根,即可讓他們回正常之位。”
痕兒破涕為笑,反拉著紫姮的手:“那好啊!趁鎖夢與四大護法打鬥之際,我便進入無塵之界,將他們喚醒。”
痕兒天真的麵容讓紫姮勉強朝她一笑,摸了摸她的頭,背過身去:“孩子,這無塵之界不是什麽人都進的去的,再說,就算進去了,難關險阻,我們的勝算微之可微,怕隻怕隻會損兵折將了。”
痕兒疑惑萬分,跑到紫姮麵前:“即是無塵之界,自是聖界一般,要什麽人才能進的去呢?”無塵之人從紫姮口中說出。痕兒不解,問何為無塵之人?紫姮解釋道隻有一種感情的人。
聽罷,痕兒往後退了一步,苦笑:“怎麽可能?愛恨憎欲,貪嗔癡恨本人之根本,如何會有無塵之人?”想了一下,前去抓住紫姮的手:“大師伯,你有辦法的對不對?”紫姮猶豫,痕兒窮追不舍,逼迫紫姮說出方法。
紫姮無奈,淚滑下臉頰:“有一種無塵之水,它被人喝了後會使人隻有一種情感,或愛或恨,或貪或欲。”
痕兒重拾希望:“那是不是隻要喝了無塵之水,便能進入無塵之界?”
紫姮點頭,難堪的臉色是在告訴痕兒此事不易:“可一旦變成無塵之人,就一輩子也無法返回常心了。”痕兒震懾,重複的問了句一個隻有一種感情的人?紫姮點頭。
痕兒往後一退,苦笑不安:“也好,不會有那麽多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隻有一種單純的情愫。好哇!它可以是愛,一個隻有愛的人,縱使他會失去喜怒哀樂,失去正常人的一切,但他也是會快樂的,用愛包容,體諒,這樣一個無塵之人怎會不好呢?”
紫姮搖頭:“縱使一個人失去了做人該有的情愫這不可怕,可無塵之水怎會讓每一個人都有愛呢?”痕兒美好的表情僵在那裏,叫了聲大師伯,紫姮也無可奈何:“無塵之水讓人隻擁有一種感情,這份感情便是占據他們內心深處最多的情感。一旦或欲或恨之人食這聖水,後果將不堪設想。”
痕兒瞪大了眸子直視紫姮,是在驗證她說的話不假。紫姮朝她堅定的點了點頭。痕兒無聲的淚水讓她整個身體變得僵硬。許久,問道:“難道就忍心讓自己人自相殘殺麽?”
紫姮搖頭:“有一個人,他隻有愛。”
鎖夢衝出去後,並非去了別處,而是墨幽宮禁地。她雙手舞動,一切仿佛被冰封,帶她來到了與梓朝夕相處的地方。冰山,一陣美好的回憶在她記憶裏浮現,白天,他們傾盡一切的練功,他給她乘一碗冒著熱氣的竹筍湯,夜晚,他們依偎在一起,觀察星象的奧妙,體會內心的強大,在那個冰天雪地,不會有鎖夢冰封的愛戀,她大膽的關心嗬護,在那個冰天雪地,不會有鎖夢占據心的仇恨,她與他擁抱、親吻,在那個冰天雪地,一切的一切都那麽美妙。終於,雙劍合璧之際,劈開了冰山,來到了墨幽宮。
此時鎖夢捂胸,口吐鮮血,抬頭望一眼這冰封之地,苦笑一下,那種悲慟仿佛讓全世界也窒息,還是,情景一幕幕浮現,從梓的音容笑貌到他的咬牙切齒:“幽鎖夢,我恨不得殺了你。”夢如錐心之痛,萬念俱灰的將冥悲插向這冰間,跪在它麵前,雙手顫抖的撫摸著它:“你為我至此,而我要親手殺了你麽?”
掛在眼角的淚滴落下來,滴到了冰地,夢用手去抓這一滴淚,已晚:“眼淚,是弱者的東西。哈哈……”她瘋傻的笑著。忽而情緒激動,離地而起:“為什麽讓我遇見你?為什麽要我愛上你?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禁地的冰尖被震落,從鎖夢的四周紛紛落下,仿佛整間石屋都在為她哭泣,鎖夢雙手撐開,整個身子向後仰著,是紫姮為她設了一個保護障,避免冰尖的傷害。
紫姮前去,緊握她的手,鎖夢蓬頭立了身子仿佛迷路的小孩般看著紫姮。,紫姮扶她坐在石墩上,用手抓好她的頭發,坐到她身旁用鼓勵相信的眼神看著她。鎖夢不哭不鬧,表情木然的躺在紫姮懷中:“姨母,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紫姮撫摸著她的頭:“世事無常,總是在不斷變化的,而人呐!就在變化中成長,在變化中懂事,成熟。”
鎖夢平淡的話語:“二十四年來,我住的位置在變,擁有的情愫在變,所練的武功也在變,身邊的一切一切都在變。”紫姮點頭。鎖夢道:“在紫幽宮八年,您日夜督促我練功,學習,不讓我與身邊的人親近,甚至責罵二姨母帶我玩,那個時候的我孤僻、冷漠、無情,甚至不知道親情是什麽滋味,隻知道你交給我的使命,盡管那個時候我不懂。那天漫天飛雪,血染紅了紫幽宮每一個角落,見著每一個姐姐妹妹的死去,姨母們的憤死搏鬥,我明白了什麽是使命。”
鎖夢顫抖著:“那一年,我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那個時候,四姨母將冥悲交給我,托我照顧唯一的妹妹嫩寒,還讓我肩負這場血案,我明白了什麽是責任,什麽是仇恨。”
紫姮緊緊的抱著她,淚水滴進了她的發梢。鎖夢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不落下:“我帶著生病的妹妹在山裏找了間破屋子,把那兒收拾好,當我們的家,嫩寒感風寒甚重,我帶她找到了好心的大夫,他醫好了嫩寒,還打算收留我們倆,卻被他貪財的妻子拒絕,那一刻,我明白了什麽叫骨氣,什麽要自己做。再後來,我們被趙普發現,為了救妹妹,我和她分開,被那把利斧逼下了山崖,從此與唯一的親人分開。”
鎖夢淚落,口中不停地喚嫩寒:“是冷幽宮的冷凝把我從死神手中拽了出來,可醒來的我發現卻怎麽也找不到唯一的親人,從此,我多了一件比仇恨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殺戮。後來,冷漓子教我武功,冷凝教我琴棋書畫,我在凶險的瀑布中找魚,多少次頭破血流,八年後,因幽冥斧再現斬斷棋盤,我被困墨雲山,我痛恨自己的身世,為何一個個都因我受到牽連,不再輕易依靠他人。”
鎖夢靜靜地在紫姮懷裏躺著:“我被梓所救,他所做的一切讓我情不自禁,他陪我出山,刺殺趙普,他為我不惜生命,為我心甘情願的做一切他能做的不能做的事。他給了我溫暖,讓我知道什麽是愛。”鎖夢的笑靨如花,因為她看到了梓的一切一切,卻飽含傷感,因為會因她而毀掉這一切。刹那,鎖夢的表情生硬,不忍:“四年後,我終於找到了婆婆,那個偽裝起來的墨娘,她告訴我的身份與使命,我有的不是紫幽宮這場血案和仇恨那麽簡單,肩負的是你們的賭局,天下存亡的責任,哪怕犧牲再多,甚至親眼看著婆婆在我眼前死去。”鎖夢的身體抽搐著:“姨母,是我,是我殺害了最敬愛的婆婆。”
紫姮撫摸她的頭:“開始就注定了的,她和我隻有一個能活著,隻有我成了假死人,才會讓藏王蘇醒的更慢,而我的生命也必須用她的生命來換取。”
鎖夢苦笑:“對呀!你們賭得多大啊!賭命嘛!怎麽不會有死傷?我已經殺了冷漓子和墨娘,再多殺他們的兒子墨梓蠡又有什麽區別?哈哈……”鎖夢瘋笑著起身。
禁地後門有心緊緊一顫:幽鎖夢,原來,原來……想罷現身:“鎖夢姐姐,可以救師兄的。”鎖夢回頭,看到了痕兒,眼神滿是悵惘。痕兒過來拉她的手:“相信我吧!”鎖夢想了想,回頭看看紫姮,紫姮朝她點頭,她才正望也朝她點頭的痕兒。
痕兒道:“鎖夢姐姐,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這是你必須麵對的,希望你冷靜下來。”
鎖夢把手搭在痕兒手上,重重的點頭,向紫姮問道:“姨母,接下來,我們該戰鬥了麽?”
紫姮點頭:“好,埋了墨幽宮那些姐妹,我們便前往汴梁,為十月十日的賭局準備吧!”